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又一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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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又一ri
夜月,清輝如水,卻被濃密的樹蔭擋得滴水不漏。 被濃蔭遮掩的山路上只灑下零星的月光,點不亮一路幽暗,驅不去一林陰森。
這樣漆黑的深山老林中,卻突然出現了一點燈光,沿著山道向前行來。
等走得近了,才發現那是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提了一盞氣死風燈,穿行在深夜的樹林中。
一燈如豆,終於引著女子走出林外。 清朗的月輝灑落在她肩頭,面前豁然開朗的平地任哪個剛從陰暗老林中出來的人看來都會覺得心中為之一鬆。 但這女子卻並沒有lou出輕快的神色,反而雙肩微微繃緊,顯得有些緊張。
平地的那一頭,是正在暗夜中沉睡的村寨。
女子輕巧地向前走去,腳步既穩又快,不多時,便走到村寨門口。
眼看寨門近在咫尺,女子反而停下了腳步,一個閃身,走到旁一顆樹冠極大的大樹之下,取出一隻木哨,放到脣邊一吹。
哨音急促而微弱,在靜夜中卻極是分明。 隨著哨聲,原本空無一人的寨門前忽然出現了兩名女子。 她們循著哨聲走到樹下女子面前,躬身為禮:“梁大人。 ”
原來,這深夜隻身前來的女子,便是正該抱病在家休養的梁修竹。 只見她一雙眸子雖略有疲態,卻仍是神采奕奕,哪裡有半點早上在下屬面前咳得死去活來面色發白的樣子。
“兩位辛苦了。 ”梁修竹用嘉勉地目光掃過兩位聽命前來監守的下屬,“有什麼異動麼?”
“回大人。 今日一切如常。 只是昨日早晨寨中男子仍如往常一般到山後平崖去操練,但下午卻沒有去。 ”
“可聽到什麼?”
“只聽說是首領體諒族人辛苦,讓他們休息半日。 ”
梁修竹瞭然地點頭,又問道:“其他呢?”
“令弟……昨日進去後,便沒有出來過。 ”
答話的女子不由偷眼去看梁修竹的臉色,卻因她處在黑暗中,除一雙眸子隱約可辨外。 身體其他部分完全融在夜色中。
而那雙眼睛裡,並沒有明顯的擔憂與驚懼。 仍是如平常一般沉穩寧和。
這位梁大人,或許並不只是如表面上那般溫文有禮,勤政愛民吧……
女子心中剛掠過這個念頭,便聽梁修竹說道:“你們繼續守在這裡,也不必再回去傳信。 若我有事時,仍會用哨音呼喚你們。 ”
“是。 ”女子神色一凜,當即收去腦中雜念。
“你們回原位吧。 趁著天還沒亮。 輪換著休息一下。 ”梁修竹溫言說完,便轉身欲走。
後面那名年歲較小的探子忍不住問道:“大人要去哪裡?”
梁修竹回身衝她一笑,卻並不回答。 隨即,她的身形徹底隱沒在黑暗之中。
“走吧,快回去守著。 ”領頭模樣地女子斥道,“大人的行蹤也是你可以隨便問地嗎?”
“可是這深山老林的,大人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既然大人會到這裡來,那她自然有不會出事的把握。 ”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凡事大人自有分寸。 無需你操心,你只要盡到你的本份就好了。 ”
“哦。 那我這便回去守著。 ”
隨著輕風吹過,木葉傳來一陣沙沙聲,攪破一地碎瓊。 而剛才還站在樹上的人,卻都已不見了蹤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
次日清晨。
正在抱著雞腿啃得津津有味的梁嘉楠。 忽然覺得耳朵上傳來一陣火辣辣地疼痛感,隨即,手中的雞腿和麵前的烤雞都離他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迴歸成原本的茫茫黑暗。
望著追之不及的雞腿,梁嘉楠十分不清願地將眼皮打開了條細縫:“幹……嘛?”
“醒了。 ”天冬收回擰在他耳朵上的手,“等會兒記得不要出聲。 ”
“不會。 ”梁嘉楠簡短地答完,頭頂再度被黑暗籠罩。 他知道這是箱蓋又關上了,便翻個身又閉上了眼——這口不小的篾箱裡早鋪上了被褥,正好可以讓他蜷起腿睡在裡面。 甚至還有餘地翻身。
正在回籠覺裡迷糊呢。 便有腳步聲、開門聲、問好聲……接踵而來。 當梁嘉楠的最後一點睡意被消磨殆盡時,進來送早點地小姑娘卻還沒走。 他只得保持原本的姿勢發呆。
好不容易捱到小姑娘走了,前腳聽到下樓聲,後腳梁嘉楠便迫不及待地爬出來,用力伸了個懶腰,嘟囔了一句:“這種睡法會長不高的。 ”
天冬也不理會他,只徑自喝他的粥。
梁嘉楠看看他手裡的粥碗,再看看桌上的燒餅,不抱希望地問道:“粥有我地份麼?”
“沒有。 ”天冬眼皮也不抬,“本來每天都是她看著我吃完再收起碗離開的,現在我說我想自己吃。 若是再向她多要一個碗,不就是昭告天下我房裡還有一個人麼?”
聞言,梁嘉楠只好端起茶杯,就著冷水啃起燒餅來。
他邊吃邊問道:“前晚你說的那通話,我到現在還是沒有想通。 ”
“那就不要想了。 ”
“……你不是說要告訴我麼?”
“你記錯了。 ”
例行的鬥嘴,梁嘉楠依然再次落於下風。
吃完早點後,眼看天冬向著箱子一抬下巴,梁嘉楠眼皮一跳,賠笑道:“你看昨天都沒有什麼人來,我是不是可以……”他說著話,手下還死扣著板凳,緊緊不放。
“昨天沒來,說不準今天什麼時候就來了。 ”天冬說,“到時我怎麼交待房裡多出了個大活人?你快藏回去。 ”說著就上來拖他。
“不要啊!”梁嘉楠像守財奴抱金遠寶一樣死命抱著凳子不撒手,“躲在裡面很氣悶啊!反正現在還早不會有人來的!”
一番拉扯與討價還價後,天冬終於放手,同意讓他待到早點消化完。
陪著笑聊了幾句後,梁嘉楠體內的不安份因子又開始作怪。 他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天冬,感嘆了兩聲,說道:“莫不是那首領又發掘到了新的美人、忘了你這個舊愛,所以才連著兩天不lou面?”
見天冬不理他,又說道:“前晚那個人是誰,是那首領的好兄弟麼?我聽他言語間對首領可是維護得很。 什麼‘我相信大哥’、‘大哥決不會做這種事’的話都出來了。 ”實在狗血得很。
“維護?”天冬冷笑一聲,“是啊,確實是同族情深得很。 ”
聽他語氣不對,梁嘉楠忙問道:“怎麼,有內幕?”
天冬道:“你說,如果你有一樣很想要的東西,眼看就要到手了,卻在最後關頭讓別人奪走。 那麼,你恨不恨這個人?”
“會。 ”梁嘉楠斬釘截鐵地回答。 這時,他眼前浮現出地是當初穿越而來時直到最後一刻手中還緊緊握著地申請改名錶格,以及,那在陽光下閃耀著銀光的垃圾箱。
天冬點點頭:“那麼,你就能知道柳金對首領地心思了。 ”
“原來如此。 ”梁嘉楠作恍然大悟狀,“那首領搶了他什麼?老婆?——不對,這不是還有你嘛……那難道是地位?”
“沒錯。 這首領之位,差一點就是柳金的。 ”說罷,天冬遠眺窗外,欣賞層層山林蒼碧的美景。 半晌,才收回目光,向聽到答案後一直作沉思狀的梁嘉楠問道,“明白了麼?”
梁嘉楠誠實地搖頭。
“……”天冬嘀咕了一句傻子就是傻子,重新看回窗外,不再指望這位小少爺的聰明程度。
梁嘉楠卻不依不饒:“他恨首領,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為什麼要對他說那番話?難道是這件事會給他帶來好處?可是一般遇到這種事情,他不是應該先把首領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心搶過去,最後讓首領紅著眼站在他面前,他才得意地說,‘你看,這就是你的女人,水性楊花,和你還真配’麼?”
“你話本看太多了。 ”
“可是打擊一個人不就是要徹底摧毀他的自信麼?這種事還不夠打擊他的?”
“都說了你不要把別人想得和你一樣笨!”
“什麼啊,這可是無數(穿越)前輩總結出來的真理呢!”
“閉嘴,再說話我就把你扔出去!”
“抗議!暴力是無能之輩的最後手段!”
…………
正在爭吵中的兩人,誰也沒發覺屋外的竹梯再次發現吱呀聲。 直到金屬相擊的開鎖聲傳來,兩人這才驚覺過來,愣在原地,相互對視一眼,目光中盡是驚疑。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