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_第五十六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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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_第五十六章(一)
五十六
回到重慶，肖副官向劉稚龍如實回報澤元這一趟不辱使命說服了梁國平和張司令，定於下月初一辰時歃血結盟於合川，又說澤元為了讓他們認真履行諾言將他們六個子女弄來重慶讀書，其實就成了劉稚龍手中人質。
劉稚龍聽了，十分高興，立即寫下一張手諭交給澤元，手諭中命令重慶市財政局立即撥十萬大洋軍餉給求精中學。
澤元帶著手諭偕小梅回學校了。回校之後澤元立即召開全校教職員工大會。在會上澤元報告了他偕小梅去見劉稚龍及北上南充的情況。大家一聽，歡聲雷動熱烈鼓掌。澤元當即宣佈：梁張所交款項中提出二萬元還清三年來所欠教工薪水，其餘的留下做學校經費。並且當場將所有銀票交給呂主任辦理。
第二天澤元帶著呂主任來到重慶市財政局提十萬大洋。財政局會計科長接過手諭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澤元不下十遍。然後說：“數額巨大，請稍後，我請示一下局長。”
他立刻跑到財政局長那裡報告：“他們是不是騙子，竟敢提軍餉！”
金局長把手諭接過來，又參照以前的*審視很久，說：“手諭是真的。可是劉司令為何將十萬大洋撥給他呢？這是軍餉呀，可疑，可疑。你速去南岸問個明白。”
“是，卑職親自跑一趟。”會計科長答應道。
他返回自己辦公室告訴澤元，款項巨大，手續繁瑣，下午辦理。澤元只好帶著呂主任走了。會計科長火速趕往南岸“雅齋”別墅求見劉稚龍。接待他的是肖副官。
肖副官說：“晏澤元是劉司令妹夫，現任高階參議。這筆款是劉司令特意撥給晏澤元修建新校舍的。”
“是，是，卑職謹遵命辦理。”會計科長答道。
回到局裡他把事情告訴了金局長。嚇得金局長立刻冷汗溼透衣衫。他慌忙把澤元和呂主任請到局長室，立即親自倒水沏茶，點火敬菸。然後賠禮道歉：“晏校長，您大人大量。上幾次本局實在無錢。本局的錢都劃歸軍餉，誰敢挪用就砍誰的腦殼。今天有劉司令手諭，本局馬上劃撥。萬望晏校長能體諒本局的難處。”
澤元點點頭，說：“金局長不必客氣，我能理解你們的難處。”
金局長叫會計科長把一張十萬銀行支票交給澤元。金局長還在賠罪：“晏校長讓你跑了兩趟，實在是不好意思。”
澤元笑笑，“金局長不必自責，本人初來乍到，貴局多請示上峰，也是理所當然。今後咱們還會打交道的，到那時候請金局長多多照應。”
“自然，自然，晏校長金口一開，本局自然照應，照應就是了。”金局長頻頻點頭，答應道。
他把澤元和呂主任一直送出大門口。在回來路上他訓那個科長：“好玄！幸虧咱們反應快，就像你那樣豬腦子，不轉彎，還不完蛋，人家是劉司令妹夫，只要隨便說兩句，你我腦殼就得搬家。懂嗎。”
“是，是，”科長的舌頭吐出來就回不去了。
求精中學校長是劉稚龍妹夫的訊息從此傳遍重慶大街小巷。重慶的達官貴人，富商巨賈紛紛到學校來見澤元。開口先都假惺惺捐錢助學，然後繞來拐去求澤元在劉稚龍面前美言若干，能討個差事或求發財之道。澤元統統回絕：“若諸位捐錢助學，本校歡迎至誠。若希望冀本校打通關節走門子，一概免談。”
然而這種人臉皮特厚，總是糾纏不休，澤元不勝其煩，只好在重慶各大報發表一紙宣告以正視聽。
宣告見報，肖副官立即給劉稚龍看，劉稚龍十分感動，說一句：“晏澤元真是至清至純之人，容不得一點沙子。”想了一下，他說道：“肖副官以我名義召開一個記者會，幫一幫澤元。”
肖副官奉命在重慶警備司令部發表宣告：“本司令之表妹夫晏澤元先生系求精中學新任校長，為人公正廉潔、勵精圖治、欲重振求精雄風，四處呼籲社會各界助學。本司令為其精神所感動，特撥十萬大洋以助其重修校舍。萬望重慶軍政農工商各界人士踴躍捐款助求精中學發達。另有肖雲清少校因軍功卓著，升任上校重慶警備司令。”
這一下可了不得，每天到求精中學捐款人士絡繹不絕。一個月下來共收到捐款三十七萬五千多大洋。
澤元知道事情重大，召集教職員工大會共同商議之後，決定成立捐款清查稽核委員會，將捐款一筆一筆登記造冊，然後將三十萬上交教育局，請求他們代為補發全市中、小學教師所欠薪水。餘下七萬五千大洋併入劉稚龍的十萬撥款之內用於修建新校舍。由此學校成立了求精中學新校舍修建委員會，澤元任主任委員、秦渝生任副主任專門監督建築質量，呂道金任副主任專門負責監督財務，下面還有七名委員參與其中工作。所有決議澤元要求他們都迅速整理好，並且一一刊登在報紙上示眾，請全市人士監督。
一週之後他們經過審慎挑選請重慶一家建築公司修建新教學大樓。新樓蓋在操場西邊，佔地八百多平方米，五層樓，教室六十間，六個實驗室，六個教師辦公室，還有圖書室、醫務室，會議室……
有一天秦渝生在校長室與澤元談公事。談完事之後見門外無人，便問：“澤元，馬先生說你步行萬里去北京市去尋求救國救民道理，取真經去了，對吧。”
澤元在學校時知道秦渝生就是馬先生知己好友，是個思想進步人士，於是坦然承認：“是的，而且我還求得了救國救民的真理。不虛此生。”
“你見過北大的李先生。”秦渝生小聲問道。
“見過，還曾經做過長談。可惜他被奉系軍閥張作霖殘酷殺害了。”澤元聲音悲傖，緊握著雙拳憤怒瞪著眼睛。
不用多說秦渝生明白了這一切。
就在此時小梅推門而入，兩眼淚汪汪，跑進來撲倒澤元懷中大哭起來。
澤元抱住她問道：“出了啥子事啦？”
秦渝生一看就知道，問道：“是不是王狗娃淘氣，把你氣哭了。”
小梅邊哭邊訴：“嗯，就是王狗娃，上課他朝同桌女同學吐口水，還要打人家，我批評他，他就罵我是軍閥婆娘，喊打倒軍閥。”
秦渝生立刻說：“太不像話了，自己上課搗亂，還罵老師，石老師，我去訓訓他。”
“秦主任，甭去，這件事情由我來處理。”澤元阻止道，“小梅，別哭了，哭腫了眼，就不好看嘍。小梅，你的雙眼可是美麗的喲。”
小梅被他逗笑了，止住了哭，輕輕拍了一下澤元：“你呀，就會甜哄人……”
小梅被氣跑出教室之後，教室裡亂了套，有學生指責王狗娃，不應罵石老師。
他們看見小梅帶著澤元來了，紛紛說：“校長來了，王狗娃慘了，非得……”
王狗娃嚇得躲到桌子下面，渾身哆嗦。
澤元雖然板著臉，語氣卻緩和而平靜：“同學們，在開學的第一天我就講過，學校是培養中華民族未來人才的搖籃。凡是在求精中學讀書的同學，必須勤奮刻苦學習，學到真本事，將來做大事，為打倒列強、打倒軍閥、打倒一切壓迫人民、剝削人民的壞人而作準備。為此在座的每個同學都要養成遵守紀律、尊敬師長、愛護同學的好品德。石老師雖然是劉司令表妹，我的太太。而她本人卻也是靠自己薪水吃飯的，也是勞動者。她從沒有剝削過任何人，也從沒有欺壓過任何人。同學們，石老師是軍閥婆娘嗎？”
“不是！”學生們齊聲答道。
“好啦，王狗娃，你就出來吧，甭跟老師藏貓貓啦。出來，坐到你的位子上，也不要吐口水了，那樣不衛生。王狗娃，坐好了，聽石老師講課。”澤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