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牛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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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牛蒜
很快,王全就收到了關於我的調令的正式口諭。他擺出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將我帶到了一個黑壓壓的大房間。
走到那鬼地方,我用了半天才看清楚,原來這兒是一個臥房,左右各兩排,全是通鋪。旁邊的門邊有一個便桶,沒有簾子遮攔,正悠悠哉哉的發出一股股異臭。
才剛走進門,王全就掩住鼻子,皺眉說道:“這兒應該還有空鋪,晚上大家都到齊之後,你看哪兒空就睡哪兒。”頓了頓,王全還是補充道:“這兒的人都是大老粗,你說話做事千萬小心。我只能交待到這了。小兔啊,好自為之。”說完王全就有些呼吸困難的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王全又跑了回來,只是沒有進房,他在門外說著:“小兔啊,你身上這身衣服可千萬不要弄壞了,明天我來收,到時會給你短工的衣服的。”我正詫異著,想問問他,我這衣服已經弄壞了,需要扣工錢嗎?可王全卻已經沒影了。
唉……也沒辦法嘆息人情冷暖了。人家也是當奴才的,生死由他人定。更何況我並不是他真的遠方表侄。
要嘆息我也只能嘆息自己真的錯了,我不該啊,我悔不當初啊,我回什麼頭看什麼乳燕歸巢,現在好了吧,被一隻超恐怖的燕子盯上了,有的受了。還有那個陸雲中,他到底知不知道底層人民是怎麼過活的,他知不知道他隨便的一句話帶給我的將會是怎麼樣的生活?
算一下,到陸府才短短几個時辰我就跟人結下了樑子。問題迫切擺在面前,我……到底該怎麼辦?
大大嘆了一口氣……
換之而來的是一整口異臭。這房間裡的怪味道我身處這麼長時間還是未能適應。我不可能住在這裡的,我絕不可以就這樣住在這兒。我發誓我一定不能在這個地方住著,一晚都不行。
決心已下,我就該判斷我眼下的形式了。
討好大主管雖然成功,但是實際證明這並沒有什麼作用。
討好那四位少奶奶雖然成功,但是她們自己的下場證明了她們的地位微薄,根本自身難保。
那麼我能討好誰?
大奶奶?從那四位少奶奶的口中描述,這位大奶奶似乎是極有威嚴的一位當權派。那提拔一個自己喜歡的三等僕人應該隨意一句話就可以了吧。
既然如此,我就有自己的目標了……那就是大奶奶!
計劃已定,可我也不會忘記最關鍵的一個人——陸少爺,是他一句話將我打成三等的,在哪跌倒就要在哪爬起來,這是我的人生守則。更何況如果他有心作梗,那就算他日大奶奶再喜歡我,想來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僕人而與自個的兒子叫板吧。
好吧,順帶討好你,我逆來順受,我吃苦耐勞,我熱臉貼屁股,我被打左臉伸出右臉讓你再過癮。
只是……你千萬記得不能落在我的手上!
我正YY著把陸少爺踩在腳底……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我有些疑惑,這太陽都下班回家了,怎麼會有如此的喧鬧之聲?
我走出房間,外面不怎麼強的光線都有點晃眼。眼珠在黑暗中待的時間太長果然會不適應光明。
我循著聲音前往,走到一看,很多人圍著一頭牛在指指點點。
我走上前小心的探問,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告訴我,今日陸府要置辦購買很多東西,馬車都開出去了。三輛牛車也出去了兩輛,這最後一輛的牛卻不知道為什麼像是病了似的趴在地上。
我一看,剛剛王全指給我的那個短工頭的鐵頭就在那用腳踢牛。
這一看,我心裡就有了計較,如果我能給這短工中的頭留下好印象的話,那我接下來的日子應該至少不會特意受到欺負吧?
如此心路一轉彎,我就拼出去一試了。
我一竄竄到鐵頭的身邊,滿臉堆笑的獻計道:“鐵頭老大,小的聽說大蒜是牛的天敵,一個閉氣,一個通氣,或許用點大蒜能夠治這牛的莫名之病呢。”
鐵頭聞言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或許是上頭交代給他的活兒確實有些急,他也無暇考慮,頗有威勢的踢了旁邊的一個短工道:“二磅,聽到沒有,還不快去。”
那個叫二磅的被一踢,神清氣爽似的竄奔而去。不一會兒就抓回一把還帶著泥巴的大蒜。鐵頭看著我,我瞎大夫亂治病的說道:“統統餵給它。”很快,大毛和另一個短工,一個掰開牛的嘴,另一個將大蒜連泥帶肥料的塞進牛的嘴。我有一瞬間的想要作嘔,但是想想這裡都是些粗大漢,我如果在他們面前表現的矯情,勢必會引起他們的反感。我只能微微閉眼,儘量能不看就不看,眼不見為淨。
很快,牛就將大蒜吞下去了。
一圈的人圍著牛靜觀,可是……那頭牛半天都沒有動靜。
毫無耐心的鐵頭有些惱怒的看著我,我背後有冷汗自作主張的往下流。
那是心虛的……
我這辦法純屬亂來,我只記得有一次在家燒牛肉時,老媽交代我,燒牛肉只能放生薑不能放大蒜。我好奇的問了一聲,媽媽說,牛肉和大蒜是相沖的,還說牛什麼怎麼了,用大蒜就能什麼怎麼的。我當時對於這些老一輩的土辦法根本沒多少興趣,所以知道的也是三三二二。可是我卻還是不知死活的亂用,如果弄巧成拙,我用腳拇指都能想象得出今兒個晚上我會有什麼下場。
就在鐵頭一把抓起我後領的時候,那頭牛噴了一口帶有濃濃大蒜味的氣,然後啪嗒啪嗒的踹了踹自己的兩隻後蹄,想是要站起來。我後領一鬆,兩腳又落地了。
馬上,鐵頭用非常洪亮的聲音劈頭問道:“小子,你是一等僕人,跑到這兒來湊什麼熱鬧?”
我有些奇怪的轉身,心想他怎麼知道我是一等僕人的?
待我細看周圍人的服裝,然後我算是明白了。這些三等僕人穿著的短打都是深藍色的粗麻布,藍到發黑的那種。
而我身上的卻是淡灰色的,王全穿著的是有些淡綠的。一等僕人的衣服看上去就顯得乾淨體面,且色彩不一。而三等僕人的衣服看上去就耐髒,且色彩統一。
這兩下里一對比,我見他們把我當成圈外敵就趕緊表態:“鐵頭大哥,您忘啦,小的就是剛剛王總管跟您提起過的那個。小的也是三等僕人,這身衣服小的只穿了一天。小的個兒小,手短腳短沒幾斤力氣,小的平生最仰慕的就是像鐵頭大哥這樣一身力氣,看著就是老大的哥們。”我用眼角偷瞄到鐵頭沒什麼表情,繼續賣乖道:“您瞧小的這張嘴,鐵頭老大永遠是小的老大,但是要成為老大的哥們,小的還需要時日修煉。”說完後就只知道傻傻的賠笑了。
鐵頭聽了我的話不喜不怒,字句鏗鏘的說道:“別小的小的,聽得就讓人討厭。既然你也是三等僕人,那咱們就是一道的。告訴你,別油嘴滑舌整出一等僕人那兒的那一套,下一次別讓我再聽到像你剛剛的那樣的話。聽到了?”
我心一驚,心想這下可好了,馬屁拍馬腿上了。但是我心底很明白,世上沒有不愛聽好話的。只是有人先聽好話飄忽忽了再認人,而有人先認人踏實了再聽好話。而鐵頭則屬於後者。
這一下我有些明白跟這群人相處或許並不難,不要害他們,不要投機賣乖,把自己當成他們當中的一員,有難同當,有苦一起吃,他們很容易就能跟你成為換心之交,而且這群人有一種天生的照顧弱者的慾望。從整個社會來講,他們其實屬於弱者,而在弱者群中,強者反而有保護弱者的自覺。而我,從境遇到外在展現不都活拖拖是一個弱者嗎?
鐵頭大哥,讓我小小兔來滿足你那還未充分滿足的大哥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