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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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落[捌]
那大漢轉身到馬車上拿了一個麻布口袋,往諾舞嘴裡塞滿布,再將諾舞反捆起來,裝在麻布袋子裡。諾舞只覺得眼前忽的一黑,雙手無法動彈,只能發出微弱的咿唔聲。
大漢對瘦小男子說道:“走,咱把這丫頭賣給牙婆,好歹也能賣幾個酒錢。”
瘦小男子笑了笑,伸手往麻布袋子上一拍,脅迫道:“給我老實點,要是膽敢有什麼動作,馬上就把你給悶死!”畢竟一會回了京城,人多眼雜,要這丫頭逃了出去,他們定是沒什麼好下場。
諾舞的後背被他狠狠一拍,痛的眼淚都快流了出來,一聽是要將她賣給牙婆,心一沉,不敢掙扎半分,但小小的年紀的她已經預料到,賣給牙婆的下場--不是去做丫鬟,就是賣到青樓!
青樓……這兩個字,彷佛是諾舞從小到大逃不掉的夢魘,記憶深處的,是孃親在青樓中因為她而受盡磨難的樣子,這些苦痛的回憶,一點一滴地浮上心頭,諾舞鼻子一酸,淚水滑落。難道如今會步孃親的後塵麼……
不容諾舞多想,大漢將口袋扛在了肩上,兩人朝集市走去。
拐過幾個衚衕,大漢走進了一個偏僻的院落裡。
一個年過四旬的女子迎了出來,見是熟人,熱絡地問道:“喲,兩位大爺,今兒怎想到我這來了?”再一看,那大漢肩上扛著的似乎是個人,滿臉堆笑道:“可是有生意要找我李嬸談談?”
兩人點點頭,跟著李嬸進了房。
瘦小的男子打頭說道:“本是想將這丫頭帶出京的……不過看她細皮嫩肉的,就想到你李嬸來了。”
大漢利索地將綁起來的諾舞拉了出來,對李嬸說道:“你看看,值多少銀子?”
“把她鬆了,我來看看。”李嬸上前,仔細打量著諾舞,她年紀雖小,尚且稚氣的五官卻透出隱隱風華,再一看她身上的面板白皙如玉,就是臉色差了些,心裡一喜,可嘴上還是不饒人地壓價,“看她那樣子,瘦的跟什麼一樣,賣去做丫鬟都難吶……不怎好出手。”
大漢有些不耐,“橫豎都是個大活人,又沒缺胳膊少腿的,你總得給個價吧?”
而那瘦小男子精明得多,半笑著說道:“李嬸你可不要胡掐,我看著丫頭細皮嫩肉的,長大了,怎麼說也是有點姿色的,賣到妓院裡去,可就是大把大把的銀子了。你的眼力,也不至於我比還差吧?”
“呵呵--”李嬸乾笑幾聲,算是撞上行家了,只得怏怏道:“這丫頭還小,把她養大就是個虧本生意。”說罷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兩銀子,二位爺要是覺得少了,就自個再去找個買家好了。”
大漢不耐煩地說道:“三兩就三兩,快把錢給了,咱好去喝酒。”
李嬸方才笑咪咪地掏了錢,打發兩人出了門。
眼前的一切,對諾舞來說,就像是一場噩夢,區區三兩銀子,就將她的人生給出賣給一個牙婆。
李嬸送走了兩人,一回屋,諾舞就乖順地上前,對她說道:“李嬸,我很能吃苦,什麼活都會幹的!”
李嬸有些訝異,片刻後佞笑道:“看不出你年紀小,心眼倒不小。想去當粗使丫鬟?”
諾舞忙不迭地點點頭,若是去當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再怎麼辛苦,也比被賣到青樓裡好,剛才聽那男子的意思,不正是提醒這個牙婆要把她賣到青樓裡去麼?
“甭想了--”李嬸抬起諾舞的下巴,不屑地說道:“有你這姿色,賣去當個丫鬟豈不是小才大用了麼?呵呵……一會我就帶你去京城最大的青樓去!”
諾舞的臉唰地慘白,小手緊緊地捏在一起,垂著頭不發一言。
李嬸看她安分了下來,徑直上前把門鎖上,拉著她朝後院走去。
到了後院,李嬸對她說道:“你給我老實帶著,一會給你洗個澡,看你這全身髒的。”
諾舞木然地看著李嬸在廚房裡燒水,過了會,李嬸提著水出來,將諾舞身上的衣服一一拖了下來,一接觸到這冰冷的空氣,諾舞冷的渾身發抖。李嬸邊用水衝著諾舞的身子,便說道:“看不出你這丫頭身上的面板還真是好的很,多**下,以後定是京中數一數二的花魁。”
被人用這樣的目光打量,諾舞沒由來地一陣反感,想發作,卻又無處可逃,只得任憑李嬸擺佈。
在那散發著霧氣的視線裡,諾舞多希望能看到姬灝衝進來救助自己的情景……只是這一天,從不曾降臨。無論經歷多少劫難,都只能一個人咬著牙渡過。
在寒風中凍了這麼久,諾舞連連打著噴嚏,李嬸找來新衣服給她換了身,就帶著她出了門。
一路上,諾舞四處張望,只盼能見到姬府裡的丫鬟小廝,可走了許久,都不曾見到一個熟識的人,那一點一點的失望,最終變成了深深地絕望。
快走到京城最大的青樓金鳳院的時候,眼前忽然有一頂官轎走過,一看領頭的家丁似乎是姬府的人,諾舞心中一喜,朝官轎大喊道--“爹--爹--”
李嬸不滿地打了諾舞一巴掌,罵道:“堂堂丞相大人也是你亂喊的!想認親戚?以後有的是爺給你認識——”說罷捂住了諾舞的嘴,罵罵咧咧地將她拖進了金鳳院的偏門。
諾舞眼中含淚,硬生生地望著姬灝的官轎從眼前行過,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是她今生都難以忘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