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金門阻擊（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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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金門阻擊（七）
要是沒有何林的這隻船隊的加入，估計陳吊眼和侯強所領的水軍戰船全軍覆沒也說不定。但侯強畢竟是受命守住臺灣海峽，而不是受命戰死在臺灣海峽。
從昨天元軍沒有折損多少小艦，而大型戰船跟本沒有動的情況下就全軍撤回料羅灣，不能不引起侯強心內的警惕。
黎明的前夕才是最黑暗的時候，他明白了自己要明天甚至以後要遭受到更大的攻擊。於是在通知陳吊眼的同時，也通知了何林備戰。
由於這兩支生力軍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擋元軍船隊的前進，所以不能從後方發起攻擊，那麼只會讓正在糾纏在一起交戰的元軍產生警惕，要是不顧一切的奪路西去，恐怕僅僅憑藉他們的兵力是不夠將其阻擊在原地。
於是侯強的命令是兩隻船隊分別繞到左右翼開始進攻，陳吊眼開始戰鬥兩個時辰，何林的戰船才走到指定的位置，也正是元軍戰船的左翼大約三里左右的路程。
但是何林又陰險一些，居然.命令全軍不準擊鼓、喧譁。悄悄的向左翼船隊襲來，此時，元軍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陳吊眼部和侯強部的戰場之上，偏偏董文炳的後撤位置也在左翼，等發現何林那大約兩百艘戰船出現在視野，並藉助漲潮的餘威，飛速的向自己駛來的時候，元軍陣營一片大譁。
首先是范文虎發現事情不妙，主.帥座船身後那薄薄的一層護衛戰船怎麼能擋得住氣勢洶洶而來的宋軍，他有些後悔似得大聲命令著水手轉舵，往右翼己方船多的地方行駛，一邊命令傳令兵吹響求援的號角。
夕陽已經快要落下，雙方基本.上在沒有吃飯的情況下，從辰時戰鬥到現在，最少也超過了四個時辰了，已經是又累又餓。
但是元軍聞聽到求援的號角聲，然後紛紛回頭，借.著落日的餘暉，看到一道熟悉的赤紅色的身影向主帥座船撲去，不由的心裡大急。
要是主帥座船出了問題，導致有什麼不測的話，就.算是他們再奮勇的將宋軍全部殺光，回頭來也肯定是人頭落地的下場。
而他們對這紅色的身影太熟悉了，因為他們已.經和其交戰了一天的時間，明白這股宋軍的凶悍和不畏死。要是主帥座船被這麼一夥的悍匪糾纏上，真的是危險了。
元軍那嚴格的.上下級關係，和出於對老主帥董文炳的敬佩。使許多戰船的元將都下達了同一個命令，就是不顧一切的營救主帥座船。
陳吊眼和侯強這裡壓力頓時減輕了很多，透過瞭望臺，很輕易的看見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於是那裡肯讓這些戰船輕易走拖呢。
不過疲憊的身體，又下令水手驅使戰船追了過去。想要給何林拖延一些時間。
雙方近兩千艘戰船徹底的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清陣型了，反正是各船混戰在一起，而本來遊弋在大戰船兩側的小艦，卻是倒了十足的黴。本來好好的在旁邊捉對廝殺，一個措不及防，卻被疾駛而來的大船撞翻了不少。有不少小艦卻是被疾馳而過的大船所帶出的風浪xian翻的。
再也不敢夾雜在當中，也不顧得廝殺，連忙將小船劃到風平浪靜的地方，一面殃及池魚。
夕陽終於不忍心看著混亂的場面，在大海的盡頭沒有留戀。迅速的落入了那晚霞之中，但是戰場上已經沒有辦法善了了，雙方縱然是想各自退兵，恐怕也是退不出來。
終於那如火的晚霞也漸漸熄去了他的光輝，月亮還未升起，天空中一片深藍，但是沒有一顆星星出現，彷彿都不忍心看見在海上發生的這種慘劇。
大家已經分不清彼此了，只是圓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尋找自己砍殺的目標，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誰和誰的船撞擊在一起。也不知道自己走向前方到底會遇見什麼樣的目標。無論是宋軍的赤紅，還是元軍的湛藍。在黑夜之中全都分不清到底是誰和誰。
為了自己的安全，誰也不會允許自己的身邊有人存在，無奈中，不知道誤殺了多少自己往日的戰友，可能其中也有自己的兄弟親屬。
但是在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要生存，就要不斷的殺，殺光對自己有威脅的所有人，自己才能生存下去。
這裡已經沒有了國家，沒有了民族，也沒有了敵我，黑暗統治了一切，所有的，只是生存的權力。還有本能的殺戮。
無論是侯強還是董文炳，作為主帥的他們已經控制不住戰鬥的節奏。兩個人都不願意首先下令撤退，因為先下令就是對自己的不公平，敵人要是銜尾追殺，那可就一敗不可收拾了，大家都在拼命堅持著自己的意志。
說一句實話，這個時候要是有一方率先撤退的話，另一方也不會追殺過來的。不過作為主帥的他們，都不敢賭這一把而已。
偶爾有火光閃過，那是赤紅軍又點燃了火藥包或者是簡易手雷，這是堅持不住以後，和元軍同歸於盡的訊號。
所以在一團團的火光中和一聲聲的響雷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慘叫著到底。
不知道過了多久，誰也沒有辦法去分辨時間，也沒有機會分辨時間了。所有的人，要不在努力的廝殺，要不就是駕著船橫衝直撞。像一個沒有頭的蒼蠅似地。
畢竟已經老邁的董文炳堅持不住了，無論他怎麼睜大自己已經老花了的眼睛，都看不見自己的前後左右是什麼一個情況，這樣一來，也讓他無從分析事態的輕重緩急。
由於元軍戰船的回援得力，他的主帥座船並沒有遭受衝擊，但是卻也陷入了戰船形成的浪潮中，再也無力自拔。
看著早已經東倒西歪的沙漏，董文炳苦笑了一下，心想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啊。自己打了一輩子的仗，還第一次陷入到這樣的情況當中。最讓人生氣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對手是誰。
長嘆了一聲，無力的走到船舷邊，幾個親兵馬上跟了過來，團團的將他圍在中間，害怕在黑暗之中，萬一被流矢射中。
董文炳站了一會，還是看不清前方的情勢，范文虎忙走過來，討好似得請他到艙內休息，搖了搖頭，隨即對自己的副帥道：“吹號，大軍往東北方向撤退。還回料羅灣。”
范文虎馬上勸諫道：“這樣不好吧，萬一宋軍不識好歹，趁勢追殺一番，那麼我們的損失就大了。反正我們的船多於宋軍，耗下去死的肯定是他們。”
“糊塗！”看見這個愚蠢的副手，董文炳就生氣，低聲喝問道：“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去廣州，協助大元帥張弘範剿滅宋朝餘孽啊！”
“那我們在這裡先拼個筋疲力盡，兩敗俱傷的話，再去廣州能起到什麼作用？做事情要分個輕重緩急。”董文炳就差一點沒有罵出來了。
罵人的話徘徊在嘴裡好幾圈，遂又軟了下來，耐心的解釋道：“我們大軍已經力疲，更不要說人數船隻遜於我們的宋軍了。我們今天就算是暫時退兵，明天稍作休整，即可以有再戰之力，而宋軍恐怕一時半會是恢復不了元氣的。而我們則可以一舉衝破宋軍防線，直奔廣州，等圍剿宋朝餘孽之後，舉全國之力，便可輕易將這股宋軍輕易剿滅。豈不是更好。”
“再則說了，我們就算是繞開這股宋軍，按照你們南人的氣節，他們也必然會去援助那宋朝餘孽。我們還是有交戰的機會的。一味的在此地糾纏，到時去晚了，那張弘範參奏咱們一個貽誤軍機之罪，誰能承擔的起呢？你能嗎？”
范文虎聽後搖搖頭。同意董文炳的說法，看見他沒有意見，遂命令道：“按照我剛才的命令去做，然後挑選一些嗓門大計程車兵，朝宋軍喊話，表示休戰，若是他們同意。雙方主帥座船互亮明燈。”
范文虎接過命令，到一邊去安排了。
隨著號角的響起，范文虎集合了幾十人在船邊喊話：“今晚罷戰，若是同意請亮明燈。”一聲聲的大喊中，凌亂的刀劍撞擊和拼殺聲到時一下子少了很多，其實無論是那方士卒，都不願意再打下去了，也沒有了再打下去的勇氣和體力。
聽到從黑暗中元軍陣營裡面想起了撤退的號角聲。緊接著又聽到元軍這樣喊話，侯強也鬆了一口氣。
今天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回頭命令在高處掛上牛油燈，以示誠意。不一會，就看見在大約一里之外，也隨即亮起了一串紅色的燈光，雖然在茫茫的大海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但是足以讓其手下看見，來指示撤退的方向。
侯強並沒有升起再追下去的慾望。從辰時開始的大戰持續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一天的緊張和體力的透支，已經淘幹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心裡想著，自己尚且如此，更不要說一直正在努力拼殺的手下了。
他還要打起精神，在明天天亮之前，再佈置一道防線，希望可以再次阻擋元軍前進的道路一天。給姜大人再爭取一點時間。這個才是他的目的和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