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杯酒釋兵權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杯酒釋兵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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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杯酒釋兵權上

第二百七十七章 杯酒釋兵權上

濰縣駐軍不是一個營,而是兩個營。

張爾心部是濰縣守備軍,李性忠是萊州副將,督管萊州北五營兵馬,本部設在濰縣,與張爾心部同用一個營壘,張爾心部也能算是李性忠直轄部隊。

一個守備叛亂能有多少人?

叛亂不能只看參與的人數,還要看主謀的影響力和人脈。李性忠若反,整個萊州府的遼軍會大面積響應或潰逃,對自己兄弟,遼軍動不了手。

從歷城距離登萊指揮幕府核心所在的登州城是八百里,兵部飛騎在明日正午前才能將兵部公文送交登萊。

而朱延平晝夜行軍,會在明日清晨抵達濟南府昌樂縣,距離萊州府濰縣也就幾十裡的路程了。

所以,兵部急遞到登州之前,朱延平就會先到濰縣!

而袁可立還被矇在鼓裡,徐從治不能放朱延平這麼快過去,否則刺激李性忠部,導致李性忠被逼反,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車騎府軍是京兵,京兵出動,擺明是惹了大事,濰縣諸軍稍稍想歪一點點,就真反了,橫豎也是死,還不如打破縣城當個飽死鬼!

為了軍功武將可以喪盡天良殺良冒功,指揮武將的文官也會故作不知,一起分潤軍功。這方面趙彥指揮山東兵馬平叛的時候,就幹過,徐從治不陌生。

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朱延平只要稍稍一刺激,李性忠部就反了,光明正大的反了,也是光明正大的軍功!

等朱延平等人吃飽喝足後,徐從治道:“車騎將軍,可知濰縣張巖為何拖延駐軍錢糧?”

朱延平飲茶,抬眼皮子看一眼徐從治:“怎麼?該發的不發,還有道理不成?”

“確實有一些原由,原本濟南府賦稅供養萊州兵馬,餘下三府的錢糧調撥歸於登州兵馬。將軍提調濟南去歲賦稅於泰安招兵,濰縣那邊也無力供養五營兵馬。畢竟發餉的事情,就要一視同仁,沒有厚此薄彼,誰先誰後的說法。”

徐從治環視朱延平與趙靖忠,面色平靜:“故而,濰縣守軍不能逼迫。逼反了,登萊袁公會折損軍威,成為宵小攻擊袁公的把柄;同理,戰後追究叛亂原由,車騎將軍府也有連帶責任。”

這件事情必須用溫和手段解決,不能見血,否則倒黴的就是袁可立和朱延平,還有他徐從治。

得利就是濰縣張巖,山東巡撫王惟儉。

徐從治就是這麼個意思,請朱延平當夜休整,明日一早再動身,山東方面能為他彌補三百頭牛,並承諾事後酒肉犒賞。

尋常部隊,沒有這些條件,徐從治一句話就能定住這支軍隊。可朱延平真有那麼好拿捏,是方是圓你說了算?

徐從治的話說的只是一個側重點,並不全面。

朱延平搖頭:“逼反李性忠,關鍵不在於拖餉,而是在於張巖狗爪子伸過界了,軍機大事,他一個地方知縣就敢逼著李性忠斬殺軍士。偷盜民資,又不是強搶,也不是為口腹之慾,而是為了贍養家人,這頂多二十軍棍的罪,他張巖非要殺了人才痛快?”

“徐公,法外無非人情,他張巖鐵石心腸,眼中只有兩條羊腿,他還有無憐憫之心!我的家人捱餓要餓死,我什麼事也能做。男子漢大丈夫,連家人都養不了,有何面目存世?”

“做人要講良心,殺袍澤求晉升之路,這種髒事情我做不來。我部如何行軍,自有計劃無需徐公憂心。”

朱延平說罷,茶碗向前一推,廳側候立的樓靖邊上前,躬身展臂做邀請的姿勢。

徐從治也將茶碗向前一推:“既然車騎將軍有準備,那徐某就不贅言了,靜待佳音,告辭。”

戚祚國跟著起身,朱延平送戚祚國出院,戚祚國自然而然領先朱延平半步,作為戚繼光的長子,他有這個底氣。

“李性忠這個人這回可惜了,貴軍抵達昌樂後,先送二百石軍糧緩解李性忠壓力,這事興許能再拖幾天。”

朱延平點著頭,送走這些人,對身後趙靖忠一笑:“這山東的事情,挺逗。做事兒人看著火起延綿,等咱來了,這才覺得屁股燙了。”

趙靖忠笑笑:“山東也沒想到將軍能如此神速,估計京中也在為將軍行軍神速而詫異。”

這一切,如果朱延平部和各軍一般拖拖拉拉,十天的時間才能抵達濰縣,到時候山東這邊自己什麼都能捋順了。

就是因為神速,打了各方面一個措手不及。

王惟儉迷迷糊糊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在旁觀火的徐從治坐看袁可立事後收拾王惟儉,而為了徹底激怒袁可立,山東兩個方面都沒有給登萊方向通氣,直接甩給袁可立一個爛攤子,讓他措手不及。

忙活一陣後解決了兵變事情,袁可立能不生氣?

這一切在沒有中樞插手的條件下,山東方面就能自己消化,現在京營兵如此神速的抵達,根本不給他們面子,真逼反了李性忠,山東上上下下都有麻煩。

朱延平看一眼藍黑夜色:“都先緩緩,一日行軍七百這個記錄要拿到手。等到了昌樂,弟兄們好好緩緩。”

回曆城的馬車上,觀看了車騎府軍的家當和氣色,徐從治感嘆不已,真是一支鍍銀的部伍,高軍紀的同時,砸下去的錢糧真的難以盡數。

他掏出山東三百頭官牛彌補行軍消耗,朱延平連個要不要的話都沒給,只是表示不會主動施壓逼反李性忠,想不明白這人是看不上這三百頭牛,還是根本就不差錢?還是心裡對山東方面有芥蒂,不願意打交道?

戚祚國心中也在籌算,他和徐從治沒有多少話題,戚家要崛起絕不能和各方面有太多的交集,包括朱延平也不行。

不過車騎將軍府的財力,也把他嚇著了。

戚繼光的兵法重在養軍,軍隊養好素質過硬,打仗的時候只要主官不是傻子,都能一步步碾壓過去。養軍最耗的就是錢糧,戚繼光早年有姻親、山東於家資助,後來北上又和首輔張居正穿一條褲子,所以戚家軍的待遇、軍械是當時世界上超一流的,無人能比。

顛簸戰車裡,朱延平斜躺在虎皮上,看著搖晃的燈籠,閉目沉思,回憶自己淺薄的明末歷史知識,參照現有局勢進行推衍。

山東的遼軍似乎發生過兵變,清初三藩的孔有德主持的叛亂,好像打了很久,還將登州的火器工坊席捲而空,渡海投了建奴。

建奴的金屬冶煉發達,欠缺的就是製造火炮的先進技術,得到登州工匠後,建奴在火器上漸漸超越明軍,應該是這樣的。

只是現在就有了山東人往死逼遼人的事情發生,可見本地居民與外來的遼民之間的衝突已經不小了,不是短時間能壓下去的。

想了又想,朱延平撇去這條思考線,山東的事情輪不到他管,管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等軍隊成型後,管你什麼東西,不聽話就打,直到你聽話為止。

他非常不喜歡大明此時活躍的政治氣氛,士紳操控輿論裹挾朝廷,這在他的思想中是不可原諒的,是根本不正確的,是必須要收拾的。

朝廷中樞就要有中樞的威嚴,處處妥協這做不得,那做不得,還能做什麼事情?

此時各方面積弱,他只認定是內耗導致,冗雜子程式、不必要的外掛太多了,既然沒多少用,直接清除乾淨,就清爽了。

二月二十九,登州巡撫衙門裡,袁可立對著七歲的長孫進行啟蒙,袁樞單傳,十六歲結婚,十七歲時生下長子袁賦誠,至今八年再無產出,對這個獨苗苗袁可立可心疼的緊。

老僕腳步輕緩,進入書房低語:“公子,兵部九百里急遞。”

“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

“子曰:道聽而途說,德之棄也。”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被稱作公子的袁可立撫著花白鬍須,眯著眼睛在孫兒清脆背誦聲中搖晃腦袋,神態悠悠,彷彿回到了當年,撒開腳丫子奔跑,先生的板尺,手心的疼。

睜眼看孫兒期待的眼神,俱往矣。

“尚好,還需努力。”

起身捏捏孫兒臉蛋,袁可立出書房,探手接住兵部急遞,駐步目光垂下,道:“李性忠是沈總兵擔保的人,傳他到中堂議事。另,將樞兒一併招至。”

老僕袁福道:“已差人去了水寨傳喚沈總兵,樞哥兒入中堂會議,恐惹各人非議。”

衙門就是衙門,公事就是公事,袁樞至今沒有名分,所以貿然參加會議,會讓人亂想。

“阿福,這回咱麻煩了,兵部傳令車騎將軍府出兵平叛,現在要穩住這位車騎將軍,才有時間解決李性忠的事情。整個登萊,只有樞兒與那位有交情。”

袁可立眯著眼看著湛藍天空只覺得眼眶疼:“這事有蹊蹺,一點風聲都無,還是朝廷通報的,有人作祟呀。”

袁福頷首稱是,袁可立不僅帶兵厲害,他最厲害的還有兩樣,分別是朝野公認的正直。最後就是斷案,包公斷案多少不清楚,反正袁福連自家公子斷了多少冤案、錯案,數都數不過來。

中堂,沈有容也是詫異,看了兵部急遞和山東巡撫衙門的請兵公文,一口咬定:“袁公,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可能又是糧餉問題滋擾。李性忠這個人是末將遴選的,名字還是末將改的,末將以項上人頭擔保李性忠忠貞國朝,絕無反心。”

登萊水師最初的班底,後續的兵員補充以遼兵為多,水戰核心戰力卻是沈有容手裡的閩兵。兩處兵馬向來團結,此事處理不好便會擾亂水師軍心,沈有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李性忠的為人,也相信袁可立的為人和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