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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你的眼神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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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你的眼神如此熟悉

第六章只改了幾個小地方,有空的同學回去看看,沒空就算了,不影響故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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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楠跟在楓姑身後走著,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起先他還記得要裝裝官家子弟的氣派,不要lou出一副趙二黑進城的模樣,可是注意力卻很快就被四周的景緻奪走,他幾乎將自己的處境與身邊的人全忘了,只睜大了眼四下看個不住。

皇宮哎,這可是皇宮啊!而且是還有活生生的皇帝住在裡面的皇宮啊!

宮殿的建築風格自然走的是堂皇大氣一路,而細微之處又不失精緻。正當梁嘉楠伸長了脖子去看梁椽上豔麗的彩繪之時,冷不妨腳下一個踉蹌,立馬重心不穩。就在他以為要和大地來一次面對面的交流時,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他站穩了腳跟,說道:“楓……楓姑姑,謝謝。”

“走路怎麼能不看路呢?”楓姑笑道:“今後有的是你看的日子,也不必急在一時。”

梁嘉楠頓時紅了臉,覺得很不好意思,雖然他現在的身體是個小孩子,這樣的失態還在可以被原諒的範圍之內,可他內裡已經是個成人了啊。他低聲應道:“是。”

不料楓姑並沒有為他的聽話而滿意,反倒略帶驚奇地看了他幾眼,說道:“哎呀呀,我剛才沒聽錯吧?梁家的小少爺居然乖乖說‘是’?”

又來了,剛才便宜老媽在車上也說過類似的話,難道這小少爺原本真是個挑皮搗蛋不服管的孩子不成?梁嘉楠不禁有些頭痛,他一大老爺們兒,難道還得扮嫩不成?這可不行!

於是他說道:“楓姑姑有所不知,爹——娘曾教導我,男兒家該有男兒家的樣子,以前許多不好的脾氣,都得一一改過來才是。”

“倒像是你娘會說的話。”

看著她笑眯眯的樣子,梁嘉楠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就可以為自己轉變的性格找到不引人注目的理由了吧?

卻聽她又說道:“懂事是好事兒,不過也別一昧地忍耐壓住自己的本性。只需在該得體有禮時得體有禮便罷了。餘下在人後時,你原本是什麼樣,便還是什麼樣,好不好?”

她親切的笑容裡包含著一種梁嘉楠熟悉得無以復加的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一時間心頭泛起莫名的激動;又覺得背上有嗖嗖的涼氣順著尾椎直往上爬。

“不……不用了,娘教訓的事,我已決心要改了,再不會像以前那般無法無天了。”

楓姑嘆了口氣,聲音裡有明顯的失望。她喃喃低語了幾句,梁嘉楠豎起耳朵,捕捉到幾個零碎的詞彙:“無趣”、“原以為”、“可惡”。

小小的cha曲經過之後,兩人繼續往前走去。

梁嘉楠沒再去打量四周景緻,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高挑清瘦的女子身上,苦苦思索不已。

剛才她微笑著說出讓自己不要太拘束壓抑本性的話時,為什麼自己感受到的不是感動,而是夾雜著六分恐懼四分激動的顫抖?

他想了許久,卻一直沒有找到理由,反而又生出幾分鬱悶來(話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容易生氣鬱悶呢?)

便宜老媽也就算了,畢竟聽她有官職在身,行止之間帶著威儀和富於壓迫感的氣息可以理解,自己被她鎮住也是情有可原。可為什麼自己對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宮女,也能生出恐懼來?這一切到底是為毛啊為毛?!

然而,這個問題與前一個問題一樣,依舊沒有得到解答。

不行不行。梁嘉楠想,這一定是體質的問題——封建社會邪惡勢力的壓迫下,被壓迫的男性本能地對比自己年長(這個一目瞭然)、比自己有地位(這個更加清楚明白)的女性生出敬畏恐懼之心來。這都是自小被灌輸的邪說造成的啊!甚至連殼子內的裡子換過一份了,這恐懼還根深蒂固地留在身體裡,幾乎是與身體融為一體,讓身體的主人一旦遇到指定條件的人之後,便條件反射生出特定的心態,

這奏是邪惡的洗腦口阿!

幸好現在在這裡的是意志堅定催眠下藥統統無效的本少爺我,看我如何挫敗你們的陰謀!擺拖你們的邪惡統治!

嗯,長路kao腳走。就先從面前這位開始做起好了。

正當梁同志醞釀著該如何打倒楓姑,讓她匍匐在自己腳下為她曾經做過的一切壓迫男性的事情痛哭懺悔洗心革面發誓重新做人時,走在前面的楓姑停下腳步,回身向他笑道:“到了。”

……看在你笑得還算親切的份上,打個八折,你不用跪著交待問題,站著說就好——當然,本少爺是坐著的。

依依不捨地從美好幻想中爬回現實的梁嘉楠,一步步走上漢白玉砌成的高階,站在宮殿前,仰著看著面前富麗堂皇的建築上大大的一塊匾額,上書……不知道什麼字,單看樣子,似象形似楔形。但想來這裡就該是小皇子的住處。他轉頭剛想問一問有沒有什麼要緊的避諱時,忽然瞥到楓姑的臉上浮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笑得真的很溫柔,只是未免太過溫柔。當她用這溫柔無比的笑容對著你時,你會覺得,世間再無人比她……更加恐怖。

梁嘉楠一看到這個笑臉,立時便感到背上寒毛重新根根豎起,那種奇怪的激動加恐懼的感覺又來了。

只見她面帶微笑向殿中走去,兩旁侍立的宮女齊齊向她一福,道:“楓姑姑。”她卻理也不理,只徑自繼續往裡面走。

咦?善於觀察周圍事務從中吸取經驗教訓與讀取情報的梁同志想,看來這位楓姑地位不低啊,難道是總管一類的職務——說來宮裡慣常的太監,這個世界裡有沒有呢?如果沒有,一些需要體力的重活又由誰來做?難道每個女子都像他那便宜老媽和溫柔老姐一樣,全都身懷蠻力不成?

梁同志腦中飛快轉著這些學術問題,眼睛可一點沒落下。不明情況的他沒有貿然跟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等待,不過,他可把什麼都看了個仔細。

面前這間屋子,應該是前殿、類似堂屋一類的地方吧。只見屋中站著一個小小的孩子,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讓人一看便想起某種小動物,白嫩的小臉令人有掐一把的衝動,實在是個粉妝玉琢的可愛孩子。只見他粉嫩的小嘴半張著,眼中有著明顯的心虛與懼意,帶著幾分哀求著著緩緩向他走來的女子。

“殿下,”楓姑笑眯眯地說道:“若是婢子沒記錯的話,這會兒您應該在書房準備明日的功課吧?”

“楓……楓姑姑……”粉嫩可愛的小孩怯生生地開了口:“可是人家看不懂……”

楓姑聲音愈發柔和:“您還記得婢子臨走前說了什麼嗎?”

“……”

“看來您是不記得羅?”

“不不不,記得記得!”小孩連忙答道。

“原來殿下記得呀。”楓姑道:“那還請您與婢子再說一次。”

“……看不懂也要看,揣摹筆畫與間架,這樣……這樣……”

“這樣如何?”

“這樣……明日上課時便不會太吃力……”小孩說到這裡,大眼睛裡已是泫然欲泣,那含淚帶著哀求的眼神,任是鐵石心腸也無法置之不理。

楓姑卻像根本沒看見似的:“既然殿下都記得,那麼自然也是明白該怎麼做羅?”

小孩低下頭,努力讓在眼中打轉的淚水不要落下:“明……明白。”

“那就好。”楓姑點點頭,揚聲道:“來人啊,送殿下回書房。還有你——”她隨手指向一名宮女:“去廚房說一聲,殿下今日勤勉發奮,要推遲半個時辰再用膳。對了,別忘了吩咐備一碗排骨湯來。殿下如此辛苦,正該好好補補身體。”

若單看她笑吟吟的臉,單聽她溫柔的語氣,任誰都會以為她是個關心主子的模範宮女。然而梁嘉楠分明看見,小皇子在聽到“排骨湯”三字時,忍耐多時的眼淚終於落下。

小皇子目光中流lou出的絕望、哀傷、認命、苦澀……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讓梁嘉楠恨不得轉身就逃的地步。

廢話,當然熟悉。有一陣子,他天天在鏡子中看見這樣的眼神。

至此,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剛才會對楓姑的笑容有那樣奇特而熟悉稔的反應:原來,楓姑的內在竟與自己的母親如此相似!

眼看楓姑目送著小皇子被帶走,這才向自己轉過身來,梁嘉楠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楓姑姑,有什麼吩咐您說吧,我都聽著呢。”

——你問他還記不記得剛才都在想些什麼?哈,梁同志可是審時度勢,能屈能伸的人,他已經將非暴力不合作發揚到了最高境界——簡而言之,不等人家來揍,他就先服軟了。

(梁嘉楠擠到鏡頭前拼命喊:我這是儲存革命火種!留待他日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