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定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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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定局戰
第四百六十四章 定局戰
玉梁關。
越國國主尹沐江與姜國主帥李佔原雙雙戰死，但戰事卻沒有因此而混亂，知道尹沐江已死的仍只有瀕死前的李佔原一人。
那兩支將尹沐江的屍身固定在馬鞍上的長箭到底在大戰時不顯眼，眾人應付身邊的對手也難以分神認真觀察尹沐江有沒有動作。
在所有人看來，尹沐江以殘軀再次虐殺了李佔原，此時此刻，雖然力疲，卻仍端坐在他的戰馬之上。
尹沐江那匹戰馬如同通了靈一樣，穩穩地馱著尹沐江的屍身，在周圍越軍的拼死保護下，一直激勵著越軍拼殺到最後。
失去了主將，修羅士又只剩幾十人，雖然有副將代替李佔原繼續指揮戰鬥，但已經鏖戰了一個白天和半個夜晚，眾人都已疲累至極。尤其主將被對方將領殺死，對姜軍士氣的打擊十分巨大。
更令姜軍想不到的是，到了半夜，越軍竟然又來了增援！
體力耗盡的姜軍甚至連撤退都無法做到，便被新來的三萬越國百姓包圍住，全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尹沐江心心念唸的長子——尹扶聲——傅生。而跟在他身後的百姓之一，赫然便是之前組織乾邑百姓暴動的黃鷹。
黃鷹被尹扶思說服，不僅勸服百姓歸家，更對尹扶思生了敬意。擔心姜軍修羅士不好應對，因此出了乾邑，遊說各個城縣鄉村的百姓去玉梁關增援。
傅生單獨返回乾邑，與章靜言說了他這幾個月所作事項及安排，便得知尹沐江竟拖著病軀率軍出征。父子連心，傅生擔心之餘，單騎出城，趕去玉梁關，路上遇到黃鷹的隊伍。
傅生少年時與尹沐江常出入軍營，更與軍營中各將士打成一片。黃鷹當時雖然只是百夫長，但傅生卻還記得他的模樣，很快便認出了他。
黃鷹對於當年大王子尹扶聲也不陌生，甚至很是看好這王子今後的成就將超越他的父親。然而，世事難料，銅縣血戰後那睿智機敏的少年便不知去向，這些年每每看到世道艱辛，百姓苦楚，黃鷹總會假想若是尹扶聲在，是否會向尹沐江提出更利於民生的諫言。因此，雖然尹扶聲從少年已長成青年，卻仍是黃鷹勉強認出。
王子迴歸，又是趕去玉梁關，不問可知是擔心尹沐江的安危。與傅生相關報過身份，黃鷹將興奮壓於心底，立即接納了傅生，並借傅生為章靜言學生的身份，將指揮權交於傅生。
只是他們到底都來晚了一步，尹沐江已然戰死！
十多年不見，再見已陰陽兩隔，傅生淡然的臉上一片肅穆。
玉梁關計程車兵和百姓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是新來的增援將領，而且，是章靜言丞相的學生。
屏退眾人，傅生一人上前，接近尹沐江的戰馬。
說來也怪，自尹沐江戰死後，這戰馬便不允許任何人接近它。一旦有人靠近，它必定揚蹄猛踢！
但傅生走到它身邊，慢慢牽住了它的韁繩，它卻完全沒有反抗，任憑他繼續靠近，拔掉了被尹沐江親手插在馬鞍上的長箭！
那箭頭上還沾著血，是刺破了戰馬脊背所沾的血。
在傅生輕輕地抱下尹沐江的屍體時，戰馬終於力竭倒地，慼慼哀鳴起來。
眾將士悲從中來，忍不住人人啜泣，只有付生仍看不出悲傷，安靜地跪在尹沐江屍身旁，淡淡地為他擦去滿臉的血跡，一瞬不瞬地仔細看著尹沐江的臉，似乎在比較這闊別許久的臉與記憶中那個堅毅的臉是否有差別……
沒人打擾他們父子這默然的“交流”，只覺得傅生此時的表現比放聲發洩的悲傷更令人心碎……
收殮了越軍將士們的屍身，傅生厲聲阻止了士兵要放火燒掉所有姜國將士屍骸的舉動，並下了軍令，將姜國將士們屍身收殮，運回姜國境內，令他們自行收殮。
十六萬人苦戰一日夜，僥倖生存下來的二萬越國士兵和百姓憤然不解，傅生傲然站在所有將士面前，朗聲解釋：“代國主尹扶思公主曾說過，越國從今起只反抗入侵之敵，絕不再主動挑起戰爭。姜軍也是爹生娘養的，服從戰爭命令是戰士的職責，我們需用同樣的尊重對待他們，才能徹底消彌戰爭！”
但能領悟這番話的人卻寥寥可數。
傅生見眾人仍憤憤不平，劍眉微皺，又道：“姜軍趁我越國之危攻打我國土固然可惡，但如果我們因此讓他們將士的亡魂不得返鄉，只會刺激他們活著的人繼續向我們報復，如此，戰爭何日能了！”
略微停頓給眾人思考的時間，片刻，傅生才繼續說道：“代國主只需要大家打退敵人，而不是繼續無休止的戰爭，戰爭之後，還有更多的事需要我們去做，去改變越國的貧苦，讓我們的兒孫們生活在太平和樂的世道下，而不是為我們披麻戴孝，修築墳塋。”
這話終於說到了眾人的心坎裡，被廝殺和仇恨迷住的心眼也終於張開，想起他們此次與尹沐江出征，只是因為他們想相信尹扶思一次，相信她口中所說的太平盛世，並不是無休無止的戰爭。
果然，將姜國將士們的屍身送回姜國境內後，玉梁關又恢復了安靜，姜國並沒有再派軍隊前來攻打。
姜國之所以沒有再來襲擾，一來是看到了越國的忍讓——只要不犯境便不會主動報復。他們幾線作戰，玉梁關一戰的慘敗讓姜修意識到他操之過急。越國確實已無力繼續分兵作戰，但他姜國亦然。若再繼續緊逼越國，越國成了沒有退路的困獸，怕是會與樞囯一樣，全民皆兵！
二來是隰澤的軍隊也迎來了強援——從未出過沙漠的西貘部族竟破天荒地派出三千強壯的戰士支援隰澤，對抗單媖。
除越國和呂青野、苗華等人外，五大國未有人與西貘人交過手，西貘戰士的厲害超出單媖的想象。
這些人會突然從地底鑽出，無需長矛利戟，五根手指便可以豁開戰馬的肚子。而騎在戰馬上的他們更加厲害，挽強弓如滿月，一箭便可射穿兩人，姜國將士猝不及防，完全不是這些野蠻人的對手。
隰澤本就阻止了單媖的攻勢，有了西貘戰士的幫助，單媖在沒有增援和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不得已只得後退。
隰澤一鼓作氣乘勢追擊，單媖且戰且退，一直退出叢州邊界，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而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戰勢轉變，姜國精心佈置的戰局已然完全鋪開，玉梁關此時已不再重要。
八月十三，耿浣衣派出五千人的精銳隊伍，伐木作舟偷渡柳河後登上越州土地。本以為此舉神不知鬼不覺，卻被一直逗留在柳河附近的隰泧小隊發現，及時示警，蔣燎安排在這裡的四千將士與姜國五千精銳血戰一場，奇蹟般地與這五千人打成平手，竟就此在岸邊僵持起來。
越州乃是越國都城乾邑所在之州，若被越國突破，乾邑危矣！
得知耿浣衣正在想辦法將大軍運到越州，一直埋伏在紅楓嶺的屠一骨不得不連忙集結隊伍下山，駐軍到已經殘敗不堪、成了空城的沃原城，準備追擊仍有大部分將士留在紅湖岸邊的耿浣衣大軍。
耿浣衣見全體渡河去越州已來不及，只得將剩下的三萬人在紅湖岸邊擺開陣勢，迎擊屠一骨。
蔣燎得知訊息，立即派出兩路軍隊，一路支援隰泧，一路支援屠一骨，希冀此一舉便可消滅耿浣衣的大軍，將姜軍徹底趕出越國！
不止蔣燎，便是濟城的四千駐軍，也連夜支援屠一骨。
八月十四，似乎很是懼怕蔣燎軍和濟城軍的支援，耿浣衣竟然主動率軍離開紅湖，再次將駐軍在殘破不堪的沃原城的屠一骨大軍圍住。
直到開戰後，屠一骨才發現，耿浣衣的姜軍竟然只有二萬三千人而已。
戰爭從來不是簡單的小兒嬉戲，據哨探所報，逗留在紅湖旁的姜軍共計三萬五千人左右，除去已渡河而去的五千人，還應剩下三萬人。
屠一骨此時想到“上當”二字，已然無法挽回戰局。且他手中也只有七千人而已，唯一能做的，便是下令——即便同歸於盡，也要全殲姜軍！
同時派人向蔣燎傳令，小心防範柳河邊的姜軍，可能有詐。
正如屠一骨所料，耿浣衣派出偷渡到越州的五千精銳只是誘餌，目的便是引屠一骨離開紅楓嶺，主動追擊和攔截，更是為了引蔣燎分兵，分散他們的戰力。
早在八月初十，在柳河以北的越州柏楊城，一百多穿著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難民畏畏縮縮地進了南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