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家中的金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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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家中的金果(1)
天上只掛著幾顆黯淡的星星,黑夜中遠有狼啼,夜魈嗚咽,大靜中隱蘊風鳴。
黃土崗上燃起篝火,幾處吊鍋噴出食物的香味,男女們團團坐著,有種部落中才有的味道,只是都不敢喧譁,邊忙碌燒飯邊偷偷地觀察花流霜。朱溫玉聽有人說肉好了,連忙搶去弄了些,點頭哈腰地端送到花流霜面前,然後巴結地笑了一下,退到一邊。
花流霜沒有食慾,耳邊只有風吹山嵐的響動和泉水的嘩嘩聲,心情憂傷。如今的日子並不好過,一家人落難一樣來到長月,飽受白眼,今日受無賴小兒的欺負,明日生計又是問題,何日是個頭。她想了很多事情,卻覺得自家飛鳥這樣也無過分,即使是撐起“混世魔王”的大旗。
在自己家中,有丁過萬人,兒子做個部落中的小王遠不是問題。如今呢,他僅僅是號令幾十號人而已,這哪裡算是過分?但他卻不能這樣,否則就是禍。
花流霜一想到這,就記得兒子平時的傻模樣,也許他有口飯吃,就會高興,接著她又想到丈夫,他對靖康一片赤心,即使這片赤心被別人隨手拋棄,也是苦苦不休。男人,這也許就是男人,他們都是一般的傻。
想到這裡,她有些心酸,感覺眼淚要掉下來。為了不讓人注意到,她站起來走到土崗的邊緣,將眼角的淚水抹去。
夜中的原野,山巒黑兀一片,星光把恐怖籠罩,還有像鬼火一樣的亮光隱現,完全是一片巍詭的景象。
隨著幾聲馬嘶,她知道,是兒子他們回來了。
花流霜打起精神,轉過臉看,卻見到眾人都歡躍而起,興奮地去接。她黯然的心情被燙了一下,突然想問一問,他們是想知道兒子的收穫,還是去疼惜自己的兒子。不知不覺,她輕輕一笑,滿是苦瑟。
“夫人!”風月見她低落,便叫了她一聲,“是少爺回來了!”
花流霜轉身對著原野和山巒,靜靜地背過身子,淡淡地問風月:“要是他空手而歸,你去不去接他?”
風月一頭霧水,陪她站著,轉身原野。“我想我會的!”他堅定地說,白髮鬍鬚都輕動不已。
花流霜沒有去看他,她知道風月一定很激動,而且全是真心話,因為他有時比自己夫婦更在意飛鳥。
飛雪叫阿媽的聲音和飛鳥爽朗的炫耀聲遠遠傳來,花流霜將微笑掛在嘴角,回頭來看。
董雲兒牽了匹馬,她也是不久前在飛鳥的惡劣教導下學會騎馬的,她正要拴馬時,看到了花流霜。她眼中是一個三十多歲了的女人,衣服很普通,上衣是交領的皮袍馬褂,對襟突出一塊,扣在肋下,但讓人一點也感覺不到胡服的味道。也許,惡劣的歲月讓她不再漂亮,但她那種恬淡和舒緩含蓄而又不經意的動作能讓所有的同性折服,董雲兒幾乎有些妒忌,雖然她們並不是一代人。
“夫人!”董雲兒點頭叫了一下。她一點也不是看在飛鳥的面子上,飛鳥本人對她來說也無半分面子可言,惟有仇隙。
花流霜淡淡笑了一下,看住這位換上獵裝的美人,示意她到自己身邊來。
花流霜走到她身邊,主動執住她的手誇耀她的出眾,然後才問她:“是雲兒姑娘吧。你父親呢?”
董雲兒頓時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一隻小鳥,是怎麼也飛不出別人籠絡的範圍的,只得不自然地跟著花流霜走。飛雪快快地撲上來,拉住花流霜的另一隻手。
一段時間不見,飛雪似乎也長高了不少,整個換了一個人一樣,說話大大聲,動作誇張。這些,花流霜只在小時候見過,她心中高興,把這個歸功到飛鳥身上,因為每次飛雪跟他呆得時間久一些,就變成這樣。
飛鳥提了只黃紅色的狐狸,大聲地叫:“阿媽,我打給你的!”
花流霜知道他又是花言巧語,不然還能有選擇地打這個不打那個?她笑了一笑,說了飛鳥兩句,一句也不提自己初來時的心思。
飛鳥也高興,讓人去拴馬,讓董老去拿他的酒。
一會過後,幾人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花流霜客套地感謝董老對飛鳥的照顧,只是他敬酒。
喝了一會,她猝然入題,不經意地問飛鳥:“小鳥,你知道你近來花了多少錢了嗎?”
飛鳥一五一十地回報,加起來足有二百多金幣。在往常年間,這是一大筆款子,就在今年,飛鳥花這筆錢的時候也是物價沒幾十倍,上百倍上漲的時候,董老漢有些不自在,看看女兒,卻見女兒卻一臉泰然。
“現在錢不當錢,市上都用塊金塊銀,實物買賣。我們家快支撐不下去了。”花流霜說,她微微掃了一下花白頭髮的董老漢,自然是藉此說給他的。
飛鳥有些沮喪,低低地垂下頭。
“我哥說將來一定能賺回來的!”飛雪慌忙給飛鳥說好話。
“真的嗎?”花流霜問。
飛鳥吱吱嗚嗚,有些答不上來。他心中明白,雖然物價全面上漲,但糧食肉類卻依然稀缺,相對比價很高,自己又沒有收購的途徑,投入的錢太少,收錢回來確實很難。如今,釀酒無法搶收糧食,殺牲畜購不住牲畜,就算是有錢再投,也很難說不是虧空。
董老漢有些坐不住,感覺有虧欠,正想說話,卻感覺到女兒碰碰自己。
“先不說太遠,你什麼時候能把房子蓋起來?”花流霜又問。
現在一大堆人吃飯都是問題,大部分人都在為覓食奔波,何來精力去蓋房子,為釀酒忙碌?飛鳥又答不上來,只是口塞。
花流霜又把風月的見解說出來給大家聽,表示大夥應該不能讓朝廷猜疑,就這樣算了。這一番話惹出軒然大波,旁邊吃東西的流民紛紛站起來,然後鴉然無聲地聚攏來,關切地聽著。
“我丈夫也有些俸祿,還可以在朋友那裡舉借一些糧食。董老義士,你帶大夥帶上這些糧食,找個富庶點的地方好不好?”花流霜轉變目標問董老漢。
“哪裡會有什麼富裕的地方!”飛鳥抬頭說,“這裡向南有很多莊稼地,除了一些是公田,其它的都是封邑,我們去求買過糧食,他們是不肯賣的。他們那麼多地,秋天收了糧食都擔心明年,其它地方又哪來糧食呢?”他轉眼看看周圍的男人女人,眼中都有傷神黯色,便又異常堅決地說:“我們又不造反,只是打獵,刨山裡的木薯!”
“是呀!”周圍的男人女人都連忙附和,表示無處可去,一些戰亂地方的人說自己回過家,家裡的地都被別人圈掉了。
“可你們可以給人家種地,總在這裡不是像結寨的匪類?”花流霜說,她覺得自己有些心軟,就像強行趕走一群在水邊覓食的小鴨子一樣,有些殘忍,但她還是接著往下,“這裡有王家獵場,朝廷追究這些獵物的來源,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夫人,等幾天吧。我把長月的宅子賣掉。然後去聯絡一下幾個結義的兄弟,然後就帶他們走!”董老認可她的話,心中明白這都是實情,人家是怕這些人拖累她兒子。
“不如我讓我丈夫籌集些糧食換吧,把那塊宅子換給二牛!”花流霜說,“你們再找個荒地,那裡就沒有這麼多事!要是形勢讓人無法活,我們也回老家去。”
飛鳥悶悶地坐著,突然站起來走掉,他的心被一種巨大的失落佔領。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經無利可圖,這樣其實是一種最好的解脫,但不知為何,他惘然若失,突然浮現出自己眼中看到的一景。
那是他出城收白布的時候看到的,一個婦女,並無任何不妥的地方,自己進他們村子的時候,她抱了個孩子就坐在村口喂孩子。他還偷看人家的**幾眼,人家也還他一笑。誰知道他剛走出了不遠,那女人突然死了,孩子跌在地上哇哇地哭。
自己回去看到時,孩子的爺爺抱著孩子痛哭,村子裡僅有的十幾個人都圍在一邊,無從勸說,有人說這是餓死的,也有人說是吃觀音土吃死的。也許她和自己毫無關係,但是不是可以看著毫無關係的人一轉眼就死去,她是不是到長生天那裡了?是不是長生天不保佑她了?飛鳥說不明白,只是被震撼。
眼前的這些人已經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一段時間了,他們改變,他們拉土,他們砍樹,他們用木棍子穿鐵片耕地,那都是聽從自己的。甚至,他們會因為自己一個不小心的眼神惴惴不安,而自己卻要被迫拋棄他們,這是如何也說不通的道理。
夜風清冷,飛鳥索然,他抱緊胳膊,不理睬到來的風月。
“你阿媽也是為你好!”風月說。
“我知道,而我太妄為了,讓阿媽失望!”飛鳥違心地說。
“不!她也許在為你驕傲。”風月攬住他,說,“因為你是永遠自在的混世魔王!只是現實是殘酷的,你需要明白。即使你們一起過了冬天,可明年呢?若上天殺一萬人,你怎麼做都救不了一人,若是上萬人要殺一人,你只會變成第二人。大丈夫行事,量力而磊,循其源而清其本,不可有婦人之仁。”
“像阿爸那樣?我明天也寫條陳!”飛鳥終於有些振奮地說。
風月嘆息,知道自己的勸說適得其反,只得哂笑問:“還會彈琴嗎?”
“能,自然能,我每天都在弓弦上彈琴!”飛鳥說。
風吹曠野,萬籟起音,在彈奏一起異樣的旋律,山淘陣陣,若事世經行。飛鳥抹掉眼淚,大踏步回去,大聲地說:“記住,到哪裡都不可偷竊,到哪都不能乞討!”
花流霜回頭看,想起在鞭子下依然不屈不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