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歲月荒城一夕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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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歲月荒城一夕無（二）
“夢斷寒宮，輕撫玉兔，人間酒醉嫦娥哭。瓊樓玉宇太清寒，多少夢歸伊人處。綵帶仙裾，欲舞躊躇，青春滿懷卻虛度。回顧年華一去了，只留得傷心無數。”凌君倚在窗前，看夜色萬千，無端的愁緒滿懷，細細默唸著一闋詞，心中牽念越勝，執了那把龍鱗寶劍在手，
仿若看見子仲眉眼含笑而立，燈花璀璨，照得這一隅如同紫府仙境，雲媽媽看著凌君痴傻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卻聽她說道：“雲媽媽，我們明日便回聞風閣，你撿著要緊的東西收拾收拾便是。”雲媽媽喜笑顏開說道：“那敢情好，這昭月閣雖好，終究不似聞風閣裡的自在，如此我便去收拾收拾，”凌君一聽也悠悠一笑：“雲媽媽看把你急的，今日晚了，明日收拾也來得及，你去歇了吧，這些日子把你累著了。”“小洛啊，我老婆子無兒無女，將軍是我一手看大的，雖然吃了很多苦也算是過來了，你又這般知人意，雲媽媽看著喜歡便當你們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凌君心頭感動，嘴角凝噎，叫道：“雲媽媽，”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雲媽媽知她是情深意重容易動情的人，便執了她的手，緊緊握住，含笑看著她，她只覺得手中一片溫潤，竟是沒來由的溫暖。
早上起來，天色有些陰沉，見姿淵坐在床頭，姿淵連忙的執了細瓷小碗，碗中湯藥升騰著熱氣，說道：“剛才玉夫人端了藥來，你在這還真有人緣呢，玉夫人這般高傲的人也會給你弄湯藥。”她起身斜倚在雕花大**，笑著看姿淵，見姿淵一臉喜氣，想來這些時日她終究是看開了許多，便笑著說道：“姿淵姐姐，別笑話我了，這些日子我也好了許多，便要回去聞風閣了,在這昭月閣太過於拘謹，不似在聞風閣的自在。”“那倒是，你一個女兒家的在這甚不方便，還是早些回去的好。”說完幽幽一嘆氣，眼中劃過一絲憂慮，落在凌君的眼中，凌君心頭一緊，立起身子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姐姐，小洛在侯府這些日子多虧你的照拂，小洛自小無依，心中自然是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妹一般，見姐姐愁眉不展想來是看不開那些往事，姐姐，天下事不過爾爾，姐姐這般才貌便是配王公貴族亦是不再話下，何苦這般執著，苦了自己呢。”
“小洛，我活這麼大，在侯府委曲求全，與四公子一段情，怎是說忘便能忘的，這許久來只我者也只有小洛你，我今天來時請辭的，我跟爺爺想出去看看，從小到大我都還沒走出過侯府，我真的是厭倦了這裡的生活，他也不日就要娶那傾城小姐過門了。”姿淵雙眼迷離竟似要流下淚了，語態說不出的滄桑，凌君抓著她的手緊了緊，叫道：“姐姐”。姿淵輕揚嘴角，落寞一笑：“無事的，小洛，倒是你讓我擔心，小小年紀，真難為你了，姐
姐且不問你為何要女扮男裝，就是這侯府亦不是個善地，你的相貌才華，在這侯府也是出類拔萃的，如今尚小還罷了，要是大了這女兒身份該如何收場，便是你和白將軍又，”“姐姐”凌君被她說中心事，心下不免酸澀，忙的打斷了她的話。
“你我姐妹分別在即，姐姐不是傻子，那幾日你昏迷中一直在叫子仲，這侯府甚少有人知道白將軍的小名，你對白將軍之情，我是知曉的。”凌君悽苦的一笑說道“我這一生便是如此了。”姿淵見她垂首不語，搖了搖頭說道：“爺爺讓我告訴你，要在侯府生存便要藏拙守愚，還要勿過於接近六公子，六公子為人陰冷，行事出人意料，你要多多小心。”凌君一直望著姿淵，心中多有不捨，見姿淵也是神情迷茫，心下悵然，知她是關心自己，不免心動有些哽咽的說道：“替我謝謝陳伯，還有姐姐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說完雙眼定定的望著姿淵，姿淵衝她一笑，起身說道：“我終於還是離了侯府，小洛保重，今日辰時我便走了，我屋中的那珠綠茉莉我遣人送到了聞風閣中，你幫我照看著吧，如若有一日我還回來，想來是沒有那一天了。”姿淵呆呆的說道。“還有，小洛，姐姐有一事相求，你必定得答應。”凌君見他神態嚴峻也正色道：“姐姐請說，但凡小洛能做到一定不負姐姐之託。”“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是請你幫我照看著四公子，他生性善良，身子卻太弱，我不在了，就請你照看他。”凌君見她雙眼幽光卓然，眼神堅定，亦是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請姐姐放心，我會照姐姐的話做的。”“如此我便能放心的走了，小洛謝謝你。”姿淵的眼神一片柔和，彷彿世間一切與她無礙，凌君望著她心中卻不知為何透出不祥的預感，卻又說不出在哪，她伸手從衣襟中摸出那管玉簫，便柔柔的對姿淵一笑：“姐姐，小洛與你相知一場，這把玉簫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今日就送給你全當個念想，外面天地寬廣，必然有姐姐所追尋的東西，只望姐姐能敞開心扉，自由自在的活一次。”姿淵也不推辭，執了玉簫，鄭重的點了點頭，便再不說話，毅然回頭走出了房門。凌君痴痴的望著，許久直到那股天然的蘭花香氣散去才微微動了動。
起來自己著了衣裳，便靜靜的坐著，窗外千絲萬縷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欄，投在她的身上，斑駁一片，雲媽媽進來了對她說道：“小洛，什麼都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走啊。”“且等等，我去向六公子和段先生告個別，”說著靜了手，便去往段先生的住處，因著彼此相熟已久說來也親切，段先生句句語出關愛，凌君不由得心下感動，出了段先生處已經是正午了，她原想早些回聞風閣的，這一耽擱又是大半日子，想來還是去六公子處話個別
，便朝著曲徑一路走去，到了門口卻見玉夫人捧著一碟雨露霜在外面立著，見凌君來了忙說道：“洛小子，你來得正好，六爺傳下話來要了碗雨露霜，你順便幫我送去，”凌君不疑有他，便接過託盆，敲了敲門，無人應聲，輕輕一推門卻開了，廳堂幾靜，幽蘭生香，此一處廂房比起凌君住的地方越加古樸端重，青綠布幔生輝，繡著團團的白色牡丹，極盡奢華，金猊生香，一色的青綠山水，皆是名家大作，凌君不由得皺了皺眉，這般奢華，即便是她這宰相之女亦是覺得太過於灼眼，想來侯府非一般的富貴。
凌君入了門，馨香點點，濃郁不化，薰得有些頭重，低低喚了幾聲，無人應答，便揭開重重幔簾，來到內室，正要推門而入，突然一陣嬌音喘喘傳入耳中，凌君心中一怔，卻來不及收回雙手，門啟開了一條細縫，落入眼中的是一半褪衣裳的女子，露出一段宛如白玉的蓮臂，火紅的衣裳壓在那白若無塵的錦被上越發的如一團化不開的殷紅，逼人的眼，那女子嬌聲連連，身旁那紫莎薄裳的公子，肆意剝弄著女子那長長的髮絲，定眼一瞧卻是六公子，凌君煞時漲紅了臉，心中仿若藏了一面鼓，在不斷的敲打，她本來年歲尚小，不經人事，卻博覽眾書，受的的是閨閣教引，也知道那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何況六公子為人素冷，本也不是好相與的人，如今看見如此**的一番場景不由心中又燥又怕，原曾想蕭楚離為人冷淡卻也是天性使然，卻未料到也如當下那些華裳錦服的公子哥那般**，心中不知為何竟無端的生了一絲愁悶，淡淡的，卻又不知為何竟生了這樣一縷情懷。凌君再看不下去，剎那間便低了頭，正要關緊房門卻見蕭楚離對著她站立的地方悠然的扯出一縷笑意，凌君心下一驚，臉色愈加的紅透，如五月的蜜桃，燒紅了半邊臉，凌君知那六公子定然看見了她，不由得越發窘迫起來，好一會也不敢走動方才細細的說道：“六公子，小洛前來請辭。”過了好半晌，只聽見女子嚶嚀的叫著，凌君心下不安，好一正細瑣的衣裳抖動的聲音，她大氣不敢出，端著描金小碗動也不敢動。終於聽見咯吱的一聲，厚重的紫檀木門發出沉穩的一聲響，無端的卻嚇了她一跳，卻見那蕭楚離一身金線雲絲霧煙羅裳，腰間錦帶鬆鬆而系，長袍落地，印在那光潔的地面越發的清寒，長髮垂散只用一條烏金雲秀絲帶輕輕一系，額角垂下幾縷絲髮，如墨一般在白色雲裳上糾集飄散，自有風流之態，琥珀星眸朦朧惺忪，意味悠長的看著她，凌君一時呆了，見過平日裡那般冷然傲視的樣子，萬般不在眼中，而今卻這般意態嫻雅，較之平日越發的俊逸非凡，或者說是太過於邪魅，凌君無端的卻覺得一絲詭異，連帶著那笑，也讓人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