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一章 魏忠賢出世 (3)

第十一章 魏忠賢出世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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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魏忠賢出世 (3)

“老虎要吃羊,沒人攔得住。”布衣為自己辯解。

“布衣哥,你不會是那隻老虎吧?”

“我要是老虎,早把你吃了。”

“你敢!”

金枝洗完穿好衣裳,擦著秀髮“溼漉漉”地走了過來。

布衣舉起油燈,怔怔地瞅著金枝:“……洞房花燭夜怕就是這樣子……”

金枝把手巾“投”向布衣:“又胡說!你也去洗洗。”

布衣一手接住手巾,把油燈遞給金枝,“我不怕看。”

“流氓話!”

布衣朝水槽走去:“男人真是倒黴,看女人洗澡是流氓,讓女人看自己洗澡也是流氓……”

金枝忽然問道:“你說,三殿下若是知道我在這兒,會來救我嗎?”

布衣正在脫衣,動作一下慢了下來。

“我只知道,爹這會兒一定急死了。”

楊天石馳馬進了白屋院落,他匆匆下馬,朝屋內奔去。

眼前的一切令他一驚,“客印月”橫陳在**,身邊有血……

牆上,灶臺上,到處是血……

血跡一路,通向大門外……

楊天石騎著馬奔入錦衣衛衙署,南北鎮撫司齊大人和錢寧驚訝地瞅著他。

錢寧奔過來,“天石!出什麼事了?”

楊天石下馬,繃著臉,“齊大人,你跟我來。”大步走向第三進院落。

錢寧呆在原地,滿臉驚愕。

楊天石坐在白虎椅上:“五大衛所侍衛宮禁,可有閒餘?”

“二十四小時三班分值,大人是知道的。”齊大人答道。

“我那犬子布衣,齊大人可見過?”

“昨日見過楊公子一面。”

他走下堂來,來回踱步,忽然停在齊大人面前:“犬子已被綁架。”

齊大人一驚:“何人如此大膽?”

楊天石深深地瞅著齊大人:“我不想驚動朝廷……”

“錦衣衛本來便有祕密偵伺職能。請大人下令。”

楊天石點點頭:“你來……”說著走向桌案。

錢寧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忽然朝第三進院落大步走來。

楊天石將一幅李進忠肖像交到齊大人手中:“祕密偵伺此人,不可傷他。找到後,祕密帶來見我。”

齊大人摺疊好肖像:“任何蛛絲馬跡,卑職都不會放過。”

“還有,聽說……齊大人與錢大人乃武舉同年……”

“是。不知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我想請齊大人監視錢大人府邸。”

齊大人一怔。

“楊大人的意思……貴公子被綁架,與錢大人有關?”

“只是我的猜想。所以要絕密。”

“卑職遵命。”

門“嗵”地開了,錢寧出現在門口。

“就這樣吧。”楊天石吩咐齊大人。

“卑職告退。”齊大人出去了。

錢寧轉身關上了門。

楊天石瞅著他。

錢寧走向白虎椅:“說吧。”

楊天石忽然笑了:“說什麼?”

錢寧怒視著楊天石:“你有事從來都不瞞我。”

楊天石走過來:“不過一般公務。”

“胡說!馳馬而入衙署,老子從沒見你這麼慌張過。”

“轎子我坐不慣,你不要瞎猜,真的沒什麼事。”

錢寧離座,深深地瞅著楊天石:“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只要有一次,我不饒你!”

楊天石推搡著錢寧,讓他出去:“行啦行啦,你還讓不讓我辦公啦……”

錢寧到了門口,拉開門,忽然又關上,神祕地說:“我倒是有事要告訴你,李進忠那狗日的,你再不用操心啦……”

李進忠跪在京師第一閹匠劉一刀門前,顯然已經跪了很久,粗劣的雙柺勉力支撐著他的身體。

大門開了,管家露出頭來,“哎……”話音未落,李進忠已栽倒在臺階上。

劉一刀堂屋正中掛著一副醒目的對聯:

手起刀落兮忍痛割愛

生不如死兮再世為男

橫批:

殺雞取卵

一聲咳嗽,劉一刀走出內室,坐到了八仙桌旁。管家將一個包裹放到桌面上開啟,裡面是一堆碎銀子,還有一些首飾。

李進忠撇開柺杖,深深伏在地上。

劉一刀瞅著銀子、首飾,不緊不慢地說:“錢倒是夠了。”

“是小的所有家當。”

劉一刀盯問:“你可想好了?”

“小的絕不後悔。”

劉一刀指向牆壁上的對聯:“後悔可也就不成了。”

“只要能進宮。”

劉一刀點點頭:“這大明朝,男人裡頭想進宮當公公的,真是前腳跟著後腳啊,弄得咱們這一行,竟是十分紅火。可我話跟你說在頭裡,我這一刀下去,你的卵蛋是沒了,可能不能進宮,能不能當上公公,我可管不了。”

“小的明白。請劉師傅只管操刀。”

劉一刀疑惑地瞅著他:“成百上千的閹人在閹市裡候著想進宮,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宮裡頭的魏公公與小的有點關係。”李進忠只好撒謊。

劉一刀眼睛一亮:“他是你什麼人呀?”

“……是小的遠房叔公。”

劉一刀眼睛眯了起來,“這年頭,想跟魏公公攀上親戚的大有人在……”顯然不信。

李進忠明白,謊話開了頭,就得撒到底:“小的姓魏,叫魏忠賢。小的在十六年前見過他老人家一面,確是連個話也沒搭上。小的不敢攀他老人家的高枝,可小的若是真的淨了身,請他老人家將小的領進宮中做個雜役,想必還是做得到的。”

劉一刀點點頭,“可還有一樣,這淨身嘛,那些個童子雞,容易些,也好活。你呢,年齡大了點,忍得了那個疼,怕是保不準就丟了命。”

李進忠一怔:“劉師傅殺雞取卵,小的這條賤命還求師傅保全。”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人說我劉一刀乃京城第一刀,可就這麼著,十個裡頭,也保不齊有一個一命嗚呼的。這怨不得我的刀法,只能怨他自己命薄。”

說著,劉一刀一抬手,管家進來,將一紙“生死契約”丟在李進忠面前。

“所以呢,不管你送來多少銀子,也不管你跟哪個沾親帶故,這人命關天的‘生死契約’你還得簽字畫押。不然,銀子你拿走,就算你沒來過。”

李進忠仍是毅然決然。

“真的想好了?”

“小人只有這條路。”

“可曾娶妻?”

“有過女人。”

“可曾生子。”

“有個兒子。”

劉一刀點頭:“那便不同,你想籤就籤吧。”

李進忠接過了管家遞過來的筆。

鐵柵洞內,布衣蜷縮在石板地上睡著了,一線陽光從外面射進來,照在他身上。金枝抱著被子走過來,給布衣輕輕蓋上。

“真沒想到,牢房成了洞房。”蕭雲天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

布衣猛然驚醒,被子落在地上,金枝緊緊抱住了布衣的胳膊,驚恐地瞅著蕭雲天。

“金童玉女,讓人羨慕。”

布衣擋在金枝前面:“你是誰?你究竟要做什麼?”

蕭雲天打開了鎖頭,躬身端進一個矮桌,上有碗筷:“你們倆該餓了。”

布衣護著金枝:“你究竟有何圖謀?”

蕭雲天將桌子放在地上,隨手拿開蓋碗:“趁熱吃吧。”

布衣、金枝嚥著口水,腳卻沒動。

蕭雲天靠近洞口盤腿坐在矮桌一側,示意他倆:“坐呀。”

布衣一拉金枝,朝洞口就跑。

整張桌子忽然擋在了布衣金枝腳前,蕭雲天仍是坐在桌子的一側,好像一動沒動。布衣、金枝只好站住。

“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蕭雲天,江湖人稱無影腿。布衣,我知道你跟你爹學過幾手功夫,可你就是再練上十年,也趕不上我一根指頭。快坐下吃飯,我可不想你們餓壞了,不然你爹會埋怨我。”

“你認識我爹?”布衣有些吃驚。

“不僅認識曾經還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也曾經是錦衣衛?”

“如今也不能說就不是。”

布衣拉著金枝坐到蕭雲天對面。

蕭雲天把筷子分別遞給兩人:“吃吧。”

布衣金枝對視一眼,端起飯碗狼吞虎嚥地吃起來。布衣忽然停住,嘴邊沾著飯:“你,沒下毒吧?”

蕭雲天嘿嘿地笑了:“我要想殺你們,何必費那麼大勁?”

兩人想想也對,又吃起來。蕭雲天給他倆的碗裡夾著菜。

“蕭伯伯,你放了我們,你要什麼,我跟我爹去說……”布衣的嘴一下甜起來。

“多謝布衣賢侄。可有些事情,我得親自跟你爹說。”蕭雲天顯然不為所動。

“你真要見我爹?”

“不然也不會請你們到我這兒來做客。”

“小侄不明白。”

“我想請你爹幫我個忙,可若是不把你們請來,這個忙你爹就不會幫我。”

“小侄更加不明白。”

蕭雲天站了起來:“日後問你爹就是。”說著朝洞口走去。

布衣忽地站起來:“哎,無論多大個忙,我跟爹說,他定會幫你。”說著衝了過去。

蕭雲天已跨出鐵柵,回手落了鎖。

布衣搖晃著鐵門:“你放了我們,我決不食言!”

蕭雲天微笑著:“布衣賢侄,少安毋躁。”轉眼不見了。

布衣拼命搖晃鐵門,大聲叫罵:“混蛋王八蛋!混蛋王八蛋!”洩氣地坐在鐵柵前。

金枝上前扶起布衣:“你昨晚沒睡好,到**再睡會兒吧。”

馬蹄踏踏,一隊明朝騎兵押著幾輛裝有後金俘虜的囚車迤邐而來,遼東總兵熊廷弼騎在馬上,走在隊伍的中間,面色肅然……

楊漣在內閣官邸外小廣場上率領官員迎候。

馬隊和囚車都停住了,熊廷弼卻仍騎在馬上,動也不動,悲悽地望著楊漣。

官員們竊竊私語,不知熊廷弼為何如此不禮貌。

楊漣微笑拱手:“熊將軍塔山大捷,可喜可賀!楊漣等在此恭候多時了。”

熊廷弼猛然栽下馬來,隨行將官撲上前去,大呼:“熊將軍!”

楊漣大驚,立刻奔上前來,俯身探視。

盔甲已被解開,只見熊廷弼胸前有血,雙眼緊閉。

楊漣大呼:“快請郎中!”

熊廷弼睜開眼睛,神情悲愴:“楊大人……”

楊漣握住了熊廷弼的手:“熊大人,你受傷了……”

熊廷弼微微搖著頭,“不過舊日傷口上再多一層傷罷了。”他把楊漣的手按在心口處,“我是這裡疼啊!”

楊漣一怔:“不是塔山大捷了嗎?”

“胡說!胡說!是他們胡說啊!”熊廷弼滿面悲憤,“楊大人,是那些監軍的宦官瞞報軍情,欺矇陛下啊!”

楊漣大驚:“那,到底如何?”

“後金的努爾哈赤率兵十三萬,接連攻克我大明錦州、松山、大小淩河、杏山、連山和塔山七座城池啊!”

楊漣大驚失色:“啊!”

“努爾哈赤正圍攻寧遠,軍前參政袁崇煥將軍帶領軍民浴血奮戰,如今還不知是勝是敗啊!”

眾人將熊廷弼抬入內閣官邸,請來的郎中為他清理傷口,敷上膏藥。旁邊的一盆水已被血染紅。

楊漣一旁連連跺腳:“唉!奸臣誤國!奸臣誤國啊!”

熊廷弼緊緊抓住楊漣的手:“楊大人,快快奏請陛下,秣馬厲兵,速徵寧遠,或可有救!不然,寧遠一失,努爾哈赤將**,我大明江山社稷危在旦夕啊!”

說話時,熊廷弼胸膛劇烈起伏,敷藥的創口再次崩開,鮮血迸流。

楊漣大呼:“熊大人!熊大人!”

熊廷弼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