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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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人偶
“笑什麼？你們也喝啊，快，嚐嚐，可好喝了。”李仙兒一邊讓著酒，一邊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盛情難卻，趙靈犀和秋喜兩個，也端了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
“嗯，味道真不錯。”秋喜喝了一口，立刻就喜歡上了，緊接著也跟喝水似的，連喝了好幾口洽。
趙靈犀不像她，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怎麼了？嫂子。不好喝嗎？”李仙兒問。
趙靈犀搖頭，“好喝，就是涼了，我不敢喝多。”
“哦，是了。”秋喜頓時記起公主脾胃差的很，大夫囑咐過，辣的、涼的、燙的、油膩的，都要少碰。
李仙兒不解，“酒不就是涼的麼？又不是喝茶。”
“李姑娘，能不能叫人把這酒溫一溫？”秋喜道鈐。
趙靈犀怕麻煩人家，忙道，“不用了，我就喝這一小杯夠了。”
“哪有喝酒就喝一小杯的，這怎麼能盡興？”李仙兒連忙吩咐丫鬟，去重新溫一壺酒來。
趙靈犀只得道，“麻煩了。”
“不麻煩，嫂子到我這，吃好喝好玩好，我才高興呢。”李仙兒爽朗的笑說，心裡盤算著，虎爺跟徐二兩個，那是形影不離的好哥們，自己將來跟徐二的事，說不定還得他們幫忙呢，反正，現在打好關係準沒錯。
見她如此熱情爽朗，趙靈犀也不便推辭，等溫好的酒上來了，自己換了一杯溫酒，也陪著李仙兒喝了幾杯。
喝著喝著，三個姑娘就打開了話匣子。
都說男人靠酒容易建立交情，這話到女人這裡，也一樣。
從來沒有跟人如此豪飲的趙靈犀，第一次品嚐到了放肆、任性的感覺。
哪怕這酒一杯接著一杯喝，也沒有嬤嬤在邊上管著了。
而且，最讓她得意的是，喝了這些，胃裡竟也不難受，太好了。
“公主，再吃些菜。”秋喜難得見主子這樣高興的，也就隨著她多喝些，自己則在一旁伺候著，不時給她添菜。
“嗯，你也吃。”趙靈犀也給她夾菜。
雖然這樣的舉動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都讓秋喜十分感動，然後，十分認真的吃下她夾的每一筷子菜。
可不是人人都能吃上公主夾的菜呢。
“嫂子，我好羨慕你。”李仙兒喝了不少的酒，雙頰酡紅，似乎帶了些醉意，笑盈盈的看著趙靈犀說。
趙靈犀小臉亦是像染了胭脂，一雙美眸裡水波盈盈的，直直的瞅著李仙兒，“李姑娘，我也好生羨慕你的。”
“羨慕我什麼？”李仙兒趴在桌子上，笑。
趙靈犀雙手托腮，歪著腦袋，說道，“自由啊，健康啊。”
“誰沒有啊。”李仙兒揮了揮手，不以為然。
趙靈犀卻一本正經起來，“是真的，你看你，這樣喝酒也沒人管。”另一句，她沒敢說，李仙兒離家出走了，還一身傷的回來，李太爺也只責怪了兩句，便不了了之。
而她呢，自出生到她嫁人前，一步未離開過皇宮，莫說離家出走了，就是那一片深宮，也有她未到過的地方。
不是她不想，而是宮規森嚴，行一步動一處，稍有差池，便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更有，她看的出來，李仙兒習過武，哪怕她現在腿上有傷，她整個人看起來很健康，很有朝氣。
不像她，明明不過十六歲，有時，她倒感覺自己像六十歲的老婦，過著靜若止水般的生活。
“呵，管什麼？”李仙兒對她的話很不以為意，“我喝酒都是他教的，他是老酒鬼，我是小酒鬼。喝，來，幹。”
“不幹了，我喝不少了。”趙靈犀擺手。
李仙兒自顧自喝起來，喝了一通後，又笑道，“其實啊，當公主多好啊，不喜歡誰，拖出去砍了。想要嫁給誰就嫁給誰，誰敢不從，拖出去砍了......”
“呵。”這話連秋喜聽了都要笑，“李姑娘，你是從戲裡看的吧？”
“怎麼？不是？”李仙兒奇怪的問。
秋喜說，“當然不是了。公主又不是皇上，哪裡能不喜歡誰就砍誰？”
“那就讓皇上砍啊，皇上不是她爹嘛？嘿嘿。”李仙兒樂呵呵的說，腦子裡突然一亮，一拍桌子道，“對了，嫂子，你爹不就是皇上嗎？”
若是能讓她跟她那皇上爹說說，讓他老人家下道聖旨，直接給她和徐二賜婚，那豈不是面上有光的？
“額。”趙靈犀好笑，她到現在才知道這層關係麼？
李仙兒眼睛亮晶晶的瞅著她，“嫂子，以後你可要照顧妹妹我哦。”
“哦，如果可以的話，嗯。”趙靈犀點頭。
得了她這話，李仙兒樂了，又給她斟酒。
趙靈犀自然不敢再喝了，現在，她覺得頭暈乎乎的，還有點犯困了。
但李仙兒太熱情，盛情難卻，她又喝了兩杯，整個人就更暈乎了。
秋喜也喝了不少，但比她倆還好些，看李仙兒還一個勁兒的喊喝，她乾脆奪了她手裡的杯子，“
李姑娘，酒喝光了，不如咱們出去走走，清醒清醒吧。”
屋子裡都是酒味，怪悶的。
“好。”李仙兒踉蹌著起身，扶著桌子朝她走過來，拉起趙靈犀。
兩人走在了前頭。
秋喜跟著出來，一面吩咐門口伺候的丫鬟進去收拾。
“嫂子，都說皇宮裡的御花園可美可美了，裡頭一年四季如春，什麼奇花異草都有。咱們李家莊也有個園子，我帶你瞧瞧去，你看比你家那御花園怎樣？”李仙兒撐著柺杖，一路走一路說著。
外面，日頭很好，風輕輕的，整個人走在鋪滿花草的小徑上，竟像是要飛了起來。
趙靈犀不住點頭，她倒覺不出哪裡的園子更好，只覺得，在這邊賞玩，沒有宮女嬤嬤們在旁跟著，更不怕碰見得寵的宮妃，或者刁鑽的其他公主，再引起無謂的爭端之類。
兩人走到一棵大樹下，坐到了長椅子上。
透過茂密的枝葉，遙望著天邊的雲彩，心情格外的好。
李仙兒靠著她，便說起從前的事，“以前，也就是在這張椅子上，徐二哥哥還給我講了一個好感人的故事。”
“徐二？”趙靈犀偏過腦袋，看李仙兒亮晶晶的眸子，笑了，“看來，秋兒果真說的沒錯。你對徐二......”
“咳，公主。”秋喜忙打斷她的話，看來，公主是真的喝醉了，這種私房話竟然也往外說。
“怎樣？”李仙兒偏要問。
趙靈犀彎脣一笑，脫口而出，“你們果真是舊相識。”
秋喜唔的鬆了口氣。
李仙兒一愣，顯然有些失望，便乾笑道，“是呢，很多年前就認識，只是，那時......”
那時，怎麼就沒覺著徐二的好呢。
那時，徐二在李家莊養傷，她有的是機會接近他。
可偏偏那時的她，年紀太小，整日的不是練武，就是喜歡往外瘋跑，像個野小子似的。
這次偶遇，也不知怎地，她對他的那根愛情的弦，像是突然被人點撥開了。
坐著感覺風吹著有點涼，秋喜便道，“公主，你和李姑娘先坐會，我回屋那件衣裳過來。”
“嗯，去吧。對了，再帶杯水，我渴。”趙靈犀吩咐。
秋喜‘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這邊，李仙兒深呼了一口氣，開始跟趙靈犀說著徐二曾經講給她的故事。
“其實吧，說來整件事也是我的不是。那時，徐二哥哥受了很重的傷，虎哥哥帶著他，一起在李家莊養傷。他這個人吧，話很少很少的，我那時跟師兄弟們都看不慣他那樣子。”
“哦。”趙靈犀靠在長椅上，聽著她的話，倒有些昏昏欲睡。
李仙兒也不看她，也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兀自沉浸在當初的回憶裡，那時讓她覺得羞辱憤慨的事，如今想來，卻是最甜蜜的回憶，時間，果然是很奇妙的東西，竟然能將人的思想改變的如此徹底。
想想曾經，再想現在，李仙兒脣角漾過自嘲笑意，緩緩又道。
“那時的他吧，不跟人說話，每天就喜歡一個人坐在這張椅子上發呆。有一次，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和幾個師兄弟，合起夥的想捉弄他一下。我們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朝他身上撒了一種毒粉。那毒粉能讓人渾身瘙癢難耐，恨不得扒光衣服撓破了皮才好。唔，現在想想，我那時多壞啊，就想看看他狼狽求饒的樣子。”
“哦。”趙靈犀眯縫著眼睛，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一點一點碎金般的落在了她精緻的小臉上，不知為何，聽著李仙兒的描述，她腦海裡卻出現了類似的畫面。
在森冷的皇宮一角，十幾個小太監圍著團兒的對一個少年拳打腳踢，邊上，幾個皇子盛氣凌人、高高在上。
“呵。”李仙兒又自嘲的笑了聲，“現在想想，我當時真是幼稚的可以，其實，我想看的並不是的狼狽，想要的也不是他的求饒，我想，我那時只是惱他從不正眼看我吧。所以，我想著法子折騰他。但是......”
趙靈犀只想到，當時，有個小太監，一邊揪著那少年的頭髮，一邊惡毒的笑著，喊著，“你哭啊，喊啊，你怎麼不出聲兒，你他孃的啞巴了？叫你開口，說話，當這裡還是北戎呢？你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子呢？告訴你，老子想要你的命就跟捏死只螞蟻那麼簡單。”
然後，其他的太監們便起鬨，“捏死他，捏死他。”
那一雙細長的爪子，便緊緊扼住了少年脆弱的脖頸，那被打的看不出原樣的臉，憋的紫黑。
那小太監突然鬆了鬆手，壞壞笑著，“罷，老子今兒好心，只要你肯喊老子一聲‘爹’，老子今天就放了你，怎麼樣？兒子。”
然而，少年張口，並未出聲，卻是猛地咬上了那小太監的脖子。
“但是，他一個字都沒吭，我能看的出來，他當時很難受，他的脖子上都起了紅疹子，那表示毒粉在他身上已經起作用了，可是，他偏不向我示弱。我瞧不過，就主動示好。我提議，只要他肯將他的小人偶送給我，我便給他解藥。可是——”
李仙兒一聲嘆息，不過，眼裡卻是對徐二滿滿的崇拜，她沒說徐二最後的結果如何，只道，“他是我見過的最爺們的男人。”
趙靈犀頭有些疼，她想許是被陽光照
的，索性閉上了眼睛，於是，便想到了，生平幹過的最為勇敢的一次事件。
那少年咬到了小太監的大動脈，小太監血流不止倒地。
所有人驚住了。
但幾乎是瞬間，新一輪的拳打腳踢又開始了。
她和幾個宮女在角落裡看的都呆了，甚至，有一名大宮女悄悄的捂住了她的嘴，想帶著她偷偷離開。
但是，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掰開了宮女的手，朝那些打人的小太監撲了過去。
“住手。”她稚嫩的聲音，當時讓那些太監們都愣住了。
而她的那些皇子哥哥們，壓根就對她沒什麼印象，只道是哪裡來的野丫頭，也敢管他們的事，差點連她也打，幸好，宮女們過來解釋，這位是靈犀公主。
“你們這麼多人欺負他一個，不要臉，我要去告訴父皇。”
看著那些小太監們打算將那少年拖走，她小小的身子攔了過去。
最後的結果，她算是救下了那少年吧，卻為此丟失了孃親親手給她做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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