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170章 所謂血親

第170章 所謂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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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所謂血親

第一百七十章 所謂血親

肩上的重量,明明很輕,可不知為何,袁華的心卻沉了沉,忽然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面上不露分毫,他斂了斂身。

田蜜又笑了一笑,她站起身來,習慣性的拍拍裙襬,確認身上衣服沒被弄髒後,她抬起頭來,看向袁華,笑著說道:“袁華,雖然你並沒有要沾染舶來品的意思,但我還是要說聲,請務必繼續保持。”

見袁華疑惑的看向她,她笑道:“也不是說舶來品不好,事實上,舶來品大有好處,若是能引進我國稀缺的物種、技藝、思想……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我舉雙手贊成,但是——”

她語調微微加重,頓了一頓,深吸了口氣,澄透的眸光放遠,神色有幾分幽深,徐徐說道:“但若引進的是我國已有的貨物,且其在各方面未必強過我國,而只因其有舶來之名,便被人為貼上各種標籤,惡意炒作,那麼必然的,舶來品的大肆購進,會嚴重衝擊我國現有的市場,使我們本土的作坊舉步維艱,以至於破壞經濟秩序,導致大量資金外流。”

袁華到底經驗淺薄,他並不知道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聞言,驚詫後,只老實交待道:“我倒是沒想這麼多,我只是看那些舶來品的做工並未有過人之處,只是樣式迥異與我國之物,所繪圖騰……反正蠻奇怪的,我是沒看懂。再則說,建造屋宇的錢都是借的,我哪裡有閒錢幹別的啊?這才沒去湊這份熱鬧。”

“我就是那麼一說而已……”田蜜幽幽看著他道:“你就不能像剛才那樣,深沉一點嗎?別別人一問,就恨不得把自個兒家底都掏了。”

那不得分對誰嗎?袁華憨厚一笑,不再多言了。

見此。田蜜便道:“總歸我要說的,就這些了,你惦念著點就行。哦,對了,三日之後,你派個人來我這邊取份東西吧。”

也不等袁華追問,田蜜便擺擺手。邁步走了。走得十分瀟灑。

到前院時,雲子桑正好也辭別主家,在一眾人的擁簇下。上了那輛華貴無比的馬車。

田蜜站在高高的臺階上,看著那熱鬧的景象,巴掌大的臉上,有幾分高深莫測。

正此時。那她看著的人,也扶起車窗上的水晶珠簾。通透的目光,穿過冪籬,淡淡從她臉上拂過。

沒來由的,田蜜感覺臉上又麻又癢。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

毫無徵兆的,她竟然打了個顫慄。

田蜜目光暗了下來,臉色沉了沉。

而那邊。雲仙子已調轉馬頭,只留個馬車屁股對著她。

田蜜怔怔站在那裡。直到譚氏尋過來。

譚氏見她盯著那個方向久久不動,遂也向那處看了眼,見到送那女子送出老遠的一群人,再看看自己孑然而立的女兒,譚氏的目光,頓時就溫軟了下來,她秋水般的眸子瀲灩生光,朱脣輕起,柔聲喚道:“球球。”

啊?田蜜恍然抬頭,見到自家孃親那無限憐惜的目光後,有些不明所以,她眨眨眼,巴巴問道:“怎麼啦娘?”

見她目光澄澈,並無汙垢,譚氏反倒不知該如何安撫,糾結片刻,便也作罷,只道:“袁家今日客多,你袁叔和你嬸嬸都忙不過來,娘反正也沒別的事做,便在此搭把手,你自己先回家,可好?”

田蜜憨憨一笑,果斷點頭道:“好啊。”

譚氏蓮花般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柔美笑容,她伸手輕扶了扶女兒鬢角,含笑說道:“走吧。”

田蜜點點頭,提起裙襬,下了門前臺階。

只是走出丈遠後,她不經意間,竟瞟到午後陽光下,地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的兩道影子,她詫異回頭。

身後一尺之距,是譚氏溫柔的笑容。

田蜜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腦袋一歪,有點驚奇地看向譚氏。

譚氏並不解釋,只是微笑,她習慣性的伸出纖長的手指,穿過女兒黑亮的髮絲,迎著她驚奇的眼睛,溫柔笑道:“娘陪著你走,可好?”

要不是看到結伴往回走的商人們,縱使田蜜聰明絕頂,也不會想到譚氏這麼做的緣由。

可是看到成群結隊的他們,再抬頭看到譚氏溫柔如水的目光,她忽然就覺得,眼睛熱熱的。

其實她並不在乎他們如何如何,但她娘如此在乎她,她卻覺得暖洋洋的,陽光下,心都要溶化了。

譚氏雖然是內宅婦人,但獨自闖過這麼多難關,也自有一股常人難及的韌性。

於是,袁家大門前,她就這樣拉起田蜜肉乎的手掌,旁若無人的與那群人擦肩而過。

竟一點都不違和。

眾人不由頓住腳步,駐足觀望這對母女。

這個姿勢……看起來居然無比的和諧,可是田姑娘,其實是那麼的彪悍吧?

有些愕然,眾人就這樣呆呆的目送她們遠去,直到袁華一家追出來,他們才轉醒,而此時,那美得不似凡人的婦人,已經又走回來了。

袁華一家很懊惱,尤其是楊氏,她迎上前去,拉住譚氏的手,假意嗔怪道:“姑娘要走,怎麼也不支會我們一聲?我們也好送送她啊,這樣讓她獨自出去,多失禮啊。”

譚氏只是溫和一笑,柔和淺淡的聲音,似水般綿軟的道:“你我兩家,何須如此客套?有我送她,足矣。”

說罷,也不看周圍之人各色神色,不著痕跡的輕扶著楊氏,在楊氏的碎碎念中,微笑著進了門。

而門外眾人,卻怔怔的望著她,久久回不過神,回神之時,面上一赧。

那婦人說,有她送,足矣。顯然是把他們這群‘見風使舵’的人,撇於一旁了。

而那婦人。看容顏,看通身的氣態,便是個潔淨如蓮的,她顯然並無心擠兌他們,她只是,壓根不在乎他們……

眾人就這樣被晾在袁家大門前,跟著進也不是。直接走也不是。進退兩難。

而田蜜心情很好,她一路愉快的哼著小調,腳步輕盈的往自家走去。

“我有一頭小毛驢啊。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騎它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泥……”尾音加重。用力一推,纏繞著綠色藤蔓的院門猛地開啟,唱得正嗨的某人搖頭晃腦的踏進一隻腳,然後哼唧著一抬頭。頓時就傻了。

只見大魁樹下,有另一張容顏,於萬古的斑駁光影裡浮現。那清漣如佛前青蓮的眼眸,透過樹影間無數散落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淡泊又透徹。

薄薄的脣瓣張開,那人清冷冷的道:“你確實,很得意。”

田蜜傻在門口,金雞獨立,好懸沒一個跟斗栽下去。

這個笑話,一點不好笑。狼狽穩住後,田蜜黑著臉,用幽幽的眼神瞅著他。

那對方,卻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給她。

好嘛。田蜜蹬蹬幾步走到他對面,大馬金刀的坐下來,虎著臉,以談判的語氣,十分硬朗的道:“我家中無人,你不請自入,是為盜。”

而那人,卻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冷不熱的反問道:“哦?你家中無人嗎?”

田蜜心中一跳,近乎要下意識的四下裡看去了。

喬宣在嗎?不在嗎?

她心中驚疑,面上卻極力穩住,灑然一笑後,眉眼頓時溫順下來,她伸手給阿潛斟了杯茶,恭恭敬敬的遞過去,笑眯眯的道:“有沒有人,大人坐了這麼久,難道不知道嗎?”

阿潛清透的眸子,落在她雙手捧上的茶杯上,那萬年不動一下的俊逸長眉,幾不可見的蹙了下,那臉上,分明是嫌棄的。

田蜜暗自撇了撇嘴,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慢慢把茶杯放下,然後雙手收攏在身前,端端正正的坐著,微笑著,公式化的問道:“不知大人蒞臨,所謂何事?”

田蜜臉都快笑僵了,阿潛卻似沒看到一般,他清透的目光,就落在那杯被他嫌棄的茶——不,確切的說,是茶杯下,那涇渭分明的棋盤上。

那棋盤,是喬宣畫的。

田蜜見他看得專注,心中不由忐忑,正坐立不安之際,便聽他開了尊口:“令堂獨愛刺繡,而琴棋書畫,姑娘又一竅不通,這棋盤,自不會是陽笑畫的,那麼,令弟又與誰對弈呢?”

田蜜聽他不緊不慢的說著,心卻緊緊地揪著。

阿潛語言簡練,但每一條,她都不能反駁,因為他不是旁的人,從富華到德莊,雖然交往不密切,但她知道,阿潛對他們一家,瞭如指掌。

田蜜緩緩眨著眼睛,頻率始終如一,長長睫毛下的眼睛,澄碧清澈。

而阿潛清透的眸子,亦如此落在她的身上,然後,他就看到那姑娘微笑著抬起頭來,鎮定自若的道:“家弟喜讀古籍,尤愛殘局,遂常擺來解之,我與母親雖不善此道,但見他喜愛,亦愛屋及烏,閒時會隨其學習,擺弄一二。這,有何不妥嗎?”

阿潛聽著,潔淨的手指習慣性的放在茶具上,他未予置評,只是在田蜜明亮的有些凌然的眸光下,不緊不慢的,從廣袖中拿出一物來。

“這都不重要。”他薄薄的脣瓣淡淡揚了揚,俊逸的雙眉間清明一片,完全不糾結此事,而是鎮定的將那物推到田蜜面前,他看著她,目光淡漠無情,清淺低語道:“讓你得意的,可是這個東西?”

這是?田蜜眼簾微垂,澄透的眸光,穿過濃密捲翹的睫毛,稀疏落於那帛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