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此日星辰此日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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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此日星辰此日風(一)
剛到門口,那美婦人衝她一笑,凌君突然只覺腳似千斤重,再也邁不開步子,人怔怔的定在那裡,眼中的驚詫與喜悅一寸寸似要將眼前的人捂熱焚化,這般眉眼,分明就是,就是自己魂牽夢繞的二孃,凌君定定的看著她,捨不得移開目光,然而那美婦人見她這般模樣,泛起疏離的微笑:“這位姑娘。”
凌君方才回過神來,自己這般模樣二孃當然不認識自己了,不由得自己訕訕一笑,理好思緒,方才笑著誠懇的對眼前的美婦人說道:“這位夫人,我家公子長途跋涉,感了風寒,還請夫人高抬貴手留宿一宿。”說著睜大眼睛充滿渴望的望著眼前的美婦人。她只希望二孃將這一行人留下,自己滿心滿眼的話要說要問,如今真是慶幸走了這條道,誤打誤撞居然碰到了二孃,難道父親也在這裡,不由得心中雀躍,一時萬幸。
原來這美婦人居然是洛相夫人,難怪凌君心思翻動,一時不能自已,看著她麻衣布裙,頭簪木釵,心中一酸,臉上神情卻比在相府時要憔悴衰老了許多。想來是吃了許多的苦吧,想著想著凌君竟要滴下淚來,抹了抹潮紅的眼睛,望著她。
因改變了容貌,那洛夫人並不認得她,只是見她模樣,雖醜卻嬌憨可愛,心中不由得增添了幾番好感,便說道:“小丫頭,我夫家姓羅,你就叫我羅夫人吧。看你們模樣也不是壞人,勿要怪我不通情理,實在是孤兒寡母的不方便,看在這丫頭誠實可愛的份上,就暫住一宿吧,等明日太陽一出就請各位繼續趕路了。”
凌君喜滋滋的衝她點頭微笑,只恨不能相認。這時玉官攙扶著二皇子走了過來,那洛夫人見了二皇子不由得心中狐疑,這年輕公子,雖然面色孱弱,可是天生一段貴氣直逼人心,仿似在哪見過一般,為何竟是這般眼熟。狐疑的看了兩眼,便回覆了清明,轉頭回到裡屋笑著吩咐那少女去騰房。那少女偷偷瞅著大家,露出半張臉,凌君心頭一喜,竟是二孃的侍女如兒。那如兒見一干人等除了凌君便都是極英俊的年輕公子,況且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不由得心中雀躍,忙的去收拾去了。
那洛夫人將所有人請進了房屋,及其普通的民宅,卻收拾得異常乾淨,看來女主人卻是個勤儉持家的人,桌在上猶放著
未完成的女紅,想來是母女倆閒來無事便以針線活打發了。那洛夫人早早的便奉茶出來,凌君心中一緊,二孃何時做過這些活,便忙的接過茶盞,為二皇子斟上茶,二皇子及其的倦怠,閉著眼身子依靠在桌上。凌君見二皇子這般模樣心中終究不放心,便又緊張的為他把脈,突然他卻睜開了雙眼,極溫柔的說道:“小梨,我沒事。”卻不料旁邊的洛夫人雙手一抖,“小梨,君兒的小名不就是叫小梨嗎”說著抬頭朝凌君望去,看得十分仔細,方才自嘲一笑這天下重名之人何其之多,這個醜丫頭怎能和君兒相比。
“夫人,請問我家公子宿在何處。”話說了兩遍洛夫人才回過神來,忙的將神色掩飾說道:“我夫家姓羅,你叫我羅大嫂便是,鄉野人家,怎敢稱夫人,我閨女正在收拾房間,因平日裡不過我夫婦二人和閨女,所以房間不多,一會我將房子騰出兩間,就請各位大爺擠擠了。”
玉官嘴角噙笑說道:“多謝大嫂,出門在外,得大嫂幫助,已是不勝感激。”便看那少女掌著燈出了屋子,對著洛夫人道:“娘,屋子都收拾好了。”凌君聽見一個聲音喚她娘,不由得心裡一滯,那少女分明就是侍女如兒,為何竟喚她喂娘呢,一時心內越加的疑惑。洛夫人聽了點了點頭,弄了些吃的填飽了大家的肚子,二皇子早已疲倦不堪,玉官便將他攙入屋內,凌君便打了熱水為他梳洗乾淨,便退出了屋子。二皇子與玉官一屋,那兩個侍衛住一屋,凌君便擠著與洛夫人和那少女一屋。
凌君心中雀躍,終於等到機會了,一直以來壓下滿心的歡喜與疑惑,只等著大家都安歇下,認了二孃,如此一來,壓下滿心焦慮的歡喜,與那如兒一起入了房中,不過一桌一床並一個櫃子和一個妝臺,及其簡單,卻收拾得很整潔,妝臺上立著一個古樸的銅鏡。凌君心中不知為何十分緊張,並未看見父親,心頭微微的失望,可是二孃在,父親的下落便也知道了。
三個女人,終究是如兒活潑,不斷的問凌君那公子是何方人士,她見如兒還是在侯府的模樣,不由得好笑,便編了瞎話應付,天色越發的沉,洛夫人見如兒多話忙的說道:“姑娘不要理她,這孩子就是話多。”
說著吹了燈,解了外衣,便要安歇
,那如兒在地上打了鋪蓋,見洛夫人說話邊也解了衣裳準備安歇。
凌君合衣躺在洛夫人身邊,心中細細一思索,伸手將洛夫人的手緊緊拽住,湊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叫了一聲:“二孃。”
那洛夫人本就心事極重,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心中微微有些擔心,更何況上了年紀,睡覺本就少,突然手上一熱,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叫喚傳入耳中,不由得心中如雷電一擊,心糾在了一起,立馬坐起了身子,睜著眼睛望著凌君雖看不清楚,卻分明覺得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不由得失聲叫道:“你,你,你是,你是君兒,”她全身激動得顫抖。凌君也跟著坐起了身子,夜月青黑,看不清人的眉眼,那雙顫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凌君的手,凌君流下淚來,哽咽道:“二孃,我是君兒,讓你受苦了。”
“君兒,我怎麼就跟做夢一樣,你突然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黑暗中,兩人在**相對而立,洛夫人自起來將燈重新點上,仔細的看著凌君,伸手附上她的臉,淚流滿面,洛夫人心酸的說道:“君兒,你怎的成了這般模樣。”
“二孃,不要擔心,我這是為了保護自己,”說著便將自己如何逃出相府,一路到了淮陰,進了侯府,如何與白忠沅相識,又如何出了侯府一一道來。聽得洛夫人心中一片酸澀,這孩子在相府時何曾受過這樣的罪。然而幸運的是沒有什麼不測,心下安然了許多。
凌君便問道別後的種種,卻見暗黃燈光下二孃的臉越發的惆悵,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與你父親被抓入大理寺關押,過了半月一干無關的僕婦丫頭便全都被放出去了,只有管家和如兒不願離去,如兒便一直與我關在一起,我和你爹爹關在不同的地方,每日只有提審時方才能見上一面,剛入大理寺一干衙役對我們卻也禮遇,想來也是你爹爹平日為官清廉正直方得人看重,卻也並未吃什麼苦。前兩月還好,不斷的提審,可是後來不知何故,一概衙役看守全換了新人,這些人卻渾不似先前那批人,不給飯吃,每日裡惡言相對,多虧如兒一直護著我,提審時再也見不到你父親,那時若非想著老爺生死未卜,我還真不如去了。”說著停頓了片刻,淚卻滴到凌君的手上,溫熱得如熱水燙進骨髓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