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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回 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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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回 將死

[第一百九十七回]將死

東陸二年(大統帝一年)‘春’。

北陸關下。歡送完五萬後備軍離開的北陸百姓們,已經從振奮中逐漸清醒過來,迴歸到日常生活中,該做買賣的依然做買賣,該乞討的依然乞討。而此時,從雲集城馬不停蹄趕回的賈鞠三人也終於來到了關下。

看到關下的“一片狼藉”,賈鞠完全可以想象到大軍離開前這裡是一番什麼場景。可在他腦子裡面卻想的是,百姓興高采烈地將自己扶持起來的軍隊當做一塊‘肥’‘肉’送進了天佑宗的嘴裡,還渾然不知。最讓賈鞠無法忍受的是,三人來到北陸關下時,竟要喬裝打扮一番才能入城。

十幾日前,他們在官道上剛剛避過了那支開拔武都城的五萬大軍。換做從前,賈鞠必定會喝令那名領軍的將領將軍隊調返回北陸境內,可如今他已經失去了天啟軍軍師中郎將的身份,成為了一個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又能做什麼?除了魂在人群當中假裝歡呼之外,什麼也做不了。

三人並沒有直接選擇入關,因為即使他們喬裝打扮過也難免被關下把守的軍士給認出,賈鞠和苔伊都不是北陸人,本身就容易引起懷疑,當做是細作給抓起來。更何況稍微有點眼力的軍士湊近便會認出那是曾經的軍師中郎將賈鞠。

在關下的樹林中,三人商議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進城辦法。千山從隨身的行李中找出了剩下的那錠整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道:“主公,我看還是用最管用的辦法,塞銀錢給他們,放我們入關。”

“不可。”賈鞠制止道,“雖說廖荒並沒有下令要為難我們,但此次我們回北陸是有急事要辦,千萬不能走漏了風聲,你這個法子對一般人管用,但保不準這些人在收錢以後還是會將我們回到北陸的訊息走漏出去。到時候行蹤敗‘露’,一向疑心頗重的廖荒肯定會讓人時刻監視,還會引來大批的風滿樓殺手,我們出了什麼事沒關係,可不要傷及了無辜的百姓。”

苔伊默默的點頭,緊握了手中的青‘花’劍和裝有首飾的包袱。如今除了這兩樣東西之外,她可以丟棄掉任何東西。

千山有些焦急:“主公,那我們如何能夠入得了城?照這樣下去,入夜之後我們再想進關,就難上加難了。”

“恩人”三人正在一籌莫展時,幾個推著大車的百姓從他們身邊經過,領頭的壯漢衝賈鞠喊道。

賈鞠先是一愣,但看清那人的容貌後,鬆了一口氣,笑容浮現在了臉上……

還未入夜,三人就藏在那輛百姓的大車內魂入關中。

再聰明的人,也必須要有運氣,但運氣並不一定就是從天而降,也許是自己多年前就創造出來的。那幾名所謂的平民,曾經的身份是赤羽部落的軍奴,‘亂’世開始前,曾幫賈鞠和廖荒造出了“天下‘亂’,銀魚當”的謠言。政變結束後,天啟軍重返北陸,因為擔心這批身強力壯的人造反,在帶領天啟軍平定了赤羽部落所謂的“叛變”之後,將那三萬軍奴全數“解放”至冰海邊緣。

放他們自由只是掩人耳目,實則只是流放。

要去冰海邊緣,必須走過北陸境內的冰川,那一段峽谷冰川距離雖然不遠,但沿途中佈滿了各種危險,單單就是刺骨的寒風就可以致人死地,更不要提還有那些北陸特有的猛獸。當時還手握天啟軍兵權的賈鞠於心不忍,‘私’下派了一支軍隊帶著糧草衣物護送這批軍奴走過了冰川,當時領軍的將領便是軍奴出身的千山。

將那批軍奴送至冰海邊緣後,千山自作主張將麾下軍隊的武器留下一半給軍奴們,讓他們用來保命、狩獵,又幫助他們按照賈鞠的法子修築了部分房屋後,這才率軍折返。

賈鞠和千山的善心之舉,竟成為了今日他們最後的籌碼。離開佳通關時,賈鞠告訴苔伊自己建立的那支只忠心自己的軍隊,便是指的這一支軍奴部隊,希望靠著他們能夠抵擋住皓月國大軍的入侵。當然,那只是希望……

關中一間簡陋的客棧中,那群軍奴擠在賈鞠的房間內,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恩人,領頭的壯漢還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野獸幹‘肉’遞給賈鞠,讓他嚐嚐“家鄉”的特產,說這樣能夠使他儘快適應北陸的水土。

賈鞠接過那塊幹‘肉’,正要吃,看見苔伊正笑望著他,忙將幹‘肉’遞過去。那壯漢見狀又遞給苔伊一塊兒。苔伊接過,咬下一口,在嘴裡細細地嚼著,笑道:“好吃,不過有點鹹。”

賈鞠也細細地嚼著:“是用的江中的‘精’鹽還是你們從冰海中自產的粗鹽?”

那群軍奴嘿嘿笑著,並不答話,意思是讓賈鞠自己猜一猜。賈鞠又咬下一口道:“嗯,應該是你們自產的粗鹽,‘精’鹽沒有北陸的味道。”

領頭的壯漢聽罷哈哈大笑道:“恩人,雖說在咱們北陸,鮮‘肉’放在那也能儲藏幾個月,可沒有鹽,誰也活不下去,江中‘精’鹽的價格我們可買不起。”

賈鞠笑道:“對,誰也少不了鹽,如今你們生活得如何?”

“回恩人的話。”壯漢道,“和從前在赤羽部落當軍奴的日子相比,我們可是自由舒服太多了。吃得飽穿得暖,還有用恩人的法子搭建的房子住,好得很吶。”

賈鞠點點頭,又將手中的幹‘肉’咬下一塊:“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讓你們準備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

壯漢立刻回答:“恩人放心按照恩人書信中的記載,我們整日‘操’練,從沒有停歇過。”

賈鞠聽罷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們現在還出海捕魚嗎?”

“只是下午時分,日照正烈的時候才敢出海,就算出海也不能超過兩個時辰,否則就會被活活凍死在海上,況且我們的漁船也承受不住那種嚴寒。”壯漢說著渾身還打了個哆嗦,想必是回想起了出海打漁時的情景。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便跨越冰川,去你們那。”

那群軍奴聽完十分驚喜,幾乎是齊聲道:“真的嗎?”

賈鞠點頭道:“當然是真的,恐怕我要久居於冰海邊緣了。請各位放心,我不會偷懶,每日會和各位一樣勞作。”

“恩人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若不是你,我們早就死了你們說是不是?”那壯漢高聲喊道,屋子中一群人立刻齊聲答道:“是”

此時,樓下客棧的小二跑上來,站在‘門’口有些不高興地說:“各位,都什麼時辰了還在這裡喧譁?別驚擾了其他客人行嗎?小店這開‘門’做生意……”

小二話還沒有說完,賈鞠掏出自己剩下的一點碎銀遞給他道:“小二哥,煩擾了,這是一點小意思,多多包涵。”

小二接過碎銀,笑了笑,也不再說什麼,轉身便走了。隨後賈鞠也讓那群聚集在房內的軍奴們早些回去休息,待眾人都離去之後,賈鞠這才回到座位上來,拿著那塊幹‘肉’喃喃自語道:“久居……久居……恐怕……”

“不要胡說。”在一旁的苔伊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我都忘了你還在這裡。”賈鞠笑笑,並不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在想,身強力壯的軍奴出冰海打漁都要挑選下午日照最強的時候,而那些皓月國大軍要登入北陸境內,卻不一定會選擇那種時候,如果是我,一定會選在清晨亦或者深夜。”

苔伊坐到賈鞠的身邊來:“你的意思是皓月國大軍會偷襲?”

“不僅僅是偷襲,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冰海有多大?我們誰都不知道,皓月國大軍既然要入侵東陸,必定要隨船帶來大批的軍士,少則幾萬,多則幾十萬,還有糧草輜重之物,這麼多人,這麼多物件,得用多少船隻來裝?大滝皇朝從前從未重視過水軍,江河流域除了一般的漁民之外,軍隊所用的船隻少之又少,再者,在無比嚴寒的冰海之上,他們如何能夠抵禦得了嚴寒?”

“也許他們的身體如納昆人一樣強壯?”苔伊猜測道。

賈鞠想了半天,搖搖頭:“就算如納昆人一樣強壯也無濟於事,冰海之上實在太冷,更不要說他們從皓月國乘船而來,在海上飄行少則也是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堅固禦寒的船隻,走到半路就全軍覆沒了。可謀臣告訴我,他們的大軍已在前往北陸的海上,照這樣推斷,他們必定也有勝於殤人的手藝,同樣,軍隊的實力也必定在我們數倍之上,更不要提兵器和鎧甲。”

“你估計我們的勝算有幾成?”苔伊實在不想將這個問題問出口。

“毫無勝算。”

苔伊聽完,也不吃驚,只是淡淡地說:“無礙,只要能與你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也好。”

“不,你不能死。”賈鞠道,說罷竟抓起苔伊的手,“就當我是此生中最後利用你一次。”

苔伊看著賈鞠那隻手,隨後將自己另外一隻手拿起,緊緊握住:“好,我答應你。”

“其實在這個世上,真正能理解我的只有兩人,一個是你,另外一個是謀臣。”

“我知道。”這個答案苔伊心中早就清楚。所以,賈鞠才會讓她去投奔謀臣,幫助他,而不是明言道將她託付於謀臣。苔伊心中這樣想,卻沒有說出口,有些話說出來,相反會覺得更加痛苦。她沒有違背過賈鞠的心願,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苔伊慢慢將賈鞠的那隻手鬆開,雖然心中千般萬般的不情願,可就這樣握著一生?能嗎?不能。

“相人相面,知人知心。“”賈鞠將自己的那白紙扇從懷中掏出來,放在手上端詳著,“雖然我沒有看過謀臣的真面目,但我卻清楚他內心中一直很矛盾,再聰明的人也和普通人無異,心中存有善惡兩種,不停地在廝殺爭鬥,就看最終是哪一種能夠佔據那顆心。”

賈鞠說罷,將白紙扇放在燭臺上點燃,盯著紙扇上騰起的火焰……

苔伊忙要阻止:“你這是做什麼?”

“燒了它,很多東西我不能帶走,也不想讓它們跟我一起被毀在戰場之上,與其落入敵手,不如讓它們先走一步。”

紙扇上的火焰從紅‘色’變成了深藍‘色’,好像如地獄之火一般纏繞在賈鞠手上。苔伊知道已經無法阻止,只得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賈鞠將多年隨身的物件都扔進旁邊的火盆之中,全數焚燒。

火盆中的物件都燒成灰燼後,賈鞠掏出一封信來遞‘交’給苔伊:“你見到謀臣之後,找合適的機會親手將這封信‘交’給他,切記不要落到其他人手中,就算是他身邊再親密的人也不行。信上所寫,全是這些年來關於他身世的推測,雖然不準確,大概也能提供給他一絲線索。”

苔伊接過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問:“為什麼要找合適的機會?”

“他的身世便是他的心魔,有這個心魔在,他的心思永遠不會放在統一東陸的大業之上,所以在他心魔還未成形之時,將這封書信‘交’予他,或者說……”賈鞠說到這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有一天,他能夠登基為皇,亦或者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才將這封書信‘交’予他。”

苔伊點頭:“我明白了。”

賈鞠“嗯”了一聲,再也不出聲,只是靜靜地盯著那火盆。此時苔伊已經從他雙眼中看出,這個男人再也沒有從前的雄心壯志,無奈的氣息就如火盆中騰起的那股煙霧一樣籠罩著他的全身,最終化為一頭妖獸,將他活生生吞噬。

賈鞠剩下的時日己不多,即便是沒有皓月國大軍的入侵,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時間也屈指可數。前半生他身在宮廷,在權利爭鬥中頑強地活了下來,最終將那些庸才玩‘弄’於股掌之中,卻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的意志已經無法支撐起自己帶著重傷的身體。

天妒英才,也許說的就是賈鞠吧。

苔伊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輕聲哼著從前在北陸學會的那曲歌謠。不知為何,歌詞她遺忘了,只是記得那旋律很好聽,聽起來就好像能夠看到一個渾身披著金甲的將軍,帶著傷痕累累的身體跨馬回到了家‘門’口,發現一直守在家‘門’口的妻子,早已經哭瞎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