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專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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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專賣
《英雄煮酒》第十七章_專賣
錢記茶館牆角設有一衣帽鏡,供客人進出整理衣冠之便,此刻鏡中映出嶄新的藍色馬褂,一雙手正認真繫著襻子。魏打更新鮮又欣喜地頭一次穿上了長袍馬褂,喜悅溢於言表。自受譚逸飛委派,他便覺騰雲駕霧一般當上了人上人,真是燒了三輩子高香!第二日便將譚逸飛以往的賞銀都揣在懷中,更也不敲了,一路小跑來到梁嘉琪的繡園,嚷嚷著要做件最時新的長衫,自然被繡女們笑了好一陣。但笑歸笑,大夥誰不誇讚譚逸飛對貧苦人從來都這麼善心,人人又剛得了繡品的額外收入,對譚逸飛不住口的感念,魏打更既作了譚先生酒坊的經理,芸姐便親自動手,只半晌便給他量身定做了一件體面長袍,眾繡女也為他做成了件藍底暗金的馬褂,合身妥貼,穿上真是舒服!
魏打更終於擺好了自己滿意的姿式,故作嚴肅狀對鏡自語:“咳咳,都聽好了,我,打今兒起就是酒仙的魏經理啦,嗯,魏經理……我和大家說個事,都、都……
柱子從外門跑進:“老魏哥,快,人都來啦,叔讓你快出去呢。”
“哎,好,這就去。”魏打更突然又叫道:“哎柱子,以後得喊我,魏、魏……
“啥事,老魏哥?”柱子正往門口走,又停住回過頭。
“魏、魏……”
柱子見他結舌,便又出門而去:“老哥快著點兒,我先招呼去了。”
“經理……”魏打更這才吐出關健二字,但卻沒人聽到,雖練了半天儀態,他仍有些忐忑,不由撩開後襟,只見後腰竟真別了一杆小秤,他把小秤又別緊了些,握拳為自己鼓勁,小聲說著“份量!份量”向門口走去。
出門一看,錢記茶館門前已擠得水洩不通。
“嗬,瞧啊嘿,魏結巴穿上馬褂了嘿,還真象那麼回事。”
“說是譚先生的酒坊請他去做事啦,可不抖起來了?”
“哈,就他說話那德行,譚先生請他?可憐他呢吧。”
魏打更和錢老闆喊破了嗓子也壓不住人們的吵嚷,“咣——”魏打更不知從哪兒又撿出了他的大鑼,鉚足了勁敲了一下,眾人這才漸漸止住喧囂。
一張糊在木牌上的《國風報》被魏打更高高舉起:“往這看往這看,這就是譚、譚老弟被福田升逼著籤的賭約,這三條大夥都、都看到了,誰看了不氣?我告訴大傢伙,譚老弟畫這個款那絕不是怕了他姓柴的,譚老弟的膽、膽量那大傢伙都是看到的呀,那滿身是槍的兵匪都不怕還怕個小日本不成?”
“是啊是啊,譚先生那膽識、那仗義誰人不知,可是那怎麼又簽了?”眾人不由問道。
魏打更正等著這話:“這位問到正點上了!譚老弟是為了六合酒的姚老闆不再受那小、小日本的毒手,這才舍了大好的頭三個月酒市啊,這不,這報上寫的明明白白的呢。”
眾人紛紛稱讚:“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譚老闆急人之難,真乃君子也。”
魏打更見機講出正題:“譚老弟的酒、酒市被那姓柴的擠了,造了這麼些酒窖裡也放不下呀,那咋辦呢,這不,就租了老錢的茶館,大夥讓一讓讓一讓。”眾人讓出一條道,就見幾輛馬車停在門口,車上整整齊齊的小酒罈,夥計們往二樓送。
錢老闆高聲道:“諸位,譚先生請我幫忙存存他的酒那我能不幫嗎,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譚先生那麼義氣當然得幫幫人家了。”
“所以啊我倆一合計,他的酒放著也是放著,我呢折折價賣,權當做我的租費啦。”
“哦”眾人終於聽出個端倪:“這酒是進貢給龍大人的,咱能買得起不?”
錢老闆道:“譚老弟說了,這酒將來上市是兩塊錢一罈,咱九仙鎮的父老要是買,我做主,統統給打個大折,一塊五,一塊五一罈!大家給捧個場,捧個場……”
“哎,敢情非但不貴,比外鎮的酒還便宜呢。”
“可不,這好事還不上趕子,自當幫幫人譚先生。”
“我買,我要兩壇!”
“我要三壇!”
眾人紛紛搶購,酒罈尚未搬上樓已一搶而空。魏打更和錢老闆高興地笑著,魏打更又摸了摸後腰:“份量!份量!真、真夠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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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張《國風報》被拍在桌上!
透過窗子,院外不少人對著福田升的招牌指指戳戳,露出鄙夷的目光。柴日雙氣得在屋中走來走去:“我欺行霸市?我利慾熏天?這幫害人的記者。”
賬房推門而入:“老闆,我去了好幾家報社啦,可是人家都不給登啊。”
柴日雙更氣:“不是讓你去大的報社嗎?用錢,用錢——”
“我去的都是大報社,很有影響的,就是越大的報社才越是要什麼真實性,他們都說事實明擺著呢,何必欲蓋彌彰,拿著它去只會是不打自招,自取其辱。”
“胡說!這明明是譚逸飛不講信用,講好了避市卻又去市井公然叫賣,這些你都說了嗎?”
“我說了,可是您看看他籤的這三條,他確實哪條都沒犯呀?不上酒肆他沒上,再看,他連酒商的面都不見更談不上找他們代理了,第三條,不在酒坊出售,譚逸飛的酒坊只做酒,那酒是茶館當成是抵租費賣呢。”
“砰!”柴日雙氣得又拍了桌子:“狡猾,大大的狡猾。我們的酒市怎樣?”
“哎喲,您別提了。”賬房搖頭道:“報上把這文章連登了三天,酒市可是炸了鍋了,都說咱是黑心黑酒,統共就沒出去幾壇,都在櫃上落土吶。”
柴日雙青著臉:“眾口鑠金。叫他們賣力的賣,我加工錢。”
“好好好,我這就傳下去。老闆,咱的那十幾種酒是不是價錢也降降?”
“降價,為什麼?”
“您不知道,自打九仙鎮錢記茶館賣起了酒仙,這四周圍的酒商都跑了去,一車一車往回拉呀,現在誰家的櫃上沒有他酒仙的位置?就這還不見得去了就能買到,得提前約好嘍,到時候人才給備貨呢。我看了,每壇比咱便宜兩毛。”
“好一招以靜制動,不出九仙鎮就給我重重一拳。不打掉這隻出頭鳥往後咱們股下的字號豈不是都要反了嗎!”
“老闆,你是要?”
柴日雙眯著眼:“我不早就讓你去聯絡劉二豹了嗎,怎麼樣了?”
賬房忙道:“哦,打聽好了,劉團總又帶隊去龍府運槍啦,他手上有張軍火令,宋宗祥都管不了。”
“好,大大的好!”柴日雙眼中一道狠光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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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陽下山石嶙峋,鳥鳴林幽。劉二豹帶隊行走在山路間,兩輛馬車上八隻槍箱。團防小隊長道:“團總,每次運槍您都親自出馬,往後這風裡雨裡的活就交給我們吧。”
“嗯,我當然得親自去。”劉二豹洋洋得意:“七虎子都出過岔子,沒我在能放心嗎?”
“是是是,七爺如今哪能跟您比呀,他運的是貨,您運的是槍,誰敢搶?咱抄起這箱子裡的傢伙就把他打個蜂窩!”劉二豹聽了更加肆意地大笑,笑聲迴盪在山間。
突然前面出現一輛篷車和十幾個夥計,劉二豹不由一驚:“什麼人敢擋爺爺的路?”
柴日雙從篷車中出來,滿臉謙恭的笑道:“劉團總別誤會,別誤會。柴某幾次想去拜訪尊駕,怎奈宋大隊長軍威相阻,柴某不得不在此恭候呀。”
劉二豹一揮手:“宋宗祥算個什麼,老子有的是槍,怕他幹嘛!”
“正是正是。”柴日雙迎合道:“柴某也正想從劉團總這裡討幾支壯壯門面,價錢嘛,隨團總出價。”
“哦?”劉二豹一聽來了興致,但想了想又道:“好象聽姓繆的說過,九仙鎮從不和福田升做買賣。”
柴日雙笑道:“團總膽識過人,怎麼能只聽一家之言,那是繆會長怕我的酒衝了他酒樓的生意,所以百般阻攔我福田升入市九仙,可我與團總做的是槍上的生意,與酒何干?與繆會長何干?”
“柴老闆說的是呀,劉團總,這槍賣給誰不是賣?何況我們柴老闆如此誠心誠意。”賬房在一旁敲著邊鼓。
柴日雙一使眼色,賬房忙上前將一張大額銀票雙手奉與劉二豹,劉二豹看了眼睛發亮:“好!柴老闆痛快。銀票我收了,這槍嘛,要先送到縣衙登薄,然後再發到我團防,五天後我們還在此地交貨怎麼樣?”
柴日雙又謙恭道:“好。請劉團總與我籤個字據,賬房也好拿去作賬。”
“行!”劉二豹唰唰寫上大名,帶隊走遠,柴日雙看了看買槍的合約,眯著眼睛一笑,遞給了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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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瑟瑟,鎮東門的畫坊邊,譚稚謙背手而立,這些日子他日日在此翹首以待,手中拿著一本詩集,喃喃吟道:“尊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噎,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只見遠遠的,霧靄中一輛馬車行來,譚稚謙露出喜色迎上,仔細看去,卻是沈家班,他忙上前招呼,“哦,沈班主,沈老闆,各位回來了?”
“是,是……”沈班主心不在焉地應著。
譚稚謙眼中卻閃著期待:“各位可是從侯府回來,可是與,與大隊長同路?”
沈鳳梅淒涼落寞,自語道:“人妖豈可同路,豈可同路呀……”
沈班主忙輕拍拍她道:“鳳梅……哦,譚教習,鳳梅路上累著了,我們就先回客棧了。”
“好好,請,請……”譚稚謙答應著,看著沈家班的馬車沉沉過了界坊。
沈班主又勸道:“鳳梅,別想得太多了,咱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就往南邊闖闖吧,時候久了,什麼也都淡了……”
“是,是該走了,該走了……”
譚稚謙只道宋府車馬應也快到了,便更加熱切的遙望,忽然餘光看到一個長衫的影子在餘輝下長長地映在他的身邊,他一轉身,正看到繆世章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正頗有意味地看著沈家班走遠。譚稚謙忙近前一揖:“繆會長!會長來鎮外散步?”
“哦,大隊長和夫人帶大小姐去侯府相親,我估摸著今天不回,明日準到,散著步呢就過來迎迎。”繆世章講得極為隨意。
譚稚謙卻是一個不穩,只覺頭嗡的一聲:“您,您剛才說,大小姐去侯府,是去相親?”
繆世章故意道:“是啊,侯營長對大小姐可謂一見鍾情,大小姐對營長也是傾慕有加,這次欣然前往肯定要盤亙數日,不過也該回來了。”譚稚謙聽了,臉色驟然一白,他匆匆一揖即往鎮上走回,身子晃了幾晃,繆世章冷笑著看著他的背影。
回到學堂寢室,心中仍一萬個不信,明明和宗英互傾了心意,宗英又豈是薄情之人。但又一想,現在的世道仍是封建根深,女子的命運自來由不得自己做主,尤其宋府這高門大戶,自對門第極為嚴苛,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能將宗英束得緊緊,更何況自己是如此寒門……這一夜是翻來覆去心煩意亂,捱得天明,不得不起身開始一天的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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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響銅鈴,學童們高叫著“譚教習”,呼啦衝進院中。譚稚謙卻毫無神采,空中烏雲蔽日,正如此刻心境。忽聽清脆一聲:“譚教習!”接著便聽到孩子們“哇——”一下全靜下來,發出驚呼聲。
只見一輛包車停在校門口,美麗的穆雪薇下車款款走來,後面遠遠地跟著許多孩子和鎮民。她粉色的禮服裙,錚亮的黑皮鞋,天藍色的花紋小挎包,秀髮上銀色的蝴蝶髮夾一閃一閃,樣樣都令眾人新奇地看著,陰沉的天氣中穆雪薇越顯明麗,她笑盈盈地招呼著:“早就想來看看你的學堂了,今天正巧路過,沒耽誤你吧?”
譚稚謙忙道:“不礙的不礙的,逸飛兄沒一起來嗎?”
穆雪薇假裝嗔道:“他和魏大哥忙得團團轉,還得顧著給姚大叔修祖窯,才沒空陪我呢。”
孩子們圍了上來:“姐姐,大家都說
你是仙女,是從海上的仙山來的,姐姐,仙山在哪裡?”
穆雪薇大笑:“那不叫仙山,是另一個國家,姐姐就是在那裡學習然後坐船回來的。”
“姐姐,我聽到你會說好多洋文,我們的學堂叫什麼?”
穆雪薇笑答:“School.”
“那這棵樹呢?這個房子呢?譚教習呢?”
“樹叫作Tree,校舍叫Schoolbuilding,譚教習就是TeacherTan.”雪薇清脆的聲音有如黃鸝,一個個流利的洋文更令校門外的人們倍感嘆服。孩子們個個甚感新奇:“踢車譚就是譚教習,嘿嘿,踢車譚!踢車譚!”
譚稚謙訓道:“還不謝謝穆小姐,好了,進教室去吧。”孩子們哪裡肯走,都圍在穆雪薇身邊,好奇地拉拉她的裙子,怯怯地偷摸一下小挎包。譚稚謙笑了,穆雪薇的快樂暫時掃去他的心事:“穆小姐,要不是你身份尊貴,我真想請你來做英文教習呢?”
“尊貴?”穆雪薇不以為然地笑道:“哈,我又有什麼尊貴了,你教了這麼久,豈不聞人人皆是天同覆地同載嗎?又有何貴賤了。”
“難怪穆小姐和逸飛兄是宗親,平等的思想如出一轍。”譚稚謙有些驚訝。
“那當然!”穆雪薇笑道:“嗯,這樣吧,每週我來上一堂英文課怎麼樣?我不要報酬的。”
譚稚謙深深一揖:“呀,這樣的話真是太謝謝您了。”
“別客氣。”
路人在校門口驚叫:“看啊,大隊長回來了!”
譚稚謙一驚,不由往校門口看去,雪薇笑了:“快去吧,這裡我先幫你看著。”稚謙臉一紅,匆匆一揖而去。校外有些衣衫補丁的孩子嚮往又怯怯地看著穆雪薇,雪薇向他們招手,“進來吧?來,姐姐這裡有巧克力,來吃啊,都來吃。”孩子們驚喜地跑進了校園,十分興奮十分膽怯地望著雪薇,雪薇將糖果和巧克力塞到孩子們手中,看著他們美味的吃著,她甜甜地笑,“你們怎麼不上學堂呢?”
“我爹說沒錢。”
“我也是……”
穆雪薇同情地聽著:“放心好了,逸飛哥哥說了,等酒坊賺了錢,就會請更多的教習,讓咱鎮上所有的小朋友都來學堂,不要錢的!”
“哇——”孩子們歡呼起來:“謝謝雪薇姐姐,謝謝逸飛哥哥。”
一學童忽道:“可是……我爹說了,沒有先生敢來咱們鎮當教習。”
穆雪薇不解:“怎麼會呢?”
另一學童搶著說:“我知道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咱鎮上出了一幫大惡人,大隊長的爹爹是好威風好威風的大英雄,騎著好高好高的馬,帶著好多好多的天兵天將,放了好大好大的火把大惡人全燒死了!”
穆雪薇聽著好笑:“你好會好會講故事哦,可是大惡人和教習有什麼關係呢?”
那學童道:“因為原先的學堂就是大惡人開的呀!大惡人燒死以後,他家就全被大英雄給搗毀了,爹說了,今後誰要敢提大惡人誰就會和大惡人一樣死掉的!”
又有學童怯怯道:“所以先生們都嚇得不敢來咱們鎮。後來譚教習來了,咱鎮上才又有學堂了。”
正說著,幾個學童的母親氣慌慌地跑上前扯住自家孩子就是一把掌:“胡說個啥,不要命了你!”學童們哇大哭,被母親拉走,穆雪薇不解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又展眼看著學堂,其實她一直就好想做一名教習,象父親一樣育人強國。她好高興逸飛有開義學的打算,他最懂她的心思,也最懂爹的巨集志,自己真是看對了人,以後他經商,我教學,共同濟世報國,恩愛一生……雪薇站在那裡浮想聯翩,學童們看著她甜甜地笑,也都跟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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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稚謙跑到街邊,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看到宋宗祥和宋宗英並排騎馬在前,梁嘉琪的篷車在後,一行人威風地行來。宋宗英颯爽地騎著一匹棗紅大馬,神色愉快,沒看到人群中的譚稚謙。
“看大小姐多神氣,那馬也真精神。”
“知道嗎?那是侯少爺送的,說是定親的——”
“侯府送的馬,馬上封侯,喜事臨門啦。”
譚稚謙越聽越心煩,皺眉望著宋家一行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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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防院中很是熱鬧,劉二豹指揮著團丁將箱子搬出辦公室,譚逸飛走來:“團總,我正要找您呢。喲,您這又進了一批貨?”
劉二豹一臉得意:“可不,剛從縣上回來。啥事?”
譚逸飛道:“我聽說您入了商會啦?所以特意把這20塊會費給您送來了,怎麼好讓您破費啊。”
“老弟說哪兒的話!”劉二豹一推:“看,要不是你這個金腦子,我哪能發這財!20塊算什麼,老子上次打了頭炮,這不,生意都追著我跑,哈哈!”
“哦,那恭喜團總了。”
“你當這次是誰,是那個姓柴的!
“他?”譚逸飛不由一凜。
“別怕別怕!”劉二豹頗有義氣地悄聲說:“我知道他和老弟有過結,把咱酒仙擠兌到茶館了,我給老弟出氣!你是不懂,這槍上的貓貓多著呢,我不但給他開了三倍的價,還給他一堆舊槍,反正他也瞅不出來。”
譚逸飛仍憂心道:“這……姓柴的眼光精明,能瞞過去嗎?”
“放心!”劉二豹一拍胸:“劉某的團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糊弄他還不是小菜一碟?”
“團總高明。”譚逸飛又說了幾句閒話,出了團防,便囑咐魏打更將此事密告給七虎,既不能顯得是自己告密,又必須斷了劉柴這條線。
魏打更久經世道,自然是個會辦事的,他提著兩壇酒大搖大擺去往山防,正遇到七虎從廳裡出來。魏打更忙上前兩步:“七、七爺,我正要去找您呢。”
七虎看著魏打更一身長衫,不由笑道:“嗬,結巴,跟著譚先生幹,一步登天啦!”
“就是就是,要不說傻人傻福氣呢,哦,譚老弟聽說大、大隊長今兒回府,特意讓我送來兩壇酒仙,託七爺帶去給大隊長洗塵的。”
七虎趕快接下:“譚先生就是禮多,你回去告訴他,明天我在仙客來請他。”
魏打更趁機接下話茬:“喲嗬,那他怕是沒這個心情。自打福田升輸了這一陣,他不甘心呀,聽說姓柴的又、又買上槍了,譚老弟一個文文弱弱的公子,能不擔心嗎?”
“買槍?”七虎一驚:“誰敢賣他?二豹子?”
“我可啥、啥也沒說啊,喲,這天怕是要下雨了,七爺您快忙吧。”魏打更慌慌地走了。這便是他油滑之處,譚逸飛交待的事辦得妥妥貼貼,七虎得了信兒,馬上派人前去暗查,不一時便查出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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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在府中稍做安頓,便匆忙趕到仙客來客棧,匆匆上樓,幾步走到沈鳳梅門外,敲門,無人應,再敲,仍無人應。宋宗祥一急推門,裡面空無一人,戲裝道具所有一切都已無蹤,他不禁呆住。
繆世章在樓梯口注視著這一幕:“大隊長,沈家班走了。”
宋宗祥驀的轉身,眼神複雜地和繆世章對視,繆世章沉靜而坦然。對視片刻,宋宗祥目光漸漸黯淡:“走了?”
“走了。”繆世章淡然道:“一個戲班我看不必大隊長如此費神,倒是大小姐的姻緣才是頭等大事。”
宋宗祥用異樣的語氣說:“二弟之計妙的很啊,侯世伯已經轉怒為喜了,他私下裡也和我說了,等元欽軍防回府就上門提親。”
繆世章露出喜色:“如此太好了,終於了卻大隊長一件心事。”這話令宋宗祥稍稍平靜,就聽七虎騰騰騰地上了樓:“大哥二哥!二豹子要賣槍給姓柴的。”
“哦?”宋宗祥神色一凜,繆世章卻面不改色,似早有算計:“大隊長請移步,這事我細細和你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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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寂寂,落木瀟瀟,九宮山頭譚逸飛孤身而至,肅然跪在談家墳前:“爹孃護佑,酒仙已經在鎮上打下了根基,宋家的產業我也已然著手,飛兒定會努力經營,終有一日重震我家族聲威!”他堅定地起誓,起身走到母親墳前,目光變得溫柔而悽楚,從懷中掏出白鍛束在頭上,“娘,今天是您的祭辰,飛兒吹一曲給您聽……”只見雲色漸沉,山風中漸吹來一陣溼潤的泥土氣息,密林搖曳處,一曲洞簫《梅花三弄》緩緩吹起。
九宮山北麓,陰向,平日絕少人跡,此刻山雨欲來更加陰雲低沉,枯騰老樹隨山風搖曳,發出淒寒的刷刷聲,一襲白裙飄揚,零亂的腳步艱難地向上攀爬,沈鳳梅目光淒涼,沈班主的話迴響在耳邊:
“鳳梅,咋的,你不走?”
“我走,我走……班主,我總覺得這九宮山好像在夢裡見過一樣,您容我再瞅上一眼吧,您先帶著班子到五柳鎮落個腳,我隨後就去找您。”
冷風吹來,夾雜著一滴冷雨打在沈鳳梅面頰,她似剛剛有些清醒,忽聞山頂又傳來上次所聞的簫聲《梅花三弄》,她呆了呆,尚處在半夢半醒的渾沌中,不自禁地尋著簫音攀上坡去。
簫音渺渺而收。“啪啪”幾個雨滴將談母墳上打溼。譚逸飛從悽清中回過神,看看雨勢漸起,仍端端正正給母親叩了三個頭才起身欲走。忽聽林中一陣響動,一個白影漸行山頂。譚逸飛心頭一凜,急忙隱於林中。就見一人跌撞而來,正是沈鳳梅,腳步盈亂,越來越近……譚逸飛緊張地盯著,忽見沈鳳梅“啊”地驚叫一聲竟呆如木塑的不動了。
空中一個強閃,“咔嚓”將“酒仙鎮”殘碑照亮,上面小字殘留的金粉也一同被照得點點金光。沈鳳梅驀然驚見殘碑,不由極震憾,“啊!”地大叫,腦中立時浮現出千萬遍的夢境:
“一座山頭,奔逃的身影,急跑的腳步,一個三歲的小女孩被人匆匆藏在荒草中,透過草的縫隙,隱隱約約一塊撲面的石碑,碑上密密麻麻的金字映著陽光,點點閃耀……又一陣追殺的腳步傳來,小女孩嚇得發抖,閉上了眼睛……”
夢中的碑上金色的“酒”字與眼前的殘點金光的“酒”漸漸融合,沈鳳梅急喘著向殘碑奔去!
“啪啪啪啪”雨密密落下,譚逸飛驚訝地看著。只見雨水打溼沈鳳梅的頭髮、衣裙、眼睛……她完全的震住了。隨著心跳加劇,本就歪斜的殘碑似乎晃動了起來,越晃越強烈,越晃越彷彿回到夢中,她只覺一陣天懸地轉,又是大叫一聲倒在碑前昏去。“譁”大雨從天而降,澆落大地,澆落在沈鳳梅如悽葉一般單薄的身驅。
譚逸飛怔怔地看著,沈鳳梅一動不動。譚逸飛一步步走到她身旁,俯身看去,沈鳳梅已全然暈去,大雨越下越大,譚逸飛不及再想,背起沈鳳梅急步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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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沉的天色,雨涮涮敲窗,三人正在繆世章的辦公室中,繆世章指著地形圖:“我已經暗地裡打聽了,他們就在此地交貨。”
宋宗祥點頭:“嗯,幸虧二弟早有準備……”
繆世章又道:“大隊長回來得巧,要是我所料不差,等雨一停,他們就會急於動手。”
“好!”七虎興奮地“噌”地起身:“咱給他來個一鍋端,看這隻豹子還逞能不?”
“虎子,叫熊二熊三先去埋伏,一有訊息隨時來報。”宋宗詳邊說邊度到窗邊,突然目不轉睛盯著窗外,就見穆雪薇撐著一把小花傘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仙客來門口,小傘根本遮不住,裙子已溼。
只覺一陣風聲,繆世章和七虎一扭頭,宋宗祥已抄起一把傘衝出門去。繆世章搖了搖頭,再往窗外一看,譚逸飛隨著一輛包車跑過街來,他為車上的人打著傘,細看,傘下露出了熟悉的白裙。繆世章暗驚,忙拿了把雨傘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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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雨如織,街上少有行人,沈鳳梅昏迷在車上,譚逸飛隨車跑著,伸臂為她打著傘,顧不上自己被淋得溼透,終於跑到了客棧院門外,正看到穆雪薇縮著身子打著小花傘,譚逸飛忙大聲叫住她,
雪薇一詫,忙跑上前用小傘去遮譚逸飛,逸飛心中感動忙攔住:“快自己打著。這麼大雨怎麼還出來?你先回房去,彆著涼了!”
穆雪薇笑嗔:“還不是為你那個合同。”
譚逸飛目中一喜:“籤啦?”
穆雪薇閃著妙目點點頭,往車上一看,驚叫:“她!你……”
“你什麼?”譚逸飛打斷:“快上去啊,叫小二哥出來幫我送沈老闆回房,快去……”
宋宗祥衝到院門,“唰”張開黑色大傘將穆雪薇完全遮住,穆雪薇仰頭看著自己頭頂的大傘,笑了:“謝謝你,宋隊長!”宋宗祥瞬間失神,忽然餘光看到了包車上的沈鳳梅,大驚,正要上前,“唰”一把撐起的傘將他攔住,一看,正是繆世章。
繆世章沉聲道:“大隊長,先送穆小姐回房吧。”宋宗祥還想向沈鳳梅衝去,繆世章擋在身前,大聲叫,“大隊長剛從侯府回來,快請回去歇著吧!”
“侯府”二字頗重,宋宗祥驀然停住,看著有些急但很堅定的繆世章,又看了看純真的穆雪薇,終於忍了忍:“穆小姐,我送你進去。譚先生,鳳梅……沈老闆麻煩你了”
譚逸飛點頭道:“不客氣,雪薇,快跟大隊長進去。”他見宋宗祥和穆雪薇進了客棧,便對繆世章道,“繆會長,麻煩您叫小二哥出來幫我扶一下沈老闆……”繆世章望著穆雪薇的背影,不知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譚逸飛充耳不聞,徑自跟了上去。譚逸飛不由叫道:“哎,繆會長……”繆世章卻再未回頭,雨還在下,車伕還在等著,譚逸飛怔了一刻,索性抱起沈鳳梅跑進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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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宗祥送雪薇回到客房,只見房中書籍整齊,彩色的信箋,零散的報紙,一臺留聲機,處處透著典雅。穆雪薇在面盆旁擦著頭髮,別有另一番美麗。宋宗祥心緒紛繁,拿著小花傘和大黑傘呆呆地站在門口。穆雪薇見了,笑道:“謝謝您宋隊長,掛在衣架上就可以了。”
“哦,好,好……”宋宗祥回過神,將傘掛上衣架,突然發現一根傘股折了,便道,“穆小姐,你這把傘傘股折了,我拿回去幫你修吧。”
“那太麻煩您了,明天我找童大哥修就成。”
“不麻煩不麻煩,小童去五柳鎮了,還是讓宋某效勞吧。”
穆雪薇一笑:“好呀,謝謝。”
譚逸飛顧不得客人的驚異,抱著沈鳳梅走向她原來住的房間,卻推不開:“小二哥!小二哥!”
小二跑上前:“譚先生,喲,沈老闆,她不是走了嗎?”
“小二哥,麻煩你先把門開啟,我送沈老闆進去。”
“好好,這消了房,掌櫃的剛讓我給鎖了,您等一下,我這就拿鑰匙去。”小二跑下樓,住客人來人往,譚逸飛和沈鳳梅一身溼漉甚覺難堪,乾脆直奔自己房間。
樓道口的繆世章靜靜地注視著,他甚是懷疑譚穆二人的“兄妹”關係,便想籍此探出些端倪,稍想了想,向穆雪薇房間走去,遠遠看到宋宗祥站在門口對穆雪薇說道:“穆小姐,我這就去吩咐他們給你和譚先生準備薑湯。”
“謝謝。”
宋宗祥剛要關門而去,繆世章“剛巧”走過:“哦,大隊長請放心,沈老闆已被譚先生抱回房間了,以他倆的交情,譚先生肯定會好好照顧沈老闆的。”
穆雪薇聞言一急:“什麼交情啊?竟然,竟然抱她?”不等回答,穆雪薇已衝出房門,繆世章目光一閃,拉著宋宗祥緊跟上去,這便是他想看到的,他二人到底是何關係,為何先後來到九仙鎮,出場又都是如此驚人,如此神祕……看來不一時便會有真相了。
譚逸飛抱沈鳳梅進了房間,不斷的顛簸令沈鳳梅迷迷朦朦地有些醒來,在山頂中那些凌亂的回憶又在腦中閃現:
“……逃離的腳步遠去,草中的小女孩害怕地剛想鑽出草去追,又一幫腳步追來,糟雜著氣勢洶洶的粗漢聲,後面的人追到了前面的人,只聽“啊”的慘叫,將小女孩藏在草中的人“砰”的倒地,一攤血四濺,令小女孩驚駭地捂住眼往草中縮去,卻一腳踩空滾落坡下,彷彿滾進了無盡的黑洞中。小女孩驚恐大叫:“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譚逸飛俯身將沈鳳梅放在自己**,剛欲直起身,沈鳳梅忽然一把將他摟住大喊道“別丟下我!”這一摟差點將譚逸飛摟得倒下,逸飛趕快雙肘撐在枕上,反手握住了沈鳳梅的手臂,才沒有撲在沈鳳梅身上。沈鳳梅仍不停地叫著:“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砰”穆雪薇衝進門,宋宗祥緊跟在後面,被床邊的一幕驚呆!全身溼透的譚逸飛和沈鳳梅,如此親密地摟在一起!穆雪薇急地衝上前:“逸飛,你們在幹什麼?快放開她!”
譚逸飛本也始料不及,直起身子急欲將沈鳳梅扶離自己,夢囈中的沈鳳梅卻忽然起身急急地再次將譚逸飛摟住,使譚逸飛一下坐在了**,沈鳳梅緊緊地摟住他:“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穆雪薇更氣得跺腳:“你和她這算什麼?怎麼對得起我啊!”按說雪薇本是優雅才媛,平日又怎會如此失態?但她與逸飛分別太久,日日相思,日日憂心,最怕的便是逸飛另有新歡,如今歷盡千辛萬苦團聚,之前擔心千萬遍的景象突然出現眼前,便瞬時激起無限焦急,質問脫口而出!
譚逸飛剛要解釋,忽然目光一凜,只見宋宗祥虎目沉沉呆立在門口,他的身後,閃出目光永遠深不可測的繆世章。而宋宗祥曾經的冷言如同咒語般迴盪在兩人心中“凡談姓之人一律趕出鎮外,若是談祖同脈則見之立斃!”
昏昏糾纏的沈鳳梅,醋意勃發的穆雪薇,令譚逸飛驀然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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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譚稚謙亦是焦心無措,看今日宗英騎著棗紅馬那般神氣。他便心頭髮緊,宗英講過,宋宗祥從不准她去碰那些高頭大馬,生怕妹子有個閃失,那麼這匹棗紅馬定然來自侯府,而宋宗祥竟然允許妹子騎了,可見侯府對宋府來說,地位是多麼尊崇,這樣的人家自己怎麼比得?
院中陰雨連天,屋中油燈明滅,紙上筆跡潦亂地寫著“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譚稚謙皺眉擱筆,拿起作業想批改,又心緒紛亂地放下。案頭放著宋宗英抄的詩句“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稚謙痴痴地回想著,望著詩句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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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譚逸飛心思電轉,穆教官曾講,軍人的基本素質便是處變不驚,自己要先亂了,如何指揮作戰呢?想到此,他突然笑了:“雪薇,看你又耍小孩子脾氣了,還當自己在玩過家家啊?”
“敢問穆小姐和譚先生……”繆世章疑心大起。
“真讓兩位見笑。”譚逸飛歉然解釋著:“雪薇小時候玩家家,老是愛扮成小新娘,拉我們幾個表兄弟輪流扮成新郎陪她玩,鄰居家的女孩看她扮得漂亮,就愛偷偷地學她,有一次我拉錯人雪薇就不幹了,氣得和人家吵,後來我們只要一拉錯別的女孩,她就總是這句話,哈哈!”
繆世章盯著譚逸飛:“這解釋未免差強人意。”
譚逸飛依然微笑著,講得真如家常話一般自然不過:“確實連我都記不得了,不想事隔多年雪薇竟還能脫口而出,嗯,肯定是又有什麼類似之事惹她生氣了,是不是雪薇?”
“就是就是,誰要你抱著個外人,我被淋了都不管,還勞煩人家宋隊長一趟。”穆雪薇本就冰雪聰明,忙配合得天衣無縫。
譚逸飛笑著一揖:“確是表哥的錯,本該先送表妹回房才對,但幫人總要幫到底嘛,你看,沈老闆摔傷了,又剛好被我碰著了,大隊長也託我好好照看她,我能不管嗎?”
宋宗祥聽了,不由緊張道:“摔傷?在哪兒摔的?”
“哦。剛才我到湖邊看看水質,沈老闆突然就從山上滑下來了,可能是一下雨山路太溼弄的,她可摔得不輕啊,您看。”順著譚逸飛一指,宋宗祥心疼地望著沈鳳梅。繆世章仍存疑,剛想再問,譚逸飛已先一步開口:“大隊長放心,我已經託小二哥去請安大夫了。”
宋宗祥點點頭,不由自主想上前去看沈鳳梅,被繆世章一把拉住,只聽“嗵嗵嗵”一陣腳步,七虎愣愣地跑來:“大哥二哥,怎麼都在這站著呢,走呀,嫂子開了洗塵宴等咱呢。”宋宗祥回過神,回望一眼沈鳳梅,低嘆一聲出門而去。繆世章和譚逸飛對視一眼,卻不及再問出什麼,就被七虎拉走。
譚逸飛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情急之下,這番連他自己都覺得很拙劣的說辭,終於在宋宗祥的注意力轉移之後算是糊弄了過去,但他知道,繆世章絕不會放鬆對他的警惕,從雪薇初來九仙,他便起了疑心,他疑心雪薇的來歷,更疑心自己和雪薇的真實關係,而雪薇又是多麼純真的一個仙人兒,他的至愛啊,他怎能讓她涉入半分險境。正想到再囑咐雪薇幾句,卻先被雪薇急急將拉進自己房間,一把按他坐在椅上。
譚逸飛不由問道:“雪薇,幹什麼?剛才你差點說漏了,以後可不能這麼冒失。”
穆雪薇嘟起櫻脣:“嘁,你編的故事和真的似的,我又怎麼知道你對她是真是假啊?”
譚逸飛無奈地笑:“雪薇,你的醋意真是讓我又愛又怕。”
“哼,這些天我隨便逛了逛,發現這鎮上喜歡你的女孩可真不少啊,連那幫媒婆也都聚在那嘰嘰嘰嘰,說的都是你。”
“呵,要這麼說,鎮上哪個男的不把當成仙女看啊?”
雪薇聽了心中喜悅,笑道:“好了嘛,我說不過你,可你倆當時那樣……不管,都賴你都賴你。”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成了吧?”譚逸飛軟語笑問:“現在可以恩准我去換掉這身溼衣裳了嗎?”雪薇哼了一聲,這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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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仙自從在錢記茶館代售以來,外鎮酒商雲集,有的乾脆住在九仙鎮等貨,酒商們圖的是直接進貨,省去了二倒三倒的加價,譚逸飛也省去大筆運費,兩相得利,引得其他行業也琢磨著效仿。這自然引得柴日雙更加憤恨,對著《國風》報咬牙切齒,報上“酒仙避市,茶館專營”的標題異常醒目:“厲害啊譚逸飛,一家小小茶館竟然打起了專賣的旗號,足不出戶就日進斗金。”
“老闆,風聲越來越大了!”賬房拿著幾份書函匆匆而入:“這是各鎮商會送來的譴責信,要您登報致歉,否則就要抵.制咱的貨。”
“哼!”柴日雙不由咬牙:“當時就是嚇嚇譚逸飛,怎麼反被他將了一軍啊,現在還鬧得滿城風雨。”
“要不,這致歉信我來起草,咱先平平報社和商會吧?”賬房小心問道。
“致歉?致什麼歉?”柴日雙冷笑道:“等我接了劉二豹的槍,誰敢不賣我福田升的貨?我讓他夜夜聽響!”
“哦,已和那邊定好,就在明晨交貨。”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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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霧森森,寒風料峭,夜色尚未去,山鷹“嗷嗷”盤懸而過,兩撥人會合在山谷,在火把中對視著。劉二豹一揮手,團丁將兩隻箱子抬到柴日雙面前,柴日雙的手下開啟箱子,火把映近,兩箱“嶄新”的漢陽造呈現。柴日雙滿意地點頭,示意夥計將箱子裝上馬車:“劉團總,講信用,以後望多多合作。”
劉二豹點頭道:“好說。”
兩隊正要各走各的,就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林中鳥獸四散。劉二豹和柴日雙均是一驚,目中出現慌亂,團丁和福田升的夥計緊張地張望著四周,“唰唰唰”團丁舉槍嚴陣以待。
“嗵嗵嗵”就見宋宗祥帶隊山防躍馬而來,氣勢威猛,兵丁人人槍鋒閃亮。劉二豹先膽怯了三分,下意識地調轉馬頭,剛想開溜,就見背後一陣山石滑瀉,七虎一馬當先,帶隊從林中奔下,將後路封死,氣氛一時森然,所有人都未講話。
劉二豹定了定神:“七虎子,你,你想幹啥?”
七虎大喝:“幹啥,把貨留下!”
(第十七章結束,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