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浪淘沙 第四十三章 命無輕重卻親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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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浪淘沙 第四十三章 命無輕重卻親疏
馬車行了數里,在一處莊園停下。文解明與何雪落被分別安排在兩間房裡休息,上善瓏玦才剛將文解明扶上了床,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上善瓏玦動作微頓,轉頭看去,正好與走進來的文斂雙眼相對。文斂腳步一頓,眼睛錯開看向了**的文解明——
雖是在竭力控制著自己,一雙手緊握著,還是微微有些顫抖。睫毛顫啊顫,臉上的淡定與冷靜此時全不見蹤影,此時的文斂,便如一個最最無助的孩童,乍然見到最親的人全然不知該做什麼,只會直愣愣地站在門口望著。
“小五。”文解明輕輕一喚,文斂頓時驚醒過來,她望著文解明,眼睛眨了眨,深深地,慢慢地,喊了一聲:
“爺爺——”
文斂像是突然醒了過來一樣,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奔向文解明身邊,驀然在床邊站定,到了跟前來看時才發現文解明此時的狀態很不好:臉色臘黃,眼眶深陷,頭髮全白而沒有光澤。文斂的眼睛定在了文解明的那一雙手上,那隻能用枯瘦如柴來形容,就是一層皮包在枯木上而已。她伸出手,卻定在半空不敢摸下去。
文解明吃力地抬起手將她.握住,臉上lou出淡淡的笑容,看著文斂,有欣慰,有感慨,“小五,苦了你了,孩子。”
那一刻,上善瓏玦以為文斂會哭,.因為文斂的樣子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流淚一樣,然而文斂只是一搖頭,慢慢蹲下身kao在了文解明的膝蓋上——就像她小時候經常做的一樣。
“爺爺,小五不苦,小五終於找到.爺爺了。”文斂將臉貼在文解明的手上,那帶點刺痛的觸覺令她感到格外懷念,“小五來遲,讓爺爺受苦了。”
文解明用另一隻手輕撫著文斂的頭髮,微微嘆息.一聲,他見了文斂本有許多話要說,可現在卻不知要說什麼。身體弱此刻有些昏沉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所要說的那些話並不適宜於在這一個祖孫相見的時刻說出來。“家裡的人還好吧?我離了這麼些日子,可發生了什麼事?”
“嗯,爹孃的身體還好,幾個哥哥也很好。二哥已經成.長好多,定州的事現在是全由二哥在打理——”文斂說到這裡好像已經沒什麼話說,文解明失蹤不久她便出來尋找了,其間雖和家裡保持聯絡,可書信往來並不能讓她知道詳盡的事,雁回峰落崖更是一家人斷了聯絡。可現在驀然見到文解明,聽到記憶中慈詳的聲音,她想說些什麼,想聽這個聲音說些什麼。
“大家都很擔心爺爺,爹爹接了家裡的生意,每日.都託往來兩國的商人打探爺爺的訊息,他其實是想自己來,可是要照顧孃親,臨江的事情也要他坐鎮。大哥又立軍功了呢,”文斂的聲音透出淡淡的歡悅,“現在已經做了將軍,管著上萬的兵馬,皇帝陛下親自發了旨去嘉獎。”
“嗯,文震確有將.才,能為國家效力得到陛下的嘉獎,那是我文家幾輩子修來的神氣。”文解明輕聲說道,語氣頗為淡然,聽不出什麼激昂的情緒。
“三哥文艮在京師以斷案清廉出名,不僅師座顧成言對他賞識有加,朝中大臣也很少有人對三哥有微詞。因為三哥心中只有百姓,幾乎不與其他官員結交,無論是太子黨,還是其他皇子的黨派,三哥潔身自好,皇帝都說三哥是青越國的忠臣直臣。還有——四哥,”文斂的聲音微微低了下去,“四哥近年來依舊沒有任何訊息,不知道他在哪裡,不過四哥一定是因為找到了好師傅,所以要一心一意地學藝——”文斂高興地抬起頭來說道,卻在看到文解明的臉時突然消聲。
不知何時,文解明已經閉上眼睡著了——或者,說昏睡過去更為合適。
文斂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眼裡的哀傷此時終於慢慢滲透了出來。在看到文解明的第一眼,她已經看出這個老人的身體是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已經衰敗到某種程度了。所以文解明問她有關家裡的情況時,她搜腸刮肚地將所有自己知道的情況向文解明說出來,一點一點地講,只要爺爺在聽,她就會一直講下去。可是,她才說了個大概情況,爺爺卻已經支援不住,已經沒有在聽了。
“——四哥說,他要練成高強的武功,以後來保護我,保護爹孃和爺爺。”文斂輕輕握著文解明的手,將一句話說完了下去。
自始至終,上善瓏玦都在一邊靜靜看著,他知道文解明是何是累得睡著的,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提醒文斂。此時看到文斂臉上lou出悲哀的表情,眼神哀哀地看向他,驀然覺得有什麼扯住了心臟,一種深沉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文斂小心地將文解明扶倒在**,上善瓏玦默然無語地走過來幫忙。文斂為文解明蓋上了被子,將被角掖好,然後也不轉身,定定地站了一會兒,輕聲問道:
“爺爺他——他的身體會好起來嗎?”這個房間裡沒有其他人,文斂身後站著上善瓏玦,自然也是問他。
上善瓏玦輕輕攬過文斂的肩,從後面抱住她,沒有說話。
文斂將頭向後輕輕一kao,再看了看**的文解明,慢慢閉上了眼睛。
就算上善瓏玦不說,她心裡又如何不明白,以他的醫術,在她進來之時卻不見他有任何舉動,不是因為爺爺的身體無甚大礙,也不是他醫術入神已經醫治完畢,而是——此時爺爺的身體已是藥石罔效。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她好不容易終於找到了爺爺,終於可以一起回家去團聚,可爺爺的身體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文斂慢慢地轉過身,伸出手緊緊地抱住了上善瓏玦,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抱著上善瓏玦,可上善瓏玦眼中並沒有驚喜之意。文斂緊緊抱著他,他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懷裡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聽到胸前有壓抑著的沉悶的聲音。
上善瓏玦滿是心疼的擁著文斂,此時此刻他什麼也不能說,只能這樣抱著文斂;他心裡明白文斂此時的感受,所以便什麼也不做的任她抱著。
文斂將頭深深地埋在上善瓏玦懷裡,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聲,她沒有在哭,眼中並沒有淚水,只是控制不住從喉嚨裡溢位了那樣的聲音。
不辭辛苦,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也不曾氣餒過,無論陷入怎樣的險境也不曾絕望過,因為在心裡一直有一個追求的目標,知道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後家人團聚,過快快樂樂的日子。雖然一直在尋找,雖然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可她從不曾放棄。她期待結果,也從不曾覺得過程如何難捱,正是因為她所尋求的結果是文家人都願看到的,企盼的,所以只要是在向著這個結果前進,哪怕花再多的時間,走再遠的路,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自從她入癸丘境,自從開始知道祖父的訊息,她的信念其實已經開始動搖——這不是說她已經覺得疲累想要放棄,而是接踵而至的事情令她感到了一種無力,甚至是不安。
在竹林中發現那幾個血字時,文斂心裡的不安已經到達一定程度,可是她依舊壓抑著,依舊拼盡全力地尋著蛛絲馬跡去追蹤爺爺的下落。那是因為她知道,無論過程如何難熬,只要最終的結果是她所尋求的那一個,那麼就都值得。
現在,結果已經出現,她是找到爺爺了,可是,卻又面臨著會永遠失去的命運。這樣的認知深深地打擊了文斂,她為之賭上一切的卻是如今這種結局,而她,已經無力做出任何改變。
就像是被告知某一天在某一座山可以看到最美麗的日出,然後費盡千辛萬苦地爬上了那座山,卻發現當日是個大陰天。人力無法改變天意,錯過了那一天最美的日出,那就只能是永遠地錯過了。
文斂忽然覺得很累很累,她一再將自己的願望降低縮小,到頭來,僅有的一絲企求也不能得到滿足。越是卑微降低姿態去企求,越是將自己逼到一個死角,以至到最後,退無可退!
“雖然我知道你現在只願留在這裡,不過有另外一個人,你應該去見一見。”上善瓏玦扶起文斂的肩頭,溫柔的聲音將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文斂喚醒,文斂有些茫然地望著他。
“是何雪落,他先找到了你爺爺,為了救人他現在身受重傷,我想你應該是去看看。”文斂向**望去一眼,臉上lou出掙扎的表情,上善瓏玦明白他的想法,對著她微微一笑,“放心,這裡有我看著,我會盡全力照顧好你爺爺的。”
文斂微微垂下眼睛,終於是點了點頭。
是啊,為了救自己的爺爺,已經有很多人付出了代價,救一個人,卻要死更多的人,雖然那些人是自願,可文斂想來,心裡總有幾分沉重。
當然,如果讓她知道有現在這種結果,她也不會為了其他人的性命而放棄的。人命無輕重,可是人有親疏,所以她的選擇只能說是人性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