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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知之 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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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知之 II

知我者知之 II元帥被升擢為神武右副軍原御前軍統制,移兵駐守洪離開徽州奔向洪州的征途當中,絕大部分路程都是緣著蜿蜒崎嶇的天目山麓行進的,沿途風光,美不勝收。

雲兒調皮的一路打鳥捉蟲,在軍中同大家逗趣。

抓了只軟軟的紅色的蜥蜴去嚇月兒,一片笑鬧聲。

洪州知州李回是位和善的儒生,月兒很喜歡他。

接風宴設在知州府,各式美味菜餚,座間還有歌妓把盞侍酒。

月兒只見到嶽元帥來到李府,來到堂前立了片刻,見到如此奢華的場面喝令撤宴轉身就走。

“國難當頭,民不聊生,有這些排場揮霍,不如賑濟災民。

怕嶽元帥就是這個心思。”

王敏求在一旁向李回解釋:“嶽元帥就是這耿直的脾氣,李大人莫怪。”

岳雲當然體會父親憂國憂民的心情,可李大人畢竟是一番好意。

岳雲追上父親:“爹爹。”

岳飛回頭,低聲呵斥:“什麼規矩?軍中無父子,有事可以去向張統制稟報。”

岳雲攔住父親堅持說:“爹,兒子覺得,爹爹今天拒絕了李回知州的好意,似乎不太好。”

“再若放肆,定不饒你!”岳雲不知道如何能對爹爹講明白,月兒小心洞察一切,回到駐遞給岳雲一塊兒點心:“李伯伯讓送來的,真好吃。”

岳飛正在伏案寫奏章,聽到帳外隱隱有悲噎聲,再仔細聽,是月兒和銀鉤。

心想這兩個小搗蛋來做什麼。

“你別去。

相公聽說了會打雲哥哥的。”

“他活該捱打。”

“銀鉤,相公他公務繁忙,別為這小事去煩擾他。”

“什麼叫小事,水滴石穿呢。

成了亂軍的大事就晚了。”

岳飛擱下筆,微蹙眉頭,想雲兒平日調皮,但也還謹慎。

多少知尺度,也有畏懼。

怎的會惹出大事了?“何人喧譁?”岳飛禁不住問,也想知道雲兒惹出什麼禍端,難道男孩子這麼大年紀。

真是三天不打就登房揭瓦調皮了?月兒和銀鉤進來,月兒不停乞求拉著銀鉤的衣襟。

“相公,養不教父之過,相公認同嗎?”銀鉤理直氣壯的有些膽大包天,岳飛反而被逗笑了。

“怎麼,岳雲欺負你了?你儘管說來聽。

本帥~~伯伯替你去教訓他。”

銀鉤得意的看了眼月兒說:“今天李大人送來幾塊兒糕點,我不過就拿了塊兒吃。

不好駁了李大人的面子,讓李大人覺得我們岳家軍不盡人情。

雲兒卻當了來人打掉了盤子,說這是奢侈。

彷彿天下就他一人清廉,就他一人知道愛國去抗金兵,兄弟們都不滿呢。”

“不是銀鉤危言聳聽。

水至清則無魚。

人至察則無徒,小官人這樣做,李大人誤會是相公的意思呢。

柴米不進。

刀槍不入的,沒點人情味的人誰喜歡。

再說,人家李大人憑什麼熱臉來貼冷屁股,討好有什麼用?人家李知州馬上就去其它州縣赴任了,不就是看了雲兒是嶽元帥的公子嗎?”小兄弟們爭執不下,岳飛早看出幾個孩子是在做戲,故作糊塗說:“去,把雲兒叫來,本帥好好訓誡他一番。”

見元帥認真,小兄弟幾個自覺戲演得敗筆,氣餒的立在原踟躕。

帶雲兒來到帳裡,帳內就剩父子二人,岳飛才挑眼看看眼前兒子,又低頭看公文,隨口問了句:“你安排的?”雲兒一陣心慌,隨即猴上父親身邊央告說:“爹爹,李叔叔那邊~~”岳飛擱筆看了雲兒,想他一個小孩子,竟然也能想事情周全,卻也是難得。

緩緩說:“爹的包裹裡有一支上好的兔羊毫湖筆,是路經湖州時買的。

你替爹去送給你李伯伯,就說爹願他一路平安。”

雲兒嘴邊掠過笑意,應了一聲輕快的出門。

楊再興推門進來,並未通稟。

腳步輕落,岳飛卻已經從這輕微聲音中辨別出他的氣息。

“楊賢弟,還未歇息?”岳飛問,擱筆起身。

楊再興隻立在門口沒再前行,沉浸在那片自得其樂般享受中沉吟:“如今修養士卒,時刻準備同金兵鏖戰,斬盡韃虜,迎二聖還朝,使中原故土重回版圖。”

岳飛表面沉靜,卻被這段話說得新潮澎湃,那是他當年離開太湖邊同房東在花園暢飲時,豪興頓起揮墨立碑所書的話,本是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楊再興又如何知道?而關鍵的那句話,楊再興卻是抿了笑意提高聲調朗朗上口:“他時過此,勒功金石,豈不快哉!此心一發,天知之,知我者知之!”“天知之,知我者知之!”這是他當時的吶喊,心底那份固守執著又幾人能懂?岳飛眼中掠過寒光,他鄉遇故知般的欣慰。

能讀懂他這段話的人不多,能讀懂他心的人更是寥寥。

“是雲兒被給小弟聽,聽了才覺大哥的磊落,才覺陽阿露,曲高和寡。”

兄弟二人相視而笑。

“雲兒,怕是元帥中了你的詭計。

果真‘改邪歸正’了,他今天去赴了給李回知州的送行宴。

朱大叔說的。”

銀鉤挑起大拇指:“也是我和月兒演戲演得真,讓嶽元帥信以為真了。

不是我說,嶽元帥呀,這耿直的性子怕真是做官的大忌。”

銀鉤又開始信口開河:“想當年我在汴京皇宮的時候,什麼官兒沒見過。

哪個不是拉黨結派?沒個靠山如何在朝中立足?這李回拉攏嶽元帥,不過是覺得嶽元帥如今風頭正盛。

就是嶽元帥,也該學著去在朝裡尋些靠山,不要一心去抗金。

不然日後吃虧。”

銀鉤壓低聲音,似是面授機宜。

銀鉤十五、六歲,離開皇宮時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似懂非懂的年紀,但自幼混在太監堆裡比尋常孩子油滑許多。

岳雲卻是嗤之以鼻的一笑:“爹爹說,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我昨天讓你們去演戲,不過是覺得爹爹太過不給李回知州臉面。

軟傷好愈,這若是傷人傷了硬傷,一世結仇就不必了。”

“牆腳涼快去!”銀鉤恨雲兒不爭氣,似乎他的話都是對牛彈琴了:“那是嶽元帥說的呀?那是孔老夫子說的。”

銀鉤不知道如何能點播雲兒這段小木頭。

“雲兒,快去看看。

你爹爹喝醉酒了,他醉酒打傷了人。”

朱大壯闖進來慌忙的拉了雲兒就走。

“醉酒?”雲兒奇怪,爹爹近來喝酒算是比較節制。

爹爹愛喝酒,遇到知己更是圖個一醉方休。

但是爹爹醉酒亂性,曾經失控的打過人。

尤其有一次,雲兒在身邊,被爹爹平白的教訓一頓。

奶奶當時就氣惱了,待爹爹酒醒狠狠訓斥一番,自此爹爹就幾乎戒酒。

“爹爹打了誰人?”雲兒怯怯的問。

朱大壯搖頭說:“那個駐洪州的江南西路兵馬轄趙秉淵,趙大人。

險些沒被相公打死。”

【陌言陌語】岳飛過張渚立碑的原文是:“近中原板〕蕩,金賊長驅,如入無人之境;將帥無能,不及長城之壯。

餘發憤河朔,起自相臺,總髮從軍,小大曆二百餘戰。

雖未及遠涉夷荒,討曲巢穴,亦且快國之萬一。

今又提一壘孤軍,振起宜(興),建康之城,一舉而復,賊擁入江,倉皇宵遁,所恨不能匹馬不回耳!今且休兵養卒,蓄銳待敵。

如或胡廷見念,賜予器甲,使之完備,頒降功賞,使人蒙恩;即當深入虜庭,縛賊主碟血馬前,盡屠夷種,迎二聖復還京師,取故再上版籍。

他時過此,勒功金石,豈不快哉!此心一發,天知之,知我者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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