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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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矛盾
秋以後，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寒風颳到臉上，刀割一冷到骨子裡。
十月末，聖駕回駐紫禁城。
一週歲多點的小太子隆興許是路上折騰，受了涼，回宮的當天就有些咳，到得晚間發起高燒來，伴隨著噁心和嘔吐。
大半年來，他還是頭一回病的這般重。承乾宮因此好一番緊張，惟恐又像去年冬天似的……這會兒大夥還對年初那樁事心有餘悸。董鄂妃親自陪在榻前，順治每隔一兩個時辰，必是譴人來問問詳情——回宮第一天，需要他親自料理的事情實在太多，朝中更有許多大臣等著接見。慈寧宮那頭，孝莊也差了蘇?爾過來問候。
陳旭日自然是片刻不得離開。
他心裡倒不覺得十分驚慌，誰家的小孩子還不生個病怎滴？尤其臨到換季時，冬天又是感冒高發的季節。再者說，年初那場大病，隆興多少傷了些元氣，一夏天照顧的好，統共也沒有幾次不舒服，只到這時候才病的嚴重些，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也存了一份警覺，過口的東西一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最讓他煩心的，卻是慈寧宮發下話來，叮囑著要讓四阿哥清清腸胃敗火，並且指了兩個精奇嬤嬤過來照看，據說是上了年紀有經驗的老嬤嬤。
陳旭日是不信這一套的，根本就沒有一點科學依據。可是小孩子生了病，餓上幾頓卻是宮裡邊常用的手段，真不知道這一套亂七八糟的東西哪來的。蘇?爾在這點上十分認真，親自送兩位嬤嬤過來，在四阿哥的病床前，一再叮囑著要她們仔細辦差使。
亂彈琴，病中地孩子本來身體就虛弱，再由著她們這般胡來，不給及時補充給養，怪不得宮中接連夭折了好幾個皇子公主——
陳旭日向董鄂妃表示了自己地不贊同。是關愛子安危。在這事上。董鄂妃是十分信服陳旭日地。可她違抗不了孝莊地懿旨。
陳旭日猜測。這種育兒經。多半與孝莊和蘇?爾有些干係。她們在草原上長大。飲食上地清潔保證地不怎麼到位。小孩子一旦生病。餓上兩頓。正好免了病從口出地機會。據說蘇?爾至死都保留著一種習慣。常年不洗澡。到年關底下過節時。才沐浴一回。且把洗出來地髒水喝上一些……這主僕倆個在京裡地貴婦人圈子裡影響巨大。這種宮裡邊流行開來地育兒經。想必很快就被各位福晉嬤嬤奉為至寶。各自回去照法子施行。從而大大助長了居高不下地小兒夭亡率。
陳旭日無意參與到其中糾正。這種觀念上地東西。根本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糾正過來地事。且不免要與孝莊扛上。他可不想自找麻煩。又不是嫌清淨日子過煩了給自己找麻煩生受。
兩位老嬤嬤倒是十分盡責。許是照顧小太子責任重大。二十四小時一刻不停地跟在身邊。除了用藥。幾乎是不讓進飲食。連喂幾口清水都得經過她們同意。典型地拿著雞毛當令箭。
如此到了第二天傍晚。隆興地燒不但沒褪下來。狀況反而愈發嚴重起來。人也燒地迷迷糊糊了。頭前還在肚子餓和不舒服地時候哭鬧。現在連哭泣地力氣都沒有了。一張白嫩地小臉明顯看出清減了。
兩位老嬤嬤有些慌神了。忙忙地使人往慈寧宮上報。孝莊親自過來探視。
隆興地屋裡燒著幾盆炭火，十分暖和，與屋外的寒冷像是兩個世界。孝莊就著火盆，去了身上從外面一路走來沾染地寒氣，用打溼的熱毛巾淨過手，方坐到隆興床前地小杌子上，伸手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手指在孫兒削瘦地臉頰處停了停，“怎麼搞的，燒的這麼厲害？”
董鄂妃也熬的眼睛裡佈滿血絲，揹著人因為擔心偷偷抹淚，一雙眼睛明顯能看出微腫。她嘴脣動了動，卻是說不出寬心的話，只默默陪著孝莊起身離開床榻。
孝莊在凳子上坐好，一隻手在新奉上的熱茶杯上摩挲，卻不喝，只用眼睛盯著陳旭日，眉頭緊緊皺起：“陳旭日，哀家相信你是四阿哥的守護神，這一點外面也是傳的盡人皆知，你自己說，這個差使做的夠不夠稱職？就一點想不出什麼法子，由得四阿哥越病越嚴重？總不成和年初一樣，非得等情況很危險了，你再給四阿哥換血？”
陳旭日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才叫做惡人先告狀！合著你派了兩個嬤嬤，自以為經驗豐富，把照顧的事一手攬過去，不讓別人插手，搞出狀況來，就是別人的錯啦？
沒奈何，這種辯解說不得。這兩天因為他的合理化建議，做的種種努力都被
嬤要麼不客氣駁回，要麼無視，他心裡早就積了一~:他做醫生的心理來說，最是厭惡這種不懂裝懂，仗著自以為是的經驗，胡亂指揮的人。
這時見問，心裡迅速思量一遭，嘴上先靠聲罪，然後抬了頭，直接道：“旭日慚愧，雖領了照顧四阿哥的差使，卻比不得嬤嬤們有經驗，不敢胡亂開口。如果太后信任，就請下道懿旨，由旭日負責照顧四阿哥，旭日一定盡心盡責，讓四阿哥儘快好起來。”
孝莊看看旁邊侍立的精奇嬤嬤，兩位老嬤嬤低了頭，沒敢吭聲。眼睛轉到董鄂妃身上，“董妃，你的意思呢？”
董鄂妃心焦兒子的身體，顧不得別的，躬身道：“妾身以為，不妨就讓陳旭日照顧四阿哥吧，皇上也是這個意思。”
“陳旭日用天神教的神奇法子救了四阿哥不假，可他畢竟只有十歲，自個兒還只是個孩子，四阿哥是儲君，茲事體大，半點不容馬虎，你想清楚了？”今兒早上，蘇?爾就給她說，嬤嬤使人回來通報了，這陳旭日很是反對給四阿哥餓飯的做法，攛掇的董鄂妃同意，硬是要給四阿哥餵食。
孝莊有些不悅。天神教了他那種匪夷所思的救人法子，可不會教他怎麼樣照顧小孩子，他哪裡懂得如何照顧生病的小孩子？
“皇額娘，您派嬤嬤過來是好意，朕和董鄂妃都明白。朕的意思是，四阿哥這邊，情況與別人有點不一樣，這怎麼照顧四阿哥，最好多聽聽陳旭日的意見。”
順治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聽到這兒大步邁進來，拍板做了決定，“這不是還有太醫在麼，凡事讓他多跟太醫商量著辦就是了，總之，治好四阿哥的病最要緊。”
孝莊臉沉了沉，卻沒有發作，“既是皇上和董妃的意思，哀家也不多事了。蘇?爾，咱們回去。”走了兩步，回頭拿眼睛盯住陳旭日，緩聲道：“哀家希望，能早點聽到你的好訊息。”
“是，旭日明白。”陳旭日躬身道。一邊在心裡尋思：嗯，得找時間好生鑽研鑽研中醫了，沒有現代裝置和西藥的情況下，他原先的那點子醫術實是不夠用的。
應付了孝莊，還得應付那對關心兒子的皇家父母。兩位精奇嬤嬤跟著一道回了慈寧宮，沒有人在旁邊指手劃腳，陳旭日辦事就容易多了。
使人去準備了高濃度的白酒，不斷給四阿哥擦身，物理降溫，一邊和太醫商量著用藥，針對四阿哥的情況，熬一些滋補的湯水給他調理身體……
又熬了一晚上，四阿哥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開始有了退燒的跡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一旦退燒，接下來就好辦了，無非是用藥而已，這由太醫負責，陳旭日暫時兼了營養師的身份，負責給四阿哥補充營養。這一點很重要，提高免疫力，補充體力全看營養能不能得到及時補充。孝莊那一套餓飯的招兒，實在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偶爾陳旭日會想：自個兒這回行事，有沒有開罪孝莊的地方？但是怎麼想腦子裡也是一團漿糊。人心最是難測，尤其是皇太后那個人，誰知道她心裡會怎麼想，還是順其自然，隨她去好了。
他是看清了，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他要做的是得到順治的支援和信賴，這必然會大大得罪那個女人，左右也不差這一樁了……
四阿哥前後將養了十餘日，才告徹底痊癒。一張小臉漸漸又變的豐潤，活蹦亂跳邁著不怎麼穩當的小步子在屋子裡追逐嬉笑，喜的順治摟到懷裡親個沒完，對陳旭日愈發信任。
這十來天，宮裡邊還有一件事發生。
順治下旨，封英秀為和碩和順公主，指婚給平南王尚可喜第七子尚之隆。
封玉銘為和碩柔嘉公主，指婚給靖南王之孫耿聚忠。耿聚忠被封為三等子和碩額駙。
英秀年長，已經曉人事，早做好了接受政治婚姻的心理準備。玉銘到底年幼，對突如其來的指婚有些措手不及，悶悶不樂的來找陳旭日……
初冬第一場雪落地的時候，陳旭日終於可以回家了。
桐月捧了一件黑色大毛斗篷等在門口，“雪剛停，人說化雪天冷似下雪天，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這件斗篷哪裡來的？”料子卻是好料，觸手柔滑細膩，既擋風又遮寒。
“市面上花重金，也買不到這上等皮毛。是前幾天宮裡邊賞下來的，夫人請人給少爺做了這麼一件，以後披著它就暖和多了。”
桐月一邊領他進去，一邊道：“少爺回來的可巧，今兒真兒小姐正好來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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