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7章 第五章

第7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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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五章

孫玉甫打張慧婷傳呼總是不回,他打電話請老同學李曉幫忙將張慧婷的那筆保險合同款付了。李曉正在為是不是上門找張慧婷犯愁的時候,張慧婷來了。李曉很客氣地讓座倒茶,然後在不到十分鐘內就辦好了一切手續並將轉賬支票交到了張慧婷的手裡,張慧婷的臉上似乎看不出遭受重創後的元氣大傷,她始終保持著職業表情,接過支票後很誠懇地說:“謝謝你,李處長,給你添麻煩了!”李曉看著清秀可人的張慧婷,覺得這是一個缺少攻擊性和防衛性的美麗少婦,她應該過一種優雅而有情調的生活才是,這個涉世不深的女人並不適合在江湖上闖蕩,於是他就說了一些溫暖人心的話:“也談不上感謝,銀行剛成立,保險反正都是要辦的,再說你的保費很公道,服務又很周到,要說感謝,我們得感謝你才是。”短短几句,張慧婷感動得都快要流出眼淚來了,因為李曉的這番話明確表示了這樣一個主題,這筆業務並不需要什麼特別的關係和特殊的關照,完全是張慧婷以行業優勢和職業能力贏得的,體面而又尊嚴。

兩天後,張慧婷在保險公司財務部簽字拿到了一萬二千六百七十八塊的業務提成後,直奔去總經理辦公室辭職,那位頭髮少智慧多的郭總很有些困惑地說:“人家是做不來業務辭職,你是拿下了大單卻要辭職,是對公司不滿還是對我不滿?薪水我們可以再談嗎?你這樣的人才辭職,等於是拋棄公司,我的面子怎麼能擱得住?”郭總說得有些傷感。張慧婷很平靜地按照早就設計好的臺詞說:“我很想為郭總效勞,只是家裡孩子太小,上幼兒園沒人接送,飽一頓飢一頓的,要是再盡不到家庭主婦責任,這個家就保不住了。我不想離婚。”郭總很無奈地搖了搖頭,簽字的時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張慧婷的想法有些幼稚,她覺得今天這種被動和難堪是做保險造成的,不做保險當初就不會跟孫玉甫有來往,不做保險了齊立言心裡就會踏實一些,反正自己跟孫玉甫也沒什麼實質性的男女關係,齊立言想通了也許就不會再提離婚了。她覺得要是為似是而非的男女偷情離婚,不僅丟人,而且無比委屈。

張慧婷贏了業務,卻輸了心情,這個倒黴的秋天在她的視線裡風聲鶴唳。

張慧婷是晚上八點多鐘回到荷葉街的,在街口她買了一包糖炒板栗,這是齊立言喜歡吃的。

走進黑暗的院子,後屋窗戶裡漏出了一些或明或滅的微光,推門進屋,齊立言正躺在**看電視,電視機還是黑白的,絢麗的生活和彩色的世界在自家的電視機裡就只剩下黑白對立的兩種色調。

齊立言見張慧婷進來,身子連動都不動一下,他的眼睛繼續盯著電視畫面,電視畫面中的一出虛假的愛情故事已經進行到了尾聲,那位臉色慘白的男主人公對著冷漠的女主人公說:“在我最需要愛情的時候,你為什麼拋棄我?”女主人公面無表情地說:“不,是你拋棄了我,你把我的感情當做了你生活中的零食,想起來的時候才會隨意拈進嘴裡嚼兩口。”電視裡的愛情雞毛蒜皮,既無原則,又無趣味,這種感覺與齊立言此時的心境有關。

張慧婷站在床前手裡攥著糖炒板栗,她本來想說專門為齊立言買的,見齊立言對她這個活人都置若罔聞,想必對板栗不會有更多的熱情,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兩條腿像兩根水泥柱子一樣硬邦邦的,血液在血管裡凍住了。

這種類似於默哀的氣氛集聚著冰冷的空氣,暗示了這是一個絕望的夜晚。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張慧婷將半袋糖炒板栗輕輕地放到齊立言的床頭,她希望板栗能喚醒他的記憶。熱戀的時候,齊立言說他喜歡吃糖炒板栗,手牽手散步到市府廣場邊的一個炒貨攤邊時,張慧婷將一鍋板栗全買下了,他們一直吃到夜深人靜,胃都快撐破了才回家。回家的路上,齊立言在水果攤上買了整整一大捆甘蔗,總共六十八斤,賣水果的老頭很糊塗地望著齊立言,問他為什麼買這麼多,齊立言指著身邊一臉幸福的張慧婷說:“這位小姐不喜歡吃飯喜歡吃甘蔗,哪天她喜歡吃月亮了,我就飛到天上把月亮當蘋果摘下來給她吃,這有什麼奇怪的!”齊立言那天晚上扛著一大捆甘蔗滿頭大汗地將張慧婷送回家,開門的張慧婷母親以為他是送貨上門的搬運工。

往事如煙,物是人非。躺在**的齊立言聞到了板栗的焦香,但他的嗅覺連同他的心一起死了,用糖炒板栗兌換死去的心和愛情只能是這個晚上的一個謊言。張慧婷小心地對齊立言說:“我已經把保險公司的工作辭掉了。”

齊立言這才欠起身子,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現在是要把婚姻辭了,而不是把工作辭掉。跟你父母商量好了嗎?最好下個星期我們就去辦一下!”

齊立言簡單兩句話,就給今晚的婚姻談判定下了無需談判的調子,張慧婷心有不甘,癌症晚期擴散都有可能出現奇蹟,為什麼他們因為誤會而不能走出婚姻困局呢?事先想好了許多話,可此時一到齊立言面前全都忘了,她只能沿著齊立言說話的方向往下說:“我沒跟我爸媽說,也不好說,說了他們也不會同意。離婚讓他們丟臉,更讓我無臉見人,我真要是跟孫玉甫有什麼事,離婚我也就認了,可我沒有,真的沒有,立言,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張慧婷說著說著就委屈傷心得哭了起來。

齊立言在張慧婷的抽泣聲裡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他點著一支劣質香菸,猛吸幾口,煙霧裹著聲音一起出來了:“問題不在於你跟孫玉甫有什麼事,而是你跟我之間出了事,這話已經說過多少遍了,說多了就沒意思了。我這麼一個窮光蛋,一個無用的男人,是不配擁有一個家庭的,說老實話,我要是女人,我也會離婚的。我無法對你負責,除了離婚,還能有什麼其他辦法?我不能害你,趁著年輕,你好找個有錢的人,我心裡也安穩些,我不能害你。”

張慧婷哭著說,“你就是一輩子翻不了身,掙不到錢,我也願意跟你,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還不行嗎?”這樣說話等於是乞討齊立言給她一個家,哀求齊立言不要離婚。

齊立言吐出一支菸的最後一口煙霧,說:“這話你咋不早說呢?現在說又有什麼必要呢?你跟你媽一樣,是一個適合搞藝術的人,容易感情用事,容易衝動,當年嫁給我已經衝動一回了,這回不能再衝動了,一個人不能重複犯同樣的錯誤,就像我再也不會造汽車一樣。現在離婚的人多著呢,沒幾個人覺得丟了面子,不破不立,新生活就是在毀滅舊生活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好說好散,我們以後還可以當朋友處。”

如此絕情,張慧婷急了:“你把我拋棄了,把我扔到湖裡去了,世上有這樣的朋友嗎?”女人一激動,說話就容易犯邏輯錯誤:“你能把我當朋友,為什麼不能把我當老婆?”

齊立言差點笑起來:“你這是什麼話嘛,說我們的朋友遍天下,你能說我們的老婆遍天下嗎?今天我們不談這些了,我要睡覺了。”

張慧婷說:“我不走了,我要住在自己家裡。”

齊立言從**反彈起來:“馬上就要離婚了,你怎麼不走呢?”

張慧婷說:“這是我的家,我為什麼要走?”

齊立言披起衣服下了床:“你走不走?”

張慧婷堅定地說:“不走!”

齊立言順手摸起床頭櫃上的煙盒:“你不走,我走!”

齊立言一頭鑽進了屋外的黑暗中,像扔進去柳陽湖裡的一個石子,無聲無息。

站在荷葉街空蕩蕩的的巷子裡,齊立言忽然發現自己無法邁開步子,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哪裡又是他能去的地方。又溼又冷的夜風掠過寂靜的街巷和他處心積慮的腦袋,一種喪家之犬的感覺在他心裡湧起一腔悲涼。

一個餛飩挑子掛著汽燈從巷子遠處移過來,賣餛飩的老頭在經過齊立言身邊時問他要不要來一碗,齊立言說不要。餛飩挑子一搖一晃地走遠了,在拐過一個街口後,餛飩挑子和那盞汽燈全都消失了,他眼前的黑暗更濃了。

齊立言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盒,煙盒是空的。他推著鏈條鏽蝕的破腳踏車去鄭大爺雜貨鋪買了一包煙,順手又抓起了櫃檯上的公用電話給二哥齊立德撥了過去。齊立德說他正在廠裡除錯新買來的水餃、湯圓生產線,得知二哥在廠裡,他說:“我馬上就去!”

二哥齊立德的天德速凍食品廠在南郊的柳陽開發區圈了二十畝地,建了八百平方米的冷庫和六千平方米廠房,還建有食堂、職工宿舍、辦公樓共九千多平方米。齊立言不是去幫助除錯生產線,而是要去找一間職工宿舍住一段日子。

齊立言一走進辦公室,見齊立德兩口子一身麵粉和油汙坐在辦公桌前正一邊喝水一邊等他,他們像是這個空間裡的裝修工,臉色疲憊而黯淡,全無老闆和老闆娘的氣息。齊立德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他指著桌邊一張沾著油漆的木椅子說:“坐吧!”齊立言落座後,他順手將一盒“紅塔山”香菸推到齊立言的面前。

心直口快的二嫂劉玉萍說:“老三,你這麼晚跑過來,肯定不會是來幫我們搬貨裝車的,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齊立言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一支菸,說:“二哥,我想臨時在你這裡找一間職工宿舍住一下。”

劉玉萍搶上去說:“荷葉街不是住得好好的嗎,怎麼要借房子住呢?再說了,就算找一間房子,也用不著到廠子裡來找呀,廠子離城裡公里遠呢。”

齊立言把離婚的事有保留地說了一個輪廓,他不願過多地說出內心裡的真實,只是說:“離婚的事已經定了,但慧婷不願離,又不願從荷葉街搬出去,我只好讓著她,這段日子我們住在一起,肯定是不合適的。”

中庸之道的齊立德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一點回旋餘地也沒有了?”

齊立言搖了搖頭說:“沒有了。”他的臉籠罩在混亂的煙霧中,像一張舊抹布。

齊立功問廠裡究竟有沒有地方住,齊立德說:“廠裡宿舍倒是有,只是沒有床和被子,冷庫保管員老劉得肝炎到上海住院去了,你要是不犯忌諱,就住他的值班室裡。”

齊立言說:“得肝癌也沒關係。”

荷葉街老屋成了齊立言和張慧婷爭奪的一個陣地,似乎誰要是駐紮進來,誰就佔領了婚姻存亡的制高點和主動權,這多少有些虛擬和不真實的空想,老屋裡除了有一張合法的床鋪,再也找不出能把夫妻維繫在一起的線索,房產是老爺子的,寄居的身份實際上使得對老屋的暫時佔有已經失去了意義。張慧婷想到這一點時,心裡就無比絕望,齊立言回不回這個屋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能不能回到這張**,回到她的身上。後屋裡門上有一把價格低廉質量糟糕的“頑固”牌暗鎖,花四塊六毛錢買的,這把一點也不頑固的鎖由於安裝不講究,縫隙很大,有時開門的鑰匙插進去還沒轉動,門就開了,小慧那天在門口跌了一跤,門就被撞開了,所以齊立言家的門形同虛設。

張慧婷一點轍也沒有。

張慧婷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女兒小慧送到雙語幼兒園去。濱湖區“童音雙語幼兒園”,全託一年三千八百元,比她在保險公司一年的底薪還要多二百元。拿到了這筆災難深重的保險業務提成,她才有信心走進雙語幼兒園的大門。

童音幼兒園園長趙莉是從美國學幼兒教育回來的,三十出頭的女人穿一身印有美國西海岸風光的大紅運動衫,寬鬆的褲子配一雙耐克運動鞋,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她帶著張慧婷參觀了幼兒園的語音室、遊戲室、體操室、鋼琴室、餐廳、宿舍,花花綠綠而又幹淨整潔、簡樸清爽卻顯豪華高貴,這個童話世界完全是按美國風格設計建造的,那些天真爛漫的孩子們唱著英文兒歌,而不像荷葉街老太太們教唱有黃色意味的民歌,兩相比較,天壤之別。張慧婷在交了三千八百塊費用後,被離婚糾纏得無比黑暗的心情頓時就明亮了許多,她有一種類似於齊立功把兒子送到國外一樣的幻覺,這種幻覺極大地緩解了她內心壓抑已久的苦悶和自卑。

第二天,張慧婷就把小慧送到了雙語幼兒園,看到女兒小慧像一條快樂的小魚一樣一頭鑽進花花綠綠的童話世界,張慧婷眼淚就流了出來,她覺得自己為了女兒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齊立言沒有一句感激,還抓住自己的委屈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