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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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醉醒
PK中,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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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揚回到此行下榻的驛館,嗅到院中撲面而來淡淡花香,精神為之一振,身上因酒氣而引起的燥熱也被衝減不少。他不由鬆開束得緊緊的衣領,深深吸了一口氣。
卻有一隻白皙的手斜斜伸出,按在他的手背上,止住了他的動作。
“殿下,更深lou重,請保重。”姬青的聲音與她的容貌一樣,平淡無奇。聽在姬揚耳中,卻讓他很是不舒服。
姬揚忽然停下腳步,定定站了一會兒,說道:“姬大人,你是想說,‘請自重’吧?”
姬青一個手勢,四周的宮人便無聲地退了出去。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他們兩人。她欠了欠身,恭聲道:“殿下喚下官姬青便可。”卻是避重就輕,將話題揭了過去。
聞言,姬揚的身體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
“姬青。”他淡淡道,“你知道麼,我曾經很喜歡你。她時常不在家,那些時候,多半是你陪著我,讓我不至於覺得,自己沒有人關心。”
姬青低下頭去,掩飾住臉上悵然的神色:“殿下,主母並不是不關心您,她只是太忙了。每次她回府時,無論多晚,都要將我召去仔細問過您的起居、學習等事情。若是聽說您有了什麼進步,她比您自己還高興。主母她——”
“夠了!”姬揚再忍不住心中猶如將要爆炸一般的激盪心情:“你是她的心腹,自然要為她說好話!那麼我呢?有誰來考慮過我的心情?!為我好,所以就可以無視我的意願,把不想要的東西強加於我麼?!”
他一把扯下頭上的玉冠,狠狠往地上砸去:“為我好?!別說笑了!分明是她想要這個國家!我不過是她推出來的一個傀儡而已!她做了這麼多年的重臣,終於忍不住,要將手伸向皇位了!可惜她自己是沒那個資格,只得推舉我。”姬揚冷笑,“呵呵,堂姐們不是突然梁病不起,就是和一些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扯上干係,落得身敗名裂。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誰做的手腳。可惜啊,她機關算盡,卻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將自己推上皇位,結果只得丟擲我這個擋箭牌,好讓她自己遂了獨攬朝綱的癮!想必,她現在也是看我這個獨生兒子不順眼到極點吧!卻不知,我會不會落到和堂姐們一樣的下場呢?”
他狀若瘋狂的控訴將姬青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數月前在主母的主持下,姬揚被立為宇國儲君,只待年配體弱的皇上駕崩,便可登基。
她是看著姬揚長大的,自從被封儲君之後,她便看著姬揚從飛揚跳拖的性子,逐漸變得善於忍耐,善於剋制自己。
對這滔天的富貴,姬揚保持緘默。他甚至沒有王府中一名侍女來得歡喜。姬青本道是嘴硬心軟的姬揚在鬧彆扭,又知道他素來對主母多有不滿。便以為姬揚是在驟然得了高位之後,明白了主母的苦心,卻又不知該與主母如何相處、自己又如何自處,積年的想法一時轉不過彎來,暫時沒有想通而已。卻萬萬沒有想到,姬揚非但不能體會主母的苦心,反而更加深了對主母的怨氣。
姬揚的母親、自己的上峰、宇國太尉姬雲飛,向來是姬青敬若天神的存在。然而眼下看到姬揚雖然口中說著指責的話,眼中的痛苦卻濃烈得讓人也要為之心酸,竟生不出一點要開解他、為主母分辨的念頭來。
無論如何,他還只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啊。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向親近的人吵鬧,也是應該的。
姬青蹲下身,輕輕擁住了披頭散髮的姬揚。就像過去她常常做的那樣,輕輕拍著姬揚的背脊,沒有說話。
與她相觸的一剎,姬揚本能地掙扎起來,直到感覺到熟悉的觸感與體香,才漸漸安靜下來。
“你知道麼……”他喃喃道:“她所說的話,我都記得,她做過的事,我都看在眼裡。我都知道,我都記得,但我不說……我不敢說。我怕一旦說出口,她會離我更遠。如果不說,我便能把這些都當做是我的錯覺,她不是這樣的人……總有一天,她會轉身回來抱住我……就像小時候一樣……”
“……我明白。殿下,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姬青輕聲安慰著他,說的卻是口不對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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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梁嘉楠抱著隱隱作痛的腦袋,艱難地爬下床來,拖著沉重的腳步準備上書房。
在得知書房在宇國使臣來訪期間特許放假的訊息後,他迅速撲回去補覺,甚至連歡呼的力氣也沒有。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而且中間沒有誰不識相地來打擾過他。
既如此,起身後本該神清氣才對,但梁嘉楠卻覺得胸口悶悶的,像是被壓了什麼重物,不斷地在胸前按碾,又漲又悶,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這種漲悶感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想了想,他將這歸咎於酒精的危害。
他本想喝些水,坐一會兒或動一下,稍後這不舒服的感覺就會消失。但直到他將一壺茶水都渴得乾乾淨淨,倚在桌邊靜坐了小半個時辰,又將花園裡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細丈量過後,那股漲悶感依然存在,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得,該找個醫生看看了。身體是YY的——不對,是革命的本錢,他可不是諱疾忌醫的糊塗人。
不過呢,一碗酒就將自己放倒並還得勞煩醫生的丟人事他可不想張揚出去。於是在拐彎抹角地打聽了宮裡的醫院在哪裡後,他悄悄自己溜過去了。
花了近半個時辰、走了些許彎路之後,梁嘉楠終於摸到了太醫院的門口。在報上自己的姓名職務後,他受到了醫務人員的熱情款待。
“梁公子請這邊坐。”身姿窈窕的醫師MM領著他來到一處矮榻邊,示意他將手搭在軟袱上。直直盯著對方並悄悄怨念為什麼沒有白衣制服的梁嘉楠險些xian翻了桌上的哭具,頓時惹來對方奇怪的注視。
趕緊收拾起綺念,梁嘉楠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將小手搭上了軟袱。
女醫師纖長的手指在他脈上搭了半晌,卻不見有動彈的跡象,而她的眉也悄悄皺緊了。
“御醫,我是不是有什麼大病?”梁嘉楠見狀,趕緊問道。他原以為只是普通的酒醉而已,但看對方的神情,難道竟是什麼重症?梁嘉楠心中頓時忐忑起來。
“在下只是醫童而已。”女醫童先更正了他的錯誤稱呼,又說道:“梁公子的脈象有些奇怪,在下才疏學淺,尚不能確診。請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喚我師父過來。”
“麻煩你了。”梁嘉楠小小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提著心肝,只盼等會兒高人出面,親口告訴自己並無大礙。
稍頃,旁邊傳來輕巧的腳步聲。梁嘉楠期待地起身迎去,只見一名滿頭銀髮的老——不對,不老。
來人邁進屋子,一眼就看見呆立成半化石狀態的梁嘉楠,微微一笑:“梁公子?”她笑得溫和親切,讓人心中油然而生親近信賴之感,並沒有半分不悅之色,似乎早已習慣被初識的人用這種神情看待。
隨著她的呼喚,梁嘉楠總算清醒過來,隨即暗自大罵自己沒見識:鶴髮童顏的高人們在武俠玄幻修真仙俠……中都是論噸賣的,自己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怎麼真遇上了還會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呆子?自己的病還等著人家確診呢!
他連忙向面前頂著滿頭銀絲面容卻如三十許的女子施了一禮:“鄙姓梁,忝為皇子伴讀。今日需得麻煩您了。”
“在下童及,忝列太醫令。梁公子無需多禮。”童及還了一禮,伸手示意梁嘉楠坐回矮榻上。
梁嘉楠熱切地看著正為自己診脈的童及,只等著她說出“無礙”。但童及面沉如水,平靜得看不出分毫端倪。為他診完脈後,道聲失禮,又探了他的頸後、看過他的舌苔,便微微閉上雙眼,似在沉吟。卻始終沒有一個準信。
梁嘉楠不由越來越心驚,口中發乾手中發汗,心跳得越來越快,可以清楚地聽到“怦怦”聲。
董及睜開雙眼時,正對上樑嘉楠想問又不敢問、糾結得皺成一團的眉眼。她愣了一愣,安撫地一笑:“梁公子並無大礙,只是飲酒過量引起的不適罷了。休息幾日,飲食清淡些便可。”
梁嘉楠頓時大喜:“真的?”
他問得古怪,董及卻沒有嘲笑他的杯弓蛇影,而是詳細說明道:“梁公子以前沒喝過酒吧?乍然間喝了許多,五臟一下不能承受。是以才覺得身上不適。日後梁公子可要記得,小酌怡情,牛飲傷身哪。”
梁嘉楠乾笑兩聲,說多謝太醫令教導。心中卻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將自己被一碗酒放倒的事情說給第三人知曉。
既查明病情,梁嘉楠便要告辭。不料董及卻讓他再等一下,說話間取藥戥、開藥格,又繞到藥櫃後襬弄了一畫,最後提著兩個藥包出來了。
“這……不是說飲食清淡就可以了嗎?”梁嘉楠想著她方才說的話,再看看她手中的藥包,十分不解。
董及以她特有的安撫溫和口吻說道:“話雖如此,若得藥佐,更可及早將體內受損的髒脾調理完好。”說著,將藥包遞過去,交待了煎制方面和服用劑量。
“這樣啊。”梁嘉楠向她感激地一笑:“多謝您。”
將他送去屋外,折身回到房間的董及,拿過每日接待病人的登記醫案,提筆略一皺眉,凝神片刻後寫下:“某日,三皇子宮中伴讀梁嘉楠,飲酒過量不適,予常例醒酒劑兩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