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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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七章 (1)
齊立言走進老爺子房間的時候,老爺子正在昏黃的燈光下反覆推敲著手中的一個青花瓷盤,這是鴻祥房產公司老總請他鑑定的一件北宋官窯瓷器。齊立言走到老爺子身邊的時候,老爺子有些興奮地說:“這不是定窯的瓷器,是民國初仿製的贗品。”
齊立言對老爺子手中的盤子置若罔聞,他挨著床邊坐下來,年代久遠的鏤有梅蘭竹菊木雕大床“咯吱”地響了一聲,齊立言穩定了一下屁股,儘量讓自己身子踏實下來,他湊過腦袋,像是彙報他做對了一題作業般地說:“爸,我和慧婷離了。”
老爺子手中贗品盤子差點掉到了地上,但飽經滄桑的他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將盤子輕輕放到裂紋深刻的奩桌上,手指不停地抖動著,他沉默著,沉默中是巨大的震驚和震驚後的啞口無言。
齊立言知道老爺子想說而又沒說的話是什麼,所以他沿著老爺子的心思說:“爸,事先不跟你商量,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是我不想讓你煩心太多,你看這兩年我們一直在吵架,吵得大家都不想過了。就算你出面調停,暫時不離,可糊得了初一,糊不過十五,離婚是遲早的事。”
老爺子捧起那把壺蓋上刻有“可以茶清心”字樣的宜興紫砂壺,喝藥似的輕輕喝一口,堵住的嗓子被打通了,他第一次表示了對齊立言的質疑:“婚姻不是兒戲,豈可如此草率,慧婷縱有諸多不是,但你是一家之主,隱忍克己,謙讓為懷,何至於鬧到如此地步?”
齊立言對老爺子的責難已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不緊不慢地說:“爸,我也不想離婚,我也願意忍讓妥協,但有些事是無法忍讓妥協的,就像你當年被抓進牢裡定你是國民黨特務你死活不認賬一樣。具體的我不好跟你說得太多,大哥也不准我把家務事拿到你這裡來讓你煩心,在離婚這件事上,最早還是大哥提出來的,他們是極力支援的。”
齊老爺子召集的家庭會議在荷葉街老屋舉行,堂屋裡一張八仙桌邊角外包著了銅箍,年代雖已久遠,柏樹的堅硬質地依然鮮明,只是雕刻精緻的兩張太師椅像是風燭殘年的老爺子一樣腿腳不穩了,中堂一幅漁樵耕讀圖和晚清秀才賙濟世書寫的“幾百年人家無非積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讀書”對聯在文革中已毀於爐中,現在的中堂對聯是早年畢業於南京中央大學的原市文史館館長於文昊先生書寫的,字型和歐陽詢手跡如出一轍,很是俊逸秀麗,現在中堂的松鶴延年圖取代了漁樵耕讀圖,老爺子說倘若一生積善和讀書,自是神清氣爽,益壽延年。
齊立功按照老爺子的旨意提前在六點半就趕來了,在那間瀰漫著舊時代木質氣息的房間裡,老爺子一針見血責問齊立功,“平常心即是道。你有錢就張狂,是謂小人得志。婚姻乃人生大事,老三遭遇逆境,你豈能以長兄意志,逼著老三拆散一家三口?”
齊立功在老爺圍追堵截下已經被逼進了死角,他在絕望中說出了老爺子不該聽也不想聽到的離婚真相:“爸,起初我也想把這件事告訴你,但怕你聽了受不了,既然老三說是我逼的,那我就說說這裡面的原由。張慧婷家庭出身不行,戲子的女兒,家庭教養很差,她家父母這麼多年跟我們不來往倒也罷了,可你過七十大壽都不願為親家捧場,這算什麼?市裡、區裡的領導都來了,張家人不來沒關係,少了他們宴會照樣轟轟烈烈,可張慧婷不參加就說不過去了,十足的忤逆不孝,我們在親朋好友以及荷葉街一條街上丟盡了面子。我想,你不會沒有看法的,只是你不說罷了,可我修養還沒到爸那個份上。酒席是在我酒樓擺下的,我看不慣,就得說,到今天為止,誰都沒跟你說那天張慧婷去幹嘛去了,她是跑去會小白臉去了,你知道嗎?張慧婷跟一個煙販子在麗都賓館的**被公安局逮了個現形,抓到公安局去了。你說我能不氣嗎,能不勸老三離婚嗎?”
齊立功一口氣將一肚子的窩囊全都吐了出來,他抬起頭,昏黃的燈光下看不出老爺子的真實表情,只看到老爺子坐在床沿上身子劇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要栽倒在地,齊立功迅速從椅子上跳起來,準備去扶老爺子,老爺子卻又紋絲不動地坐直了。
牆上的一隻老式掛鐘,嘀嘀嗒嗒地走動著幾十年如一日的步子,屋子裡安靜極了。
堂屋裡響起了瑣碎的聲音,齊家兄弟和媳婦們都已經到了,知道老爺子在房裡跟齊立功談話,誰都沒敢進來。他們沒有人對這個家裡少了張慧婷表現出惋惜和不安,於是就很輕鬆地在堂屋裡討論晚報上報道的一個搶劫犯慌不擇路跑進了派出所的事,這個自投羅網的傳奇新聞像是一塊口香糖一樣讓他們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越嚼越有味道。
房間裡的齊老爺子很困難地轉動脖子對齊立功說:“我有些頭暈,你讓他們都回去吧,有些事改天再議吧。”
齊立功輕輕地掩上房門走進堂屋,他對著堂屋裡幾顆輕鬆的腦袋說:“老爸身體不舒服,*會議就不開了。”
齊立言站在門框邊,無話可說。現在他成了齊家的罪人,齊立言不僅要承擔離婚所帶來的齊家的名譽損失,還得承擔給老爺子帶來打擊後一切未知的後果。齊立功用命令的口吻對齊立言說:“晚上你陪老爺子睡,倒水、起夜,你都得用心點。反正你又沒老婆,回不回後屋也沒關係了。”
離婚後的齊立言從食品廠搬回荷葉街老屋的這天,初冬第一場大霧掩蓋了城市全部的真相,所有的人都沒有了表情,樓房隱藏在霧中像是一根根枯樹樁一樣沉默不語,只有滿街的車鈴聲和汽車喇叭聲提醒著人們這座城市並沒有死去。
老屋和齊立言的心都空了,空蕩蕩的屋裡湧進了潮溼的霧氣,違章搭建在院牆邊上的廚房裡熄滅了爐火,剩下半瓶的醬油裡滋生出白色黴菌,一口鐵鍋在釜底抽薪的日子裡鏽跡斑斑,看著這類似於劫後餘生的廢墟般的老屋,齊立言鼻子酸酸的。
他用一上午時間打掃房間和廚房,他想抹去張慧婷留在老屋裡的痕跡,可屋裡到處晃動著張慧婷的影子,牆上結婚照上兩人幸福而盲目的笑容被固定在鏡框裡,那種虛構的幸福連同當初賭咒發誓的表白成了對今天這個結局的嘲弄和諷刺,床底下掃出了一雙張慧婷的裂了後跟的皮鞋,櫃子裡還有好幾雙張慧婷穿破了的襪子和部分過時的內衣,抽屜裡一小瓶劣質脣膏和一個從沒用過的口紅,那都是結婚時廠財務科同事送的,如今早已風乾成了文物般的質地。齊立言看到這些,想起了張慧婷這些年跟他過著與現代生活格格不入的糟糕日子,心裡像是被塞進了許多舊棉花,堵得慌。儘管張慧婷出軌了,但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沒有能力讓張慧婷不願出軌和不敢出軌,責任還是在自己身上。有一句名言說,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沒有人是能抵擋得住**的,如果沒被**,那就是因為**得還不夠。在將張慧婷所有東西集中到一起時,齊立言站在屋裡猶豫了好半天,然後將張慧婷的這些東西全都集中到了一個紙板箱裡,塞到沒有光線的櫃子裡。
中午霧散去後,院子上方的天空就亮了,一群灰鴿子從頭頂上掠過,丟下一串鴿哨聲劃破了冬天寒冷的空氣。這時吳阿嬸喊齊立言到前屋去吃午飯,齊立言說不去,吳阿嬸說是老爺子叫的,齊立言拖著力不從心的步子,跟吳阿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