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富貴好還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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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富貴好還家(3)
龍琉姝靠在欄杆上觀看。
坐在欄杆上面的龍妙妙說:“訓練還是有點慢,它們到現在還都是亂哄哄的呢。”
“這是打仗,飛鳥那邊不是更亂嗎?畢竟我們有馴獸師。”
龍琉姝倒很滿意地說。
“好女兒,父親來看你們訓練來了。”
龍青雲騎在馬上,邊沿柵欄繞過來邊喊。
背對他的兩姐妹轉過臉來。
龍妙妙高興地在欄杆上轉了個圈跳了出來說,“阿爸覺得呢?我們這次一定要那小子死得很難看。”
龍青雲轉頭問周圍的人:“你們看這邊呢?”“訓練人這樣還可以,訓練狗就未必行了。”
田夫子插話說,但接著就傻眼了。
飛孝這另外一小半訓練起來完全不同,簡直就是軍隊的模樣。
讓前進就前進撕咬,背後還有狗跳過前面的狗背,身後的狗向兩側移動繞了個圈。
飛孝今天先訓練的這四十隻,然後訓練的剛才那六十隻,這就是剛才看起來不太理想的原因。
“想不到他能將狗訓練成這樣。”
田先生目瞪口呆地說。
“飛鳥的狗又小又瘦,數量還不夠。”
龍琉姝說,“他人又懶得很,每天鑽在帳篷裡不大出來,一定會輸!”“這倒是!”眾人紛紛都有同感。
“我看好這邊!”龍青雲說,接著大笑不止。
眾人不解,發問。
龍青雲停下來,橫馬挽韁,回身用鞭前指,任馬因為拉緊而豎立長嘶,豪放地說:“說這小子數年後領軍橫掃過分麼?!靖康有此少年男兒不?!”田夫子噓了口氣,心情更沉重。
當日,狄南堂聽說察合裡卜走丟了,派人尋遍鎮上都找他不見。
而胡掠斯又不敢告訴狄南堂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只是在心裡發急。
察合裡卜酒醒後已經是第二天一早,房子裡只有風月在一旁。
他感激萬分,無以為報之餘還是問明瞭路,胡亂吃了點東西,就拖著發冷的身子去龍家求見,簡要地說明來意。
龍青雲也剛吃過早飯不多久,卻根本就帶著可見可不見的意思。
陪侍一旁的吳隆起卻很重視,拼命地進言,分析,卻適得其反。
龍青雲輕笑一會,竟然說了幾句讓吳隆起發汗的話,這些話若聽到狄南堂和田夫子耳朵裡,他們絕對會懷疑這不是從龍青雲口中說出來的。
他說:“斧頭殺樹長節榴,那地方會更結實。
可人呢?殺了人出傷口,那裡下雨就發癢。
他見我幹什麼?若是老狄知道了,還以為我要養他們家的狗呢?別人的狗跑進了自己的家可不行,該打它一頓把它趕走!”傳話的武士出來便用這些話砸他,還讓幾個守護武士連推帶打趕他走。
察合裡卜一肚子的好想法都泡進了水裡,又羞又惱,回井中月就病倒了。
狄南堂派人尋來先生給他看病,他只是拒絕配合。
胡掠斯要了些驅寒的草藥,背地裡說是自己驅病去邪的方藥,天天和幾個少年一起要他吃藥。
他病好是在狄南良回來的時候好的。
狄南良不由分說,進去就給了他幾巴掌,教訓他說他是個豬,被人殺了也沒人知道,接著讓胡掠斯和一個武士掐著他灌藥。
他拼命掙扎,出了一身汗病竟然好了!連胡掠斯都發汗,覺得他是在丟人現眼。
幾個見證了此事的猛人少年都因此對狄南良又敬又怕,見面都恭恭敬敬的。
次日就過年,下午十分,外面又是鞭炮,又是銅鑼,熱鬧得很。
狄南齊給少年人一人弄了套衣服,給了個大紅包,讓一個武士帶著他們出去玩。
少年人的心性和對這裡人的仇恨交織著,他們不得不借胡掠斯的同意才妥協,老老實實地給狄南齊行禮出去。
安頓妥當,狄南齊看著他們出去,滿意地笑著,拍了拍胡掠斯說:“他們都是少年崽,窩在這裡哪能行?”胡掠斯已經是老骨頭了,被他拍得發疼,卻也無可奈何。
他算是透過接觸了兄弟三人一些,知道眼前這位三爺,性子最莽,但待人最隨和。
正說著,狄南堂過來了,叫他和老二一起出去,看胡掠斯也在,也不管兄弟間的悄悄話適合不適合外人聽,就連他一塊招上了。
外面到處都遊弋著少年人,打架,放炮,跑馬,蹲在牆角叫暗號,約會心目中的少女。
四個人騎著馬邊走邊看,狄南堂嘆了口氣開啟自個要說的話,問:“朝廷若對這裡設郡,你們都怎麼看?說說!”“設什麼郡?我在屯牙,人家刀槍出刃,弓弩上膛,只說了一句話:爾乃蠻夷!”老三眼睛發眥,憤慨地說,“老子就要做蠻夷!老子的人一人能殺他十個,一群鳥想搬了倉穴頭回去拉屎!”狄南良則平和多了,倨傲地說:“龍爺遲早是飛鳥的岳父,我們再怎麼說也是關外的半個主子,卻要跑去做人家小郡下的奴才,是漢子的誰能受得了?”胡掠斯出於對自家利益的考慮,更是反對。
出於對牧場的認識,他想了一下,並非無的放矢地說:“草原上的男人都不會願意,只要大首領願意,在草原上稱雄那是早晚的事情!”狄南看眾人頗有些群情激奮,臉色很不好看,但立刻平淡下來,看著狄南良轉換話題,尋了頭後教訓說:“富而不驕易,貧而無怨難!這富而不驕你都做不到嗎?你知不知道你給老謝家的馬車?一家人不敢用,又知道是寶貝,圍著看了一天,連媳婦都凍病了。
老謝想了想,還是把馬車送給頭人了。
頭人看琢磨了良久,把車送了出去。
幾轉手,這車就到龍家二爺那,龍家二爺高興地跑了一深地,聽說是你坐過給老謝家的,回頭就把老謝家房子給推了——”狄南良還沒來得及說話,狄南齊就怒雷一般地說:“這龜兒子哪能這樣呢?!”“這是你二哥的事!”狄南堂打斷了他的話,說,“我接了他們在老宅裡住了下來!”“這是他沒氣量,怪我什麼?”狄南良淡淡地說。
胡掠斯靜靜地在一旁瞅瞅,插不進去話,想叉話題又怕幾人都在事頭上,不願意停,就說:“東西送人了就是人家的,確實不是二首領的事!”狄南堂對他笑了笑,說:“胡老不知道!他的心思我心底明白,不是怪他,而是就事說說對錯!”回過頭來,狄南堂又訓說:“察合老人這麼大歲數了,就是讓他吃藥,你能打他耳光,罵他是豬?你不怕他受不了?”胡掠思心裡熱乎,看向狄南良,等著看他怎麼說。
狄南良嗨了一聲說:“我也是為他好!”“這一點,我同意二哥!要是我,就是不打他耳光,也要硬灌藥!”狄南齊說,“他沒吃過我們的藥,不能由著他!”“你在關內日耗千金,我知道那都是為了交結人,我不怪你。
可你回到自己家也要見人撒錢麼?!這個不說了,落日那邊說了,你跳過他們和別人交易馬匹,為什麼?”“錢為什麼要他們白賺?”狄南良對前一個事沒說什麼,對後一個不滿意起來,大聲說,“這麼多年了,靖康人人都知道落日不知道我們,恩義也該還清了吧?”“老場主的恩義是說還就還清的?!不說這個,我看你經商的眼界還沒開闊,落日有多少年了?自己建了多少馬市,朝廷馬司裡有多少他們的人?從老場主過世起,落日自個的就越出越劣,成本高,幾乎完全依賴我們的馬獸,不是他們在欺負我們,而是我們在控制他們。
一旦兩下關係僵了,都是損害!”狄南堂說,“你別因小丟大!”“有句老話,義不養財,慈不帶兵。
那至少要抬抬馬價吧!”狄南良說。
生意上的事胡掠斯不太懂,覺得兩邊都有道理,更覺得這些話自己不該聽。
他有意拉下一段,卻立刻被老三等了上來,卻聽狄南堂又說:“我們給他們的馬價低,他們就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出得低,別人就比不過他,他也就越依賴我們,你自個好好想想是不是?”等了好長時間,狄南堂才又說了一句沒有邊際的話:“龍爺重義,你兄弟二人要敬重他,相信他!”“怎麼了?”兩兄弟都有疑問。
“沒什麼!”狄南堂笑笑說。
但幾人都覺他反常,事情不會是這樣簡單。
老二老三隱隱都覺得這和上午田夫子登門的一席話有關,追問起來。
狄南堂只是說了無事。
眾人走了一圈,他似乎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便要眾人回去,自個不帶一人另向走了。
他並沒有回家,敲著馬兒站在人市柵欄北面的場地上,看少年們玩耍。
這是他所愛的鎮子,即使鞭炮炸響,也對炸不斷他想這句話的心緒!清水一樣的鼻涕慢慢因寒冷流下來,他用手擦拭,卻不願意離去,只是帶著微笑往復看這些景物,這些人,這雪,這天地。
這裡是他和現在少年們一樣玩耍過的地方。
那時,這鋪石場旁邊沒有現在這麼多店鋪,他輕輕地說。
天色漸漸不早了,他心緒難斷,絲毫沒注意到牆角邊盤了個大衣人,衣服被什麼東西撐得高高的。
“起開!起開!”一個不大的小子騎了個馬,馬突然尥蹶子,少年大喊著讓他讓開。
狄南堂讓了一讓,笑著給他大聲說:“小子!把韁繩放鬆一些,身子前貼!”但少年人還是大叫著被馬帶著跑了。
一陣冷風吹過,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不由向四處掃射了一圈,正看到那大衣中的人在移動肚子下的東西。
他立刻警覺起來,讓馬遊走上前去看。
大衣人激動極了,一個箭頭和他衣服破洞照齊了,手指移動到弩機的扳簧處。
突然,冷不防一個人斜著奔出,給他了一巴掌。
“媽的!要飯的,竟然偷了我的衣服!”刀疤面孔的漢子說,他惡狠狠而又慢慢地搬起反穿的棉大衣,扔在地下,從腰中拿出刀。
此地人受草原和山地人影響,最恨也是偷盜,但冬天流浪的人偷衣服倒有情可原。
狄南堂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落拓的時光,摸了一下腰間,有幾個銀幣,便下馬走了過去,嘴裡喊著:“冬天裡冷,兄弟就原諒他吧,看他以後可還敢再偷盜不?”那賊轉身就跑,刀疤也不追,取了地上的大衣兩手護住給狄南堂鞠躬。
“我見過你!”狄南堂記起來說。
“是嗎?!”漢子笑笑,邊迎面走過邊別有話味地說,“我也好像見過你!希望你下次不要對賊手軟,否則定然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