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三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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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流言
葉府,清晨。
葉宮吃完早餐,看著下人撤去碗碟,正想著今天該先做什麼事情時,一個人笑吟吟踏進了她的房中。
只看來人一身暗金錦袍,不用看臉就知道是誰,葉宮訝道,“大姐,你怎麼來了?”每天早上葉成都要檢視各家商號的往來帳薄,這習慣雷打不動,即使是年節時也不例外。 今天怎麼有空上她這兒來了?
葉成笑得別有深意,一雙鳳目中滿是探究:“妹妹,聽說,你昨天很晚才回來?”
“是……”昨天她原本是打算辦完事後借宿也好打尖也好,隨便找個地方歇一夜算了。 沒想卻被宇皇下了一道不啻于晴天霹靂般的旨意,當下恍恍惚惚,等稍稍回過神來時,已經在家裡了。
“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啊,從來沒有那麼晚回來過。 守門的四娘,正抱怨她失眠了這些日子,昨夜好不容易睡了個囫圇覺,結果讓你給叫醒了。 ”葉成半真半假地抱怨著。
“呃……是麼……真是對不起四娘啊,回頭我給她陪不是去。 ”
“罷了,看門原本就是她的職責。 ”葉成又是一笑。
葉宮徹底被她的態度搞糊塗了:到底是為人抱不平、還是責備人家不守本分啊?“大姐你今天不用看帳本麼?”
“為了你,那些瑣事也只有先放一放了。 ”葉成橫了她一眼,“妹妹啊。 你今年也有十九了,有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葉宮想了想,用一種很期待的口氣說道,“大姐,我可不可以不管情報那塊地事情了?”
“不行!”葉成驀然沉下臉來,“家裡的生意應酬已都是我在打理,你連那塊也要扔給我。 莫非是想讓我活活累死不成?”
“……反正最後不管什麼事,葉媽不是都要報告到你那裡去麼……”葉宮小小聲嘀咕。 以葉成八面玲瓏的手段。 怎麼可能就真打理不過來?無非是見不得她躲懶罷了。
“你嘀咕什麼呢。 ”反正左不過是碎碎唸的抱怨,葉成也懶得去追究,“別扯開話題。 我說你這麼大一個人了,對將來難道就一點打算也沒有嗎?”
“這……有書看,不愁衣食,有贏餘可以幫別人做些事,就可以了。 ”
“其他呢?”
“其他?”葉宮想了半天。 “沒有了。 ”
葉成無語地看著這個不開竅的妹妹,想到昨天葉媽特意過來告訴她“二小姐打聽了一位男客的容貌後便出門了”的事情,開始懷疑葉媽是不是眼花了。 她索性挑明瞭話:“幾天前你不是帶了個小公子回來麼,想來是中意地了,怎麼既不帶給母親看看,也不帶給我看看,就打發人家走了?”
昨天的事情餘波未平,這邊又猛然丟下這麼一塊石頭。 葉宮當即張口結舌:“大姐……你別亂說,我和他沒有什麼。 不過是他幫過我,我還他一點恩情罷了。 ”
“真地?”葉成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還眯著眼上上下下打量葉宮,“真心話?”
葉宮忙不迭地點頭:“當然!”
葉成又狠狠看了她幾眼,忽然lou出個燦爛的笑臉。 親親熱熱地說道:“妹妹呀,我看這事你再好好想想,過幾天我再來問你。 ”哼哼,那副表情瞞得了別人,怎麼瞞得了她?分明是心裡有鬼,眼神才會飄來飄去的。
葉宮早已習慣了姐姐的一忽兒風一忽兒雨,無奈地說道:“大姐,真的沒什麼。 ”
葉成怕激起她的逆反心,不再拿話刺她,笑了幾聲。 說是要回去工作了。 便轉身離開。 看著她地背影,葉宮鬆了口氣。 隨即眼中lou出無奈。
“這事……還真是一團亂麻啊。 ”回想起昨天自己答應時所有人錯愕的情形,葉宮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 她從未料到會在那種地方遇見宇皇,當時只顧想自己有沒有犯了衝駕之罪,根本沒顧得上聽宇皇說了些什麼。 所以當他問自己可願意時,才會毫不猶豫地接了一句“全憑陛下作主”,結果……結果說完後才反應過來,宇皇是在賜婚給她和梁公子……
這下可怎麼辦?迎聘相君之事,她可從來沒有想過。 而且她很清楚,以她要麼成日埋首書堆,萬事不理;要麼一有事便出門四處察探,風餐lou宿也不以為異的性子,實在是不適合聘什麼相君。 她可不認為,有哪家的公子會樂意跟她這性子古怪的人。
哪家的公子……梁公子……
不期然,葉宮又想起那天梁嘉楠投向自己的欽佩與崇羨目光,這令她臉上有些發燒。
雖然沒人看到,在意識到自己臉上熱度時,她還是慌慌張張地拿起了扇子,拼命往臉上扇。
一定是天氣太熱了,才會一大早就臉紅!
不過,還得想個什麼法子,早早讓宇皇收回成命才是……看在自己誤打誤撞有功地份上,宇皇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出爾反爾吧?當然,前提是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宇國最有名的情報販賣處“天下聞”的暗掌。
*
早晨,當姜承昶打發侍從去皇宮通報,自己求見姬揚時,被告知皇上還在行宮,至少一兩日後才會回來。
“算了。 ”昨夜心中無法自抑的衝動早已褪卻,現在雖然還是歸心似箭,但理智已佔了上風,按下躍躍欲試的情感,“就等他回來吧。 ”
雖然暫時見不到人,辭行地文書卻得先準備好。 姜承昶將隨行的文官叫來,吩咐她立即起草辭書。
正說話時,卻被匆匆愛門進來的紀允然打斷。
“怎麼了?”見她神色不對,姜承昶吩咐文官自回房慢慢寫。 等房中其他人都退下後,上前低聲問道,“出了什麼事麼?”
“您看這個……”紀允然眉頭深鎖,將手中的一卷細帛遞給她。
只看一眼細帛的質材,姜承昶就知道這是皇都那邊傳來的密信。 當下不及多言,展開信速速閱畢,臉色已與紀允然一樣難看。
“怎麼會這樣?究竟是怎麼回事?”
“殿下,也許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謠言。 但是,怎麼會沒根沒據的……”
姜了昶冷笑:“這種事情,若真有了根據,只怕連發這封信的機會也沒有。 不都是捕風捉影麼。 不過這次的風也捉得忒遠了些,竟過界到歷國那邊去了。 ”
“雨笙少不更事,也不大沉得住氣。 只怕會被有心人利用,與別人嚷起此事來。 但這本就是謠言,若真從她口中說出,不知又要被有心人生出多少文章來。 殿下,我們還是速速回國吧。 ”紀允然說完,又遲疑道,“但這邊地情形國內並不知道。 當初是宇國大張旗鼓說國內水患嚴重,才特意讓殿下過來地。 如今沒來幾日便草草回去,只怕會被人說懈怠國事。 ”
“總之,就是回也為難,留也為難。 ”姜承昶來回大步走了兩圈,將手中細帛用力往地上一砸,“究竟是誰放出來的這謠言!什麼我勾結歷國,愉偷從長河關引兵,準備一舉拿下皇都,逼宮奪位!”
起初地慌亂過去後,紀允然逐漸鎮定下來,慢慢整理著思緒,分析道:“這種事情,要說是謠言也行,要據此實辦也有理。 關鍵,還在於能不能將流言壓下去,並安撫各方。 最重要的是皇上那裡,萬萬不能讓皇上也起了疑心;還有方方面面都要小心,不能讓人抓到一點把柄。 否則太子那邊……”
默然片刻,姜承昶道:“關鍵還是在於能穩住大局,流言便不攻自破。 ”說罷,她復又冷笑起來,“我既身在宇國,哪裡還有閒暇去勾結別人進攻皇都?真當我三頭六臂不成?我倒想,可惜沒那本事!”
“殿下莫惱,依我看,還是速速找到宇皇,說明去意,及早趕回去坐鎮才好。 ”
“不錯。 只是——”
一語未畢,忽然門外有人稟道:“殿下,國中快馬送來文書,請殿下親自接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