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鄭宣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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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鄭宣的未婚妻
鄭家堡其實在雲州郡管轄範圍內,所以算不得遠,快馬加鞭,一天也就到了,只是樓玉笙想,又不是有什麼要緊事,沒必要那麼趕,慢悠悠地晃盪去,還可以欣賞沿路風景,只是不知鄭宣腦子又抽了什麼瘋,非要在最短時間內趕回去,即使天黑了,都還在趕路,在馬背上顛簸了一整天的樓玉笙受不住,昏昏欲睡,最後乾脆棄了馬,和鄭宣共乘一騎,在他懷裡睡著了,也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鄭家堡。
樓玉笙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張大床榻上,有些硬,天青色的沒有一點花紋的帳幔,一個色系的床單被套,一看就是男人的風格。她坐了起來審視一番,房間裡陳設極為簡單,除了床,一桌兩椅,一副山水屏風。
這裡,大概就是鄭家堡,是鄭宣的房間吧。
自己剛來就睡在他的房間,想想都覺得臉熱。
她穿著給她備好的杏紅色曲裾,梳了個簡單的墜馬髻,戴上鄭宣給她贖回來的珍珠耳墜,看著鏡中的自己,怎麼看都覺得,得洗臉啊!
正埋怨著鄭宣連這都沒想到時,外面就響起叩門聲,“樓姑娘,您醒了嗎?奴婢伺候您洗漱。”
樓玉笙笑了笑,前去開門。
端著水盆的是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十七八歲,容顏還算清秀,不過那雙眼睛似乎充滿了算計,而她身側,卻是個貌美女子,一身淺藍襦裙,臉色略略蒼白,似是自小體弱多病,她站在那兒,微微笑著,卻虛弱的很,弱不禁風的模樣,很是讓人生憐。不過她即使笑容溫婉和氣,樓玉笙也能感覺到那份勉強和排斥。
樓玉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後,客客氣氣地問了句,“兩位是?”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脆生說,“這是我家小姐,姓柳,是鄭公子的未婚妻,我是她的丫鬟,我叫碧雲。”
“未婚妻?”樓玉笙一下就給鎮住了,腦子裡鬧哄哄的,直覺告訴她這是個玩笑,但她又清楚地知道,這裡是鄭家堡,誰敢在鄭宣眼皮子底下開這樣的玩笑。
“對啊,樓姑娘您不知道嗎?”碧雲奇怪地問,眼神卻有些陰狠。
這時柳靜翕虛弱地笑了笑,說,“樓妹妹,你別聽碧雲這丫頭胡扯,宣哥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要娶我而已,當不得真的。”
樓玉笙不止腦子亂,心也跟著亂了。
鄭宣會隨口說娶誰?她那麼逼他,可從沒聽他說過要娶她的話。
她總算明白了,為何每次提到成親的事,鄭宣都有點難以啟齒,始終不肯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他已經有未婚妻了。
既然如此,何苦招惹她,何苦帶她來鄭家堡,何苦要她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讓他的未婚妻來羞辱她!
他果然,還只是當她是個妾而已啊。
此情此景,莫名地就想起前世,何其地相似啊!
一樣是她愛的,信任的男人,一樣給了她這樣的難堪。
呵——
可她畢竟不是前世的自己,已經多活十幾年,再也不會因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失態到快要崩潰瘋狂。
樓玉笙暗暗地深呼吸,明面上依然溫和有禮,“是嘛,我倒沒聽阿宣提起過,不過還是謝謝二位的好意,只是我向來不習慣別人的伺候,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她微微笑著,讓人察覺不出絲毫不妥,然後接過碧雲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回來衝她們笑一笑,客氣地關上了門。
關上門,虛弱無力地靠著門,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卻聽得房外的兩主僕一直在說著話。
碧雲說,“小姐,您也看到了,那姓樓的也沒什麼特別的,一個商賈庶女,一身銅臭味,又不懂打扮自己,又不會琴棋書畫的,估計也就那張臉讓公子新鮮了幾天而已,您就別擔心了。”
柳靜翕虛弱的聲音說,“可她稱公子為阿宣,除了她,還有誰敢這樣稱呼公子?”
“公子不也特別吩咐讓您叫他宣哥嘛,您要適應著這樣叫,公子也會高興些!再說了,公子可是親口許諾了要娶您的,等您嫁衣繡好了就跟您成親。他就是對那姓樓的有幾分興趣,也不過是個妾而已,跟後院那些女人沒什麼區別,您不必把她放在心上……”
她們越走越遠,後面的話樓玉笙已經聽不太清楚了,可就這一段對話,已經足以刺激她了。
她對鄭宣,對鄭家堡幾乎一無所知,可鄭家堡的人都知道她——商賈庶女!
只是一個商賈庶女,所以配不上他鄭家堡大公子,所以也只能是妾,所以跟後院那些女人沒什麼分別?!
後院,那些女人!
原來他不止有未婚妻,還有一群美妾!
原來她在他心裡……
她信他是真心喜歡她,可這些古代男人們,娶妻納妾時,又有哪一個不是真心喜愛才肯接納的?
既如此,為何要騙她,騙她傻傻的跟來鄭家堡,只為做他的妾嗎?
她的真心,就那麼低賤嗎!
樓玉笙無力地坐在地上,又想起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從一開始,他就看不上她的身份,威逼利誘她給他做妾,後來的後來,相互告白了,他再也沒有提起此事,偶爾她假作無意地提起親事,他雖從未給過肯定的答覆,至少也從未再提起做妾的事,或許是時間推移,他其實已經不那麼想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因那對主僕的三言兩語就失了冷靜,她要去找鄭宣問個清楚,哪怕,哪怕最後的結果真如那對主僕所說,大不了,她離開就是。
樓玉笙抹乾眼淚,去洗了臉,確定自己面上看不出不妥了才出了房間。
出了門,看到外面的景象,和普通人家的庭院沒差多少,只是大了些,又格外地精緻了些,還很安靜,視野裡,少有人影,即使偶爾看到個人,也似是屏氣凝神地匆匆而過,沒有增添一絲多餘的聲音。
而庭院之外又是什麼地方,她看不到,只是一抬眼,卻彷彿看到四周高聳入雲的陡峭山脈,若不是這白日裡能看到萬里晴空,朗朗無雲,甚至會給樓玉笙一個錯覺,彷彿她還在雲山谷底,只是她現在所處的地方,比雲山谷底,大了不知多少倍。
好不容易逮著個人問鄭宣在哪兒,那人明顯對她有些好奇,卻低眉順眼地沒有一絲好奇之色地告訴了她。
鄭宣在書房,來到那地方,門是開著的,她便也沒多想,直接就進去,卻在門口被攔住,那個一身黑衣的人彷彿有魔法一般突然就出現在她眼前,伸手攔著她,刻板地說,“樓姑娘,您現在不能進去。”
樓玉笙微微一怔,想著這裡大概是什麼閒人勿進的地方,倒也理解了,“好,我就在這兒等著。”
她剛一轉身,又想起件事,“讓人給我送早餐過來吧,我餓了。”
然後,也不理微微怔鄂的那黑衣人,徑自到一旁的欄下坐著,無聊地賞著院中盛開的盆栽。
很快便有人送早餐過來,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輕且穩地放在她身側,“樓姑娘,請用膳。”
樓玉笙微微一愣地看她,還真是任何人都知道她是誰啊。
“謝謝,你叫什麼啊?”她隨口地問,端起那碗燕窩粥,舀了一湯匙正準備喂進嘴裡,聽那侍女恭順地說,“奴婢凌華。”
樓玉笙看著那色澤瑩潤清翠的碗,忽然有些怔,這碗質地也薄,竟隱約有些透明的感覺,她忽然想到什麼,心情變得激動起來,看著凌華,說話都有些哆嗦了,“這個碗是,是……”
凌華不甚明白樓玉笙的激動從何而來,甚至心裡覺得商戶女就是商戶女,看到個瓷碗就激動成這樣,但面上依然恭順,“樓姑娘,這是青釉瓷碗。”
瓷,果然是瓷!
樓玉笙激動的手都抖了,一不小心湯匙裡的粥灑了出來,凌華雖心裡不以為然,依然快速地拿出手帕幫她擦拭,“樓姑娘,您沒事吧,有沒有燙傷,奴婢幫您拿燙傷藥。”
“你這是什麼?”樓玉笙的反應卻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幾乎是抓著凌華那柔和且很有光澤的手帕,那眼神像抓住了一大塊金子似的。
凌華淺淺地皺皺眉,溫聲說,“這是絲綢做的手帕。”
“啊!”樓玉笙沒能控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大叫了出來。
絲綢,瓷器,這個朝代竟然都有,不,不是她現在才發現,是她之前都沒在意,瞭解了絲綢之路之後也想當然地以為這個朝代必然是有絲綢的,只是卻沒有細緻地去了解,直到這個時候,彷彿才恍然大悟,絲綢之路最著名的商品,這個朝代都有了,似乎發展的還不錯,而她竟然只記得關注茶葉,只記得讓意兒幫忙置辦茶園,卻把這兩樣也很重要的商品給忘了。
不行不行,她得立刻去通知意兒。
一瞬的激動後,樓玉笙什麼也顧不得了,早餐也忘了,提著裙子就匆匆而走,看得凌華目瞪口呆,這樓姑娘……也太沒見過世面了吧!好歹也是富足家庭的大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