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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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 蓮子
青蕪見她面色不善，很識相地放下碗站起來，拉著她的手撒嬌道：“阿雯知道了，從此以後不再失職就是，阿雯現在就過去。”
荷衣本來就挺喜歡這個機靈的丫頭，此刻也是沒轍，只得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下次再犯真要罰你了。”
青蕪果斷地點點頭：“阿雯一定不再犯了。”
乖乖認錯了之後，青蕪回去站到了書房外面，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心心念念著那晚蓮子羹，光是聞著就這麼誘人，又是佟妃專程送給皇上的，能不好吃麼？可惜一直要到戌時她都得站在這個地方當差，青蕪不停地安慰著自己。
蓮子羹涼一點比較好吃……
這工作已經很清閒了，至少比永壽宮好得多了……
不到一會兒，佟妃身邊的宮女喜燕走了進來，看見站在書房門外的青蕪，走上前來悄聲問道：“娘娘送來的蓮子羹萬歲爺進了嗎？”
青蕪有些心虛：“皇上……沒有用，賞賜下去了。”
喜燕臉上一沉：“賞賜下去了？你怎麼當差的？”
青蕪聞言怒火就竄了上來，先不說喜燕就是一個宮女，而她是女官，這麼說話絕對不合適。就算是青蕪奉行平等主義不在乎這個，皇上不吃她還能逼他吃了不成？
喜燕又朝裡面悄悄看了一眼，繼續問：“皇上賞賜給誰了？”
“我。”青蕪本來還在猶豫說不說，但是現在很確定要說，就是要氣她……
喜燕驚訝的張大了眼睛：“你……那是我們娘娘親手做的，你也配吃？”
青蕪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推開門拉著喜燕走進屋去，對著大案行了一禮道：“奴婢阿雯給皇上請安了。”
“朕在這裡。”後面傳來了一個冷淡的聲音，青蕪這才看清楚書桌後並沒有坐人，跟著聲音轉過頭，只見順治正坐在椅子上，隻手握著一本書，抬頭看向這邊，臉上的表情清楚地傳遞著一個資訊——他生氣了。
青蕪再氣惱也知道現在不要撞這個火槍口，忙跪下道：“奴婢有事要稟。”
“你說。”順治換了隻手拿書，青蕪看見了那本書的封面，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那分明是《西廂記》！他一個皇帝大白天不幹事就在這兒看……這種書？！
“你有話快說。”順治不耐煩了，八成是剛剛看到精彩的地方被打斷，正惱著。
“還是奴婢來說吧。”喜燕已經跪在後面，哽咽道：“阿雯受了皇上的賞賜，到奴婢和娘娘面前炫耀，說皇上對她如此優容……她，她……”
“她什麼？”順治的臉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青蕪聽得更是氣得想吐血，這個丫頭顛倒是非的能力還不錯，不能由著她繼續說了，青蕪忙道：“皇上……”
沒想到這個“皇上”剛剛喊出口，順治就厲聲喝止了她：“朕問的是她。”
青蕪生生把要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心中怒火卻越燒越旺，忿忿地在他沒有看過來的時候瞪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喜燕得到了鼓勵，更是得意：“皇上恕罪，奴才……奴才不敢說。”
明明就是一副“奴才很想說，請皇上一定要過問”的臉，還說不敢……青蕪在心裡暗暗地鄙視著跪在自己身邊這個虛偽的女人。
“朕叫你說你就說。”順治的語氣十分不善。
“回皇上……”喜燕也不敢繼續賣關子了，怯生生地道：“婉侍她說皇上遲早會封她當主子。”
青蕪已經沒有力氣生氣了，只想笑——這麼狗血的謊話她也編的出來？
還真是後宮爭寵戲的標準臺詞，總有那麼一兩個宮女不安分，整天想著攀高枝，飛上枝頭變鳳凰……而她就是要說出這個宮女的企圖，讓皇上懲戒這個抱著非分之想的宮女。
青蕪有些笑不出來了，順治不會也和後宮戲裡的皇上一樣狗血吧……
“婉侍？”順治挑了挑眉，看向青蕪，他真的信了？
“你還知道叫婉侍？”順治說出來的下一句話卻讓兩人驚訝無比，這句問話衝著喜燕來，把她問的一下子瞠目結舌。
“這宮裡的規矩沒有誰教過你嗎？”順治淡淡地說著，目光投轉到了書上：“你主子沒有教你，朕就跟您說說，朕的書房，也是你能進來的地方？”
喜燕臉色一下子白了，指著青蕪辯解道：“是她……她拉奴婢進來的。”
“她是乾清宮的婉侍，自然可以進來。”順治語氣平靜，讓人猜不出喜怒來，反問了一句：“你也敢進？”
他的意思明白了，是偏向自己這邊的。
青蕪心裡的感激之情猶如滔滔江水……以下省略。
喜燕嚇得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皇上恕罪，奴婢知錯了……皇上饒命。”
“你下去吧。”順治揮了揮手：“自己去敬事房領二十廷杖，長長記性。”
青蕪看著滿面淚痕怯怯退下的喜燕，心有餘悸，要是順治相信她說的。只怕現在去領廷杖的就該是她了。可是……他……怎麼還沒有叫自己起來？
青蕪在那兒跪了很久，只看見順治一頁一頁地翻著書，看也不看她，一句話也不說。
膝蓋終於疼得受不了了，青蕪忍不住開口道：“皇上，那阿雯也退下了？”
順治掃了她一眼，冷冷道：“以後不要再招惹這些是非，朕不會再保你第二次。”
他……他看出來了？
青蕪讚歎不已，不愧是六歲就登基，閱人無數的少年天子啊，喜燕那兩招哪裡瞞得住他。
看來後宮裡的女人個個都把皇上當冤大頭哄，卻不知道皇上其實精明著呢，說不定什麼都知道，只是冷眼旁觀而已……這樣的夫妻，真是！
青蕪不敢在那雙洞察萬事的眼皮子底下多呆，忙道：“奴婢知道了，以後一定小心，奴婢先退下了，不打擾皇上看書。”
順治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手上拿的書有點不妥，放下書來乾咳了一下道：“朕要批奏摺了，你下去吧。”
青蕪好奇心起，不知好歹地問道：“皇上看到哪一折了？”
順治眼裡閃過驚訝的光：“阿雯也看過？”
那是，青蕪讀大學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泡圖書館，裡面的書沒有翻完也翻得差不多了。《西廂記》就比較早看的，那會兒還迷了一陣，裡面的經典名句也背了一些，沒想到順治一個滿洲皇帝，還喜歡看這種“南蠻子”的東西，雖然瞭解，青蕪還是很謙虛地陪著笑道：“阿雯只看了粗略地看了一個大概，皇上怎麼會看這麼……嗯，漢人的書的？”
其實青蕪是想說，這本書在古代絕對稱得上是不正經的書。
順治皺了皺眉，很認真地道：“朕一向推崇滿漢一家，漢人的文化博大精深，裡面自然又許多可取之處……”說到這裡，似乎又覺得手裡這本書有點說不過去，尷尬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