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卷 五十二節

第四卷 五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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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五十二節

第四卷金階玉堂青松在,任爾東南西北風五十二節狄阿鳥用胳膊搭著更夫的肩膀,再不怕老頭不老實回答自己的提問。

他側耳聽聽四處越來越嘈雜的人聲,晃過幾個西趕的人,又問:“太爺昨天接回家的,你也不知道住哪嗎?”老頭毫無防備,邊走邊說:“我怎麼知道?!還是趕快通知小姐!”說完,再一次小跑趕路。

狄阿鳥忍不住緊收了一下胳膊,勒得老頭直翻白眼。

老頭再一看狄阿鳥,相貌生疏,凶相畢露,猛地一驚,一沉腰肢,搭到狄阿鳥的**一掙,沒掙脫,慌忙道:“你想幹什麼?我一大把年紀了,還怕你威脅不能?!”狄阿鳥反覆問了幾句,問不出結果,正要把他打昏過去,注意到迎頭的方向來了五六個人,一人插著腰刀在前,兩人扛著棍子在後,中間簇擁了兩人,一個是樊英花,一個是沒見過的高大男人,摟著老頭回身躲避已經來不及,便丟下這個欺負了一陣的俘虜,腳底抹油,撒腿而逃。

最前面拿刀子的男人追了兩下又回來站住,和樊英花幾個,遙遙站在被扔下的更夫老頭旁邊。

當中的男人是個脾氣暴躁的人,猛地上前,扯住老更夫的衣裳,問道:“怎麼回事?剛才跑掉的是誰?!”老更夫連忙搖頭,說:“我沒在意,回神才發現,那不是咱家的人!”漢子怒目一瞪,吼道:“你怎麼不知道?!村裡還有你不認識的?!”樊英花拔掉男人的手,不快地說:“哥,你真不是一個成大事的人,這些天在外面怎麼替父親做事,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說完,她便問更夫:“他挾持了你?”“是!小姐!”更夫對暴躁的漢子倒不怎麼怕,對樊英花卻不敢怠慢,連忙揀了她的問題回答。

“他挾持你幹什麼?還有,西邊怎麼回事?”樊英花問。

老更夫半句不漏,一一盡力答來。

“我知道是誰了!這該死的小子!”樊英花跺了下腳,吐了“走”字,轉身就走。

“不管她,去西邊!”大漢吼道。

他是樊英花的哥哥李玉,好壞也是家中嫡子,怎能不對妹妹的熟視無睹發怒。

但不管他再怎麼怒,男人們並不聽他的,也僅是歉意地點頭幾下,就連忙跟上樊英花。

大漢被晾了一下。

他在眾人拋下自己走後有些悵然,西走兩步後又想向東,最後還是站在原地,恨恨地說:“這個凶狠霸道的女人,不嫁你出去,家無寧日!”※※※這一陣子,狄阿鳥連躲帶逃,已經接近東面的宅子。

宅地到了這裡上到一處平緩的三角坡,山坡呈現斜形,延到西北便是莊後山峰,而往南,則可望到打石場和一座半廢的門樓。

為了防泥水,其上種了多種小葉灌木和樹木,並開出溝道。

一接近這複雜的地形,狄阿鳥就像足一隻瘸腿的入山老狼,他在幹灌木棵下下腳,時而縱身一躍,時而因雪下的石頭摔倒。

風濤卷松,發出巨大的嘩啦聲,掩蓋住他又輕又快的步子響。

行了好一陣,最終看坡上幾座翹翹的木樓半身幽暗地矗立著,他再不敢輕易上前,躲在一座石頭下就地休息一陣。

背後喧鬧的聲音越來越大,雞叫,狗吠和梆子響混著風吼,遙遙可以聽到幾處喊聲,都是“見面報名”之類的通告。

狄阿鳥探了幾下頭,從緊閉的嘴角流露出微笑,心想:自己只胡攪了幾下,就亂成這樣,看來他們是太怕謀反的罪證暴露了。

突然,這裡也有了腳步聲和火光,是五六個人把了路口,四處打著燈耀。

掃過雪的路面凍住了,並不能留下清晰的腳印,要找也只能探一探路邊。

狄阿鳥根本不是從這一片進雪地的,路邊也沒留腳印,他的藏身之地和路之間隔了條石溝,所以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安全,只等幾個人們敷衍幾下就離開。

他等了半天,也不見他們走過,這才暗暗後悔,恨自己因猶豫不決被人堵在這一片。

天氣除了奇地冷,石頭暗處雖然避了風,照樣手麻腳疼。

他縮成一團,伸出頭,看兩個人跨過了溝,提著燈籠,來到近處看雪地,不自覺地往腰間摸去,摸了一下便苦笑,才記得刀子早被取下了。

但那兩個人並沒有深入太多,最終還是不耐煩地離開。

狄阿鳥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連忙舒展了一下身子,哈手跺腳。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被風吹來,有人在遠處喊道:“狄阿鳥!”他分辨出這是小許子的聲音,幾乎當成耳誤。

可聲音漸漸清晰,再不可能聽錯。

他怎麼會找我?難道是乘亂逃出來了,要我帶她和陛下走?狄阿鳥又驚又急,怕不答應會讓秦汾擦身而過,答應讓人發現,不由暗罵小許子這個傻瓜不是一般的笨!聲音越來越近了,沒有火光,只有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進入眼底。

狄阿鳥想想自己的目的,幾乎要衝出去,大聲喊:“我在這裡!”但出於理智,他還是憋著要出口的話,在風濤的掩蓋中慢慢地接近,停留在一棵松樹下。

小許子打著呵欠,不耐煩地喊叫,見無人答應,便給身邊的人說:“他早跑啦。

又冷又困,誰會躲在這裡一動不動?!你非要捉到他幹什麼?他就是逃跑也非凍死餓死,還不怕他自己回來?”隨即,旁邊現出樊英花的聲音:“餓死哪有親手殺死的好?!”狄阿鳥聽得清楚,整個被打入冰窖一樣,渾身麻木,血流不暢,他心中痠痛地想:我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們,你們卻一受脅迫就要和別人勾結,反希望我做階下囚。

想到這裡,他騰起一陣怨恨,立刻就想獨自逃脫,但悄聲摸挪幾步,還是停住。

“還是饒了他吧。

他侍駕至今,還是有點功勞的。

說不定什麼時候,陛下又記起他的好了!”過了好一陣子,小許子才幽幽地說。

算你還有點良心,狄阿鳥心想。

他被人肯定了一下,心中的怨恨立刻蕩然無存,不知不覺,連眼淚都要鑽出眼眶。

樊英花也沒有再吭聲。

狄阿鳥收回怪怪的心思,不聲不響地挪到溝裡,埋在路邊看。

路上有四個人影,而樊英花和小許子就在近處,腿都可見。

他從雪裡摸出一塊石頭,拋到對面去,響了一聲。

“誰?”樊英花和兩個男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接著是他們的踏雪聲和小許子的勸降聲。

狄阿鳥候機而出,拉過滯在後面的小許子,“噓”了一聲。

跑不多遠的樊英花立刻發現了他,折回身子,衝他喊:“我看你往哪跑!這次抓住你,非打斷你的逃跑腿。”

狄阿鳥跑了幾步,乾脆不理小許子尖叫,扛了她沿坡子走向西北。

樊英花緊追不捨,在後面大聲威脅。

這裡有樹木和灌木掩護,樊英花眼睜睜地看他的身影晃了幾下,就看不太清了,只好停住。

但她又不甘心任這個把她家鬧成一團糟的小子逃脫,等上後面,打著馬燈,沿著腳印追蹤。

辨認著追慢,這會功夫,狄阿鳥早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

天快亮的時候,狄阿鳥已經卷了小許子到後面的山上。

他找到自己和唐凱藏羊的地方,拔了雪,找出自己埋在這裡的小刀,別到靴裡,並摸到包裹嚴實的馬燈,剛剛點亮,就看見到裝著乾糧的竹筒,一想,想到唐凱,知道他白天來過,不由露出會心的微笑。

小許子自被他搶上山後就坐在一塊背風的石頭下,臉色難看到極點,“嚶嚀”哽咽,惹得狄阿鳥毛毛的。

狄阿鳥看著乾糧,覺得有些餓時,注意到她,為沒考慮過救她而內疚,便提著燈,帶著乾糧過去,蹲在她身邊說:“吃點東西吧。”

“你要幹什麼?!”小許子一抹眼淚,猛地盯住狄阿鳥,堅定地說,“不管你對我多好,我也不會謝謝你!”狄阿鳥一愣,抓了塊乾糧咬,給她搶白說:“我又沒讓你謝我。

快畫一畫把你們住哪,我趕過去救出陛下,一起逃路,”“讓陛下跟你到哪去?!形勢又變了,誰都不可信。

樊尚長老爺說了,他願以貢獻出幾個山場,土地,拿出許多金銀,糧食做軍費,號召山下幾縣的官長,豪傑,曉以大義。

供陛下龍潛此地,招募勇士。”

小許子說,“你讓陛下去哪?!陛下又能去哪?!”“這是小孩子一樣的想法,你們怎想得出來?!”狄阿鳥大吃一驚,連忙問道,“既然誰都不可信,你們為什麼要信他?他樊尚長老爺子為什麼啥都捨得?!那也是別有所圖!你們拉了幾桿子人,被人脅迫做了土匪,還能殺回長月不成?!”“陛下有陛下的打算,還用你教?!”小許子小心翼翼地捏了塊乾糧,帶著諷刺說,“你得罪了樊小姐,陛下有求於他們,也難以包庇你。

走了也好!”“你把你們住在哪告訴我,我去見陛下。”

狄阿鳥依然請求說。

小許子不說。

狄阿鳥只得反覆請求。

可言辭剛一厲害,小許子就變了面色。

她獰色直看狄阿鳥,大聲說:“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狄阿鳥想不到她處在此時玩個性,頓時頭大,問:“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小許子沒有吭聲,扭過頭嚼乾糧,好一會才悽楚地說:“你別去了!我也不會告訴你的!陛下更不會聽你的。”

她又說了一大串的話,後面開始吐字不清。

狄阿鳥想掄起拳頭威脅,可看她目光呆滯地坐在那裡胡言亂語,再也硬不起心腸。

他用腳驅平一片地方,放下馬燈,什麼也不想,坐在地下,只管吃乾糧。

小許子早已經凍得發抖,也堆在石頭底下,除了偶爾抬頭看狄阿鳥幾眼外,就是縮成更小的一團。

過了一會,狄阿鳥吃完東西,把手伸在小許子面前。

小許子抬頭看看他,眼中閃過一陣迷茫,可還是伸出自己的纖掌,任他把自己拉起來。

她站得很僵硬,也不跺一跺生疼的腳,只是低頭喃語,說:“要是你非要帶我走,我也沒辦法。”

狄阿鳥心裡怪怪的,提著燈籠,扯著她往回走。

小許子東一腳,西一腳地走著,直到天肚已經吐色,也沒走出多遠,她清醒了許多,連忙問狄阿鳥:“你怎麼又往村子裡走?!”“你不是要回去嘛?!”狄阿鳥沒好氣地說。

他看雪地已籠上淡淡煙霧和青紗,燈籠已經無用,便丟了小許子,吹熄燈籠。

等他再回頭,打算扛了小許子走快一些時,小許子在雪地裡原地不動晃了三四個圈,一頭趴了下去。

狄阿鳥用手指戳了兩下,不見她動,就把她翻過身子,這才知道她昏了過去,不由得手忙腳亂,喊名字掐人中,許久不見醒來,摸一摸她的頭,燙得跟烙鐵一樣,只能猜想是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