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恨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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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 恨無常

沿著河走了一會兒，正當青蕪放棄，想回去之時，忽然看見有什麼順著河水漂了下來。

她怔了一下，走過去，看清楚原來是一片紅葉，在這個季節平常不過的東西，她蹲下身，那葉子打著旋兒漂了過來。

青蕪正看著那紅葉發愣，仔細一看，附近的水裡竟淌下一些血水。

青蕪臉色一白，往上游看去。

“小姐，怎麼了？”看見她嚇人的臉色，芳蘭忐忑不已。

“我們上去看看，好像出事了。 ”青蕪並沒有多想，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眼前的視線開闊起來，臨河的官道上有一群人在激鬥，其中的一方黑衣蒙面，目標似乎是要攻擊最中間的馬車，馬車旁的侍衛在盡力地抵抗，但仍是徒勞，幾乎就要被狙殺殆盡，其中有一兩人還被踢到了河裡，河水被染上成了血紅色。

芳蘭忽然看到這樣的血腥場景，忍不住就要尖叫出聲，還好被青蕪及時捂住了嘴巴。 “你幹什麼？”青蕪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想要被發現連我們一起殺麼？”

芳蘭才緩過勁來，張大眼睛，驚惶地搖了搖頭。 青蕪方把手拿開，示意她噤聲，拉著她蹲了下來。

仔細一看，似乎這些黑衣人襲擊的是官家的人……

這時候，看見侍衛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個黑衣人便跳到馬車上。 拉起了簾子朝裡面看去。

“啊……”馬車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聲。

青蕪驚了一下，這麼多人，難道就是來殺一個女人地？

那黑衣人掄起刀要砍下去，忽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手臂上多了一條血痕，他這一愣神的當頭，一個美豔無比的女子就從車裡跑了出來。 手裡拿著一把彎刀，飛快逃離這片修羅場。

黑衣人忙大喊：“截住郡主。 別讓她跑了！”

那女子是蒙古人的裝扮，徑直向青蕪二人這邊跑來，青蕪訝然，想要抽身推開，卻發現已經晚了，那女子跑到她面前，愣了一下。 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抓過她，聲嘶力竭地衝著黑衣人喊：“她才是郡主，是她叫我扮成這個樣子留在馬車裡的，你們要殺就來殺她。 ”

青蕪驚訝地張大了眼睛，拼命掙扎著想從她手中掙拖，然而這個女子的力氣驚人地大，手牢牢地抓住青蕪。

“你幹什麼？你個瘋子！”青蕪忍不住怒道：“什麼郡主。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

“你給我住嘴。 ”女子低聲呵斥。

那些黑衣人見到這個景象，紛紛有些猶豫，腳步也放慢了幾分。

“我和小姐只是途經這裡……”芳蘭急著出口分辨。 那蒙古女子卻忽然彎刀一揮，抹到她的脖子上：“賤人，郡主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甘心為她賣命？”

芳蘭驚叫了一聲。 倒在地上，很快就不動了。

青蕪看著倒在地上地芳蘭，心裡瞬間被悲傷和憤怒佔滿，身體也不自主地開始微微顫抖。

“給我老老實實的。 ”蒙古女子低聲道：“否則下一個就是你。 ”

但是黑衣人地猶豫只是一刻，很快，站在馬車上那個黑衣人就說話了：“剛才那個小妮子手心裡面都是老繭，不是郡主，殺穿綠衣服那個！”

青蕪臉色慘白，拼命搖著頭，手下意識地捂住了小腹。

眼看計謀得逞。 蒙古女子收起刀。 趁著他們沒有注意過來，放開青蕪。 往後退了幾步，飛快地跑開，將青蕪一個人留在了這群刺客的面前。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青蕪心裡升起的奇怪感覺卻壓過了恐懼——怎麼會有這種感覺，這個場景，似曾相識，也是一個人面對著一大群追兵……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她抬眼向身邊的河水看去。

忽然記了起來，那個時候她跳下去了。

那現在……

青蕪往河邊跑去，然而她才跑了兩步，腳下忽然被屍體或是石頭絆了一下，往前跌去。 察覺到小腹傳來一陣劇痛，青蕪皺緊眉，將手護住，弓著身體翻過身，眼前發黑，漸漸落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

……

先是一片深黑，接著有了一點知覺，冷……指間到心口，漸漸地變冷，她覺得口渴，想要喝水，張開嘴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眼皮彷彿有千斤重，使盡渾身力氣也抬不起來。

彷彿一個人被丟到了黑暗裡，說不出來的孤單和無助。

“郡主……郡主”

耳邊有誰在叫，是在叫她嗎？

“郡主……”

不是……她不是郡主，這個人不是在叫她。

身上地力氣在慢慢地流走，青蕪感覺到喉嚨裡一賭，想要發出聲音，卻只能聽見自己的呻吟。

有人將她的上身輕輕拖了起來，嘴邊傳來暖暖的觸覺，青蕪張開嘴，溫熱的**流入了嘴脣，剎那間感到有了一點力氣，青蕪吃力地張開了眼睛。

只見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邊坐著一個女孩子，正在往她的嘴裡喂水。

她的視線清晰又模糊，只這麼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一直這麼渾渾噩噩地，不知道躺了多久，忽然聽到身邊有人在問：“郡主好點了嗎？”

“身子已經無礙了……”另外的人回答。

青蕪聽著，想張開眼問點什麼，卻又很快再次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身上已經覺得好了很多。 她張開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狀況——還是床，旁邊放著桌子椅子，窗上糊著青碧色地窗紗，一束黃昏的陽光射了進來。

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到了小腹上，忽然感到什麼不對，皺起了眉頭。

“啊。 郡主，你醒了？”

耳邊傳來了驚喜地聲音。

還是那個女孩子。 青蕪閉著眼睛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什麼，睜開眼問：“我的孩子呢？”

女孩臉色慘白，忙忙地按住她的嘴巴，低聲道：“郡主……這件事……”

“說……”青蕪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深深地陷進她地肉裡：“我的孩子呢？你說啊！”

“郡主肚子裡面地孩子……”女孩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已經沒有了。 ”

忽然覺得胸口像被重錘擊中了一樣。 青蕪手一鬆，“啪”地落在床單上。

“郡主千萬不能再提這件事了，太后已經下令讓他們不準說出去，您可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別讓萬歲爺瞧出不對來。 ”

身邊的小女孩還說了什麼，青蕪都沒有聽見，只是將手緩緩地抬起，放在小腹上。 眼淚奪眶而出。

好沒用，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雖然這個孩子的爹是誰她不知道，但是那一定是她地孩子啊……也是她和以前地唯一牽絆……

現在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

青蕪忽然覺得胸口有什麼碎開，索性放聲哭了出來。

“才醒麼，哭什麼哭！”就在這時候，一個打扮華貴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 一看見她，床邊地女孩抖了一下，忙跪倒地上：“奴才給太后請安。 ”

青蕪聽到“太后”兩個字，竟然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恐懼，抬起頭來。

“塔娜，你糊塗！”太后走了過來，在她床邊坐下，冷冷地質問道：“曼殊錫禮怎麼管教你的，我早早就說了要你進宮來，你是怎麼回事？”

青蕪直愣愣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竟不能自制地開始顫抖。 她說什麼完全聽不清，只知道害怕……幾乎能把整個人洞穿的恐懼將她逼得喘不過氣來。

看到躺在**的女子這個模樣。 太后的神色也軟了幾分，嘆道：“這件事要是讓皇帝知道了，你父王只怕還要背個欺君之罪，憑他的脾氣，只怕科爾沁就有難了。 所以咱們一定要瞞過去！唉……也怪我，沒有早些將你接進宮來。 ”

青蕪瑟瑟發抖，說不出話。

“你先歇著吧……”太后伸手輕輕拍了拍她地手，終於擠出了一絲笑容：“別的事，姑姑來想辦法。 ”

……

太后走了以後，青蕪才鬆了一口氣，硬堵在喉頭的一聲嗚咽也終於哭了出來。

“郡主……你別哭了……”

侍女試圖安慰，但是越說，青蕪哭得越傷心。

她現在的心裡已經被失去孩子的悲傷佔滿，完全沒有想現在的狀況。 本能地對太后感到害怕，她拉起了被子，將頭矇住，低聲地抽泣著。

……

青蕪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現在已經身在紫禁城地慈寧宮裡。

前殿，太后焦急地來回踱步，皇后蒼白著臉坐在一邊，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你倒是給個主意啊。 ”太后惱怒道：“要是讓皇帝知道了，你也逃不了干係！”

“太后……”皇后顫聲道：“可是這不可能瞞過去，只要皇上一臨幸塔娜，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太后蹙緊眉，坐下來，久久不言。

正在這個時候，守在外面的太監跑進來，打千跪了：“皇貴妃求見太后。 ”

皇后臉色有些不好看。

“讓她進來吧。 ”太后冷聲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淡藍色旗裝的美人就走了進來，低眉，恭敬地行禮：“奴才給太后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 ”

“起來吧。 ”太后看也沒看她，淡淡地道，伸手取過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