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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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冤孽
什麼都沒有動,一切都太快了,快到一片葉子都來不及落地,快到不知道哪裡是開始,哪裡是終結。
葉闖臉上呈現出痛苦之色,陽光閃閃發光中,葉闖像是釘子一樣被釘在了樹幹上。兩個人都注視著葉闖胸前的那個劍柄,剛剛還kao在葉問身邊的那把粗糙的劍現在正穿透葉闖的身子深入到了樹幹中。這只是一把桃木劍,沒有劍鞘,沒有劍鋒,暗淡而笨拙,可是在葉闖還不知道疼痛的瞬間,那一劍變了,變得有了光芒,變得有了生命,變得可以任意奪取他人的生命,變得嗜血,變得沒有人性。葉問將自己所有的生命注入到這一劍中,無堅不摧,輕飄飄的刺出,帶著決然和絕望的憤恨,有了靈氣的劍很簡單的就找到了血量最豐富的胸口,靈活積極的竄入,一刺到底,一步到位。
溫暖和煦的陽光照著kao在同一棵樹幹上的兩人,聽到動靜,葉闖所有的隨從侍衛都跑來了,但是等到他們看到那一幕每個人都覺得天地都塌了。葉問輕飄飄的笑了一下:“快去通知你們老爺吧,誰上前一步我就拔出這把劍,讓他見不到自己兒子的最後一面。”
輕功最好的幾人都飛走了,留下的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任何人都知道這樣的一劍刺在這樣的位子,大羅神仙也挽救不了,死是遲早的事,只是就像這個瘋子說的一樣,能否等到葉老爺來見最後一面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懸念。
葉問頭kao在奄奄一息的葉闖肩膀上,輕悠悠的說道:“沒想到吧,我真的下得了手,這一劍是我用三十年練成的,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完成了,還真的是有些失望,很是失望,失望呢。”
葉闖的嘴角已經不可遏止的流出了鮮血,他突然悽豔的笑了出來,口含鮮血的笑道:“我也很失望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哥,告訴我死的感覺好嗎?”葉問發現自己叫出這一聲“哥”的時候整個人充滿著陽光,溫暖而明亮,但是他以前從來不敢奢求溫暖和明亮,現在終於享受到了一回。
聽著那一聲“哥”,葉闖絲絲被抽離的生命也漸漸放緩了步伐,他淡淡悽楚的說道:“弟弟,你記清楚了,死的感覺並不特別,就像快要入睡一樣,涼涼的,很慢很慢,像走在懸崖邊上一樣會一跳一跳的。你摸摸我的脖子,那上面的筋脈正在強烈的一跳一跳的。輕飄飄的,只是有點痛,真的有點痛……”
看著葉闖漸漸闔上的雙眼,葉問強行輸入了一些真氣幫他續命,嘴上著急的喊道:“哥,你撐著點,你撐著,爹還沒有來,我命令你撐著。”
葉闖努力睜眼,溫和的看著他說道:“傻弟弟,人命死哪有這麼容易,哥只是有些累。有些累……答應,答應哥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好嗎?”
葉問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痛哭流涕,他聲嘶力竭的喊道:“不答應,我絕不答應。”
“爹,爹他一直認為自己,自己只有,只有唯一一個兒子,現在,現在他真的只有唯一的,唯一一個兒子了,我讓給,讓給你好嗎?我請你,請你代替我,爹,爹他……好……”
…………
剛剛還被釘在樹上的葉闖現在是被掛在樹幹上了,就像鹹魚幹被掛在一根繩子上晒著一樣。葉闖沒有等到葉德陵的到來,葉問也沒有等到葉德陵留著血淚的那一刻,但是他等到了殺氣密佈的一刻。
滿天和煦的陽光躲起來了,天陰沉下來了,身後有劍尖奇異的震動,葉問沒有拔出葉闖胸前的那柄桃木劍來回擊。他擺著跟葉闖一樣的姿勢迎接著屬於自己的一劍。劍尖入身的那一刻,我苦笑著想著,哥騙他的,一點都不慢,也沒有一跳一跳的感覺,很快很熱,像是被烈火燙到一樣,然後就是麻木一片,然後就只看到一柄閃著精光的劍進入了自己的身體。
葉德陵踉蹌著衝上去抱住自己唯一的兒子,慘叫著狂叫著,葉問悽然笑著看著這個抱著他人的自己的爹,輕飄飄說道:“你,你不該生我的!後悔嗎?後……後悔……過嗎?”
“這,這不會,這,這——這不能夠,這不能夠!”
“我也要死了呢,一起去死了。爹……”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闖兒,闖兒啊——”
“你,你能,能抱一抱我嗎?臨死,臨死之前,抱……一……抱……”
樹林裡突然間死一般的靜默,風不敢動,樹葉子不敢動,葉問也不敢動,他提著最後一口氣,他從來沒有被父親抱過,他想,想抱抱……
葉德陵呆立不動的看著葉闖,看到他胸前的那柄劍,看到他臨死了還像是在笑的樣子,突然像條瘋狗一樣,撲到葉問的身上用上最大的力氣猛甩葉問一個巴掌,然後緩緩跪倒,顫巍巍的昏迷了過去。
那一個巴掌沾臉之際,葉問被甩出一臉的冷笑,悽楚的走了。臨死之際,他相信了自己哥哥的話,死的感覺並不特別,就像快要入睡一樣,涼涼的,心涼涼的,很慢很慢,像走在懸崖邊上一樣會一跳一跳的。輕飄飄的,只是有點痛,那記巴掌真的有點痛……
等到葉公佐趕到,看到這一幕他也天旋地轉了,這是冤孽,冤孽。在葉公佐的指揮下,老爺和少爺分別各用一輛馬車運了回去。
馬車漸去漸遠之後,一個小小的身影才從遠遠的樹幹中現出身形。他看到自己的父親被人一劍刺在樹上,他看到一個人抱著一個人在哭,然後那人一個巴掌將自己的父親打死了。那個人的樣子,他死都不會忘記。小孩緩緩的走到那棵樹幹前,看到樹幹上有兩灘血跡,兩灘黑色的血跡。小孩知道水是白色的,而血是黑色的,他天真的用手中的樹枝掃掃這邊摸摸這邊,弄弄那邊,兩攤血跡在他的攪動下,已經有些難分彼此了。
逐漸變成的一圈黑色的血暈,這一切加深了小孩對於黑色的印象。
那個小孩名叫葉至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