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_第五十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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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_第五十章(一)
五十
這天秀姑和翠雲叫澤懷特別準了小梅一天假。上午十點整，帶著小梅，坐著福特車來到省立武一中。守門的老歪頭一看黑色轎車停在大門口，車兩邊踏板各站兩個帶著駁殼槍的衛兵，以為來了大人物，忙不迭開啟大門放進來。
秀姑、翠雲帶著小梅，雄赳赳氣昂昂上了四樓，走到校長辦公室門前，門緊閉著，掛著鎖。正在辦公室備課的先生們紛紛探頭看光景，都納悶何方來的貴婦人，幹啥呀？葉濤也探出頭，一看秀姑和翠雲，他是認識的，忙出門，“啪”一個敬禮：“夫人好！”
秀姑嚇了一跳，定神一看，說：“嚇死我啦！該死的，是你呀，葉濤，你們校長呢？”
“校長在二、三樓巡視呢。”葉濤答道，“夫人找他，我去叫好了。”
“去吧，叫他立刻上來，我有要緊大事找他。”秀姑口氣儼然如女王。
“是！”葉濤又是一個立正敬禮，這才下樓。
過了五分鐘，澤元跟在葉濤後面，急急忙忙爬上四樓，邊開鎖邊說：“大嫂、二嫂都來啦。哦，小梅你也來啦，快請裡邊坐。”
進門後，澤元忙著讓座倒水沏茶：“很抱歉，我這兒很簡陋，很亂，請隨便坐，坐。”
葉濤附在他耳邊問：“需不需買點水果糖點之類東西？”
“要買，你去辦吧，快去快回。”澤元點點頭。
秀姑她們東瞅瞅西看看，說道：“小弟，你這個校長，級別不低呀，起碼算個廳局級。瞧你，這個辦公室還不如一個科員辦公室，簡直像外面的茶館攤，出了幾把破椅子、破桌子，哦，還有個爛書架。咳，連個電話。風扇都沒有。”
澤元聽好了，只是笑，等她嘮叨完了，才說：“電話、風扇原來都是有的。實驗室要通風，我就把電扇交給實驗室。電話嘛，我放在門衛了，那樣老師和老歪頭都可以用嘛。”
“啊喲，你真是個CP，是東西都交給大家公用。將來你娶了小梅，也肯交出來公用？”秀姑純粹是在連挖苦帶激將。
“不，不，小梅我要娶，公用不行！不行！”澤元急忙又搖頭又擺手，很是反對。
翠雲見時機到了，馬上遞上一句：“既然要娶小梅，啥時候娶？”
澤元看著小梅，半天不吭聲：“這……”
“小弟，這樣可不行。”秀姑板著臉說道，“小梅和你認識這麼久了，你有情她有意，天合良緣，到了下聘禮定親，娶親的時候了。你現在一不打屁二不出氣，這個拖究竟想到啥時候呀？”
澤元明白了，今天這個三堂會審是秀姑、翠雲和小梅唱的一齣戲，軟硬兼施逼他就範的。透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澤元發現小梅人品秉性無可挑剔，可是倆人思想差距太大，小梅自幼深受家庭影響，對貧苦百姓感情距離太大。在當時武昌住的多是官宦人家、富裕階層人士。漢陽多是商家做生意的，而漢口則工人多，勞苦大眾多。小梅就認為這都是前世定的，命裡只有八分，走遍天下不滿升。如果真娶進門，倆人無法有共同的語言共同的思想，難哪。再者他疑惑不已的是小梅是澤懷安插的釘子，真要娶了她，那可就防不勝防。
澤元正傷腦筋想如何應付面前的局勢，葉濤買回來一大包水果、糖果和糕點擺在桌子上。
“大夫人，二夫人，石小姐，好不容易來一趟，多少用一點，意思意思。”葉濤殷勤地給她們遞糕點糖果，好一陣子忙活。
秀姑見澤元遲遲不作答，急了，大聲問道：“小弟，你倒是給個實信，啥時候給小梅下聘禮？啥時候把小梅娶過門？”
“喲，校長要娶石小姐啦，好事，好事，天大的好事。我常和校長講，光棍光棍，日子難混；衣服破了沒人補，鋪蓋髒了沒人洗，難啦。校長，你早該娶個嫂夫人了，出去應酬也有個幫手。校長最好明天就娶了石小姐，我叫全校男生女生老師幫著張羅，保證明天就給你辦妥辦齊，如何。”葉濤聽出秀姑話的意思了，幫她敲邊鼓。
澤元此時不能發火斥他添亂，只好苦笑一聲：“大嫂二嫂，聘禮，一定要下的；親嘛，一定要娶的！只是不能寥寥草草，草率從事。這些日子，快臨近期末，工作忙且亂，何能抽出時間？只有等八月放假之後，我們從從容容，選一個日子下聘禮；再過個把月，選個黃道吉日娶親。大嫂二嫂，以為如何？”
葉濤馬上聽出來了，忙接過去說道：“夫人，校長說得很對，還有一個多月高三學生要考大學，高一、高二要期末考試，麻煩事情多著呢，這些事一件件一樁樁，全都離不開校長。那是真忙。”
葉濤是兩邊都幫，兩邊都是自己無法得罪的人，只好從中和稀泥，兩邊說好話，兩邊都討好。
秀姑在翠雲耳邊嘀咕一陣子，這才說道：“葉濤，你聽好啦，咱們給你們校長留足面子，今天就依你講的，等過了這段時間，放假之後再說下聘禮和娶親的日子。葉濤，找個日曆來。”
葉濤馬上找來一本日曆交給秀姑。秀姑和翠雲翻看著日曆商量日子，許久，倆人才選定。
“小弟、小梅，你們聽好啦。”秀姑拿著日曆說道：“我和翠雲妹妹替你們選的盡是黃道吉日，大吉大利。為了好記我們只說陽曆的日子，你們就依陽曆日子辦好啦。聽著，八月你們放假吧？”
“放假了。”葉濤急忙回答道。
“好，小弟聽好啦。八月四日你給石家下聘禮、送生辰八字帖子。十月四日你就用八臺大轎把小梅娶過門。你說如何？”秀姑大聲說道，似乎是釋出命令，容不得商量。
澤元看看小梅，低頭不語，似乎在暗暗笑著，他無奈說道：“就依大嫂說的辦。”
“小梅，你呢？”翠雲拍拍小梅。
小梅抬頭，低聲說：“行呢。”
葉濤拍著掌，叫道：“這可好了，有喜糖吃啦！”說完就跑出去各個辦公室去宣揚此事。
秀姑生怕澤元再找藉口拖延時間，乾脆來個大包大攬：“小弟，別怪嫂子多事。小梅也別多心。這一回，我怕小弟在學校忙昏了頭，忘了聘禮的事。這個聘禮和生辰八字貼，嫂子就替你辦了。小弟，你把你生辰八字寫好，八月四日我就替你送去石家。娶親用的新房，我們那兒還空得有四、五間房，佈置一下，給你倆做新房。小弟、小梅，你們說，行嗎？”
澤元只能順水推舟：“行，那樣就實在有勞大嫂二嫂啦。”
小梅羞紅了臉，點點頭。
眼看已經中午了，澤元就帶著她們去學校包飯的飯店吃午飯。剛出門，走廊上站滿了先生們，都來同他們打招呼，有的先生還特意到小梅面前表示祝賀。
葉濤大聲宣佈道：“諸位，諸位，石小姐當年是諸位的好學生，可是等到十月份，諸位就得改口嘍，叫校長夫人了。”
無論男先生還是女老師都鬨然一笑，齊聲叫道：“校長你真是走了桃花運娶了這麼漂亮的太太，石小梅當年可是咱們學校的校花喲。”
齊老師湊趣說道：“石小梅，你可是一步登天，我們這些先生可是要討你一杯喜酒喝的。”
小梅羞得桃花一樣紅，說道：“小梅向各位先生老師講明白，過去小梅是你們的學生，將來永遠是你們的學生！謝謝老師。”
“好極了，不愧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齊老師帶頭鼓掌。
澤元剛鎖好門，老歪頭來了，拿著一大疊信封，說：“校長，都是些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