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7章 我和素珍的談話

第7章 我和素珍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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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和素珍的談話

我跑回了女生宿舍。

蘭珍躺在自己靠窗戶的下鋪上背朝牆臉朝外,素玲坐在她的身旁,蘭珍連哭帶說向素玲

訴說著什麼,看見我進來蘭珍就一翻身臉衝著牆背衝著我一言不發。

素玲用極不好的眼光審視著我,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那神態好像一個老師在審視一個犯錯誤的學生。

這種緊張的氣氛真比人打我兩個耳光還難受,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杵在那裡。

素玲冷笑一聲說:我原來還以為你是一個實事求是的好人呢,想不到你也是一個歪曲事實靠打小彙報向上爬的小人……]

我一言不發,任憑素玲發洩。等待素玲發洩得差不多了,我看蘭珍和我的對立情緒那麼大,一時難以勾通,就對素玲說:素玲,我想和你談談,行嗎?

素玲扭頭望了眼蘭珍,用鼻子哼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走,我趕緊跟出來。緊走幾步追上去想和她並排走,素玲的個子比我高,步子也大,怎也跟不上,我只好小跑跟在她的後面。

來學校好幾個月了,我從來沒有和素珍單獨談過話,只有過一次單獨的接觸。

記得那時個星期天。我這個人,很愛睡覺在家時每天早晨醒得都很晚,乍一換了新環境總是睡不紮實,一晚上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的樣子,早晨就覺得腦袋很沉,想想今天也沒什麼事,就想在**多躺一會兒。我在下床,素珍在我的斜對面的上床,宿舍裡的其他幾個女生都不在。

那天素珍起的也很晚,我看見她醒了,先戴上眼鏡再開始穿衣服,素珍的眼睛近視度數有多高,我沒問過,反正我是看見她一睜眼就要戴眼鏡,她很麻利地穿上衣服,兩條小腿吊在**梳小辮,她的小腿和腳丫子都很白,然後從二層**下來,坐在下床穿鞋正好和我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笑著說:快起床吧,咱們一起吃飯去。她這一說我就不好意思了,就趕快起床洗臉吃飯,然後就和素珍相跟這一起去吃飯,素珍走路很快,步子邁的也大,胳膊甩得幅度也大,身體微微有些傾斜,她走路不愛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朝前走,剛開始我和素珍一起走路時我總追不上她,我們兩個人總是一前一後,待我們兩個人的距離拉大時,她就停下來等等我,朝我笑笑說,快走。我就緊走幾步追上她……

在開學不久學校挑一部分人進行方對訓練準備在國慶節接受過家領導人的檢閱,我沒挑上,素珍也沒挑上。我沒挑上是因為我的個子低,素珍沒挑上是因為她的個子有些太高。我這人從來不和人爭什麼,既然沒挑上就自認自己不合格,覺得自己的個子低,心裡也沒什麼。素珍就有些不服氣,其實素珍的身材挺好的,直溜溜的,走路姿勢也很標準,胸脯挺得高高的,步伐邁得也很均勻,我想她沒挑上肯定是因為她的個子太高,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完了,我和素珍相跟著往宿舍走的時候,我看見她摘下眼鏡抹了一下眼睛,我也沒注意,到了宿舍裡我和她面對面站著時,我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我想肯定她剛才哭了。我想安慰她幾句,可我總也想不出合適的話語安慰她,後來的幾天裡她就不停地在宿舍裡練走步,負責挑人的那個當兵的說,我們六個女生中就數仙風的步伐走的好,素珍就讓仙風糾正她走路的姿勢,後來有淘汰了幾個人有把素珍選上了,她破涕為笑了。

素玲走到操場一棵柳樹下站住說:有話儘管說,是不是還想從我身上找些材料彙報去。

素珍說完用不屑一置的眼光看了我一下,就把頭扭到一邊了……在我們班的六個女生裡素珍個子最高,具體比我高多少,說不清,反正我和她站在一起我才夠到她的肩膀,。我站在她的對面要看她的臉我的頭要微微仰著。說實話在一個宿舍住了兩個月了,我從來沒有細細地端詳過素珍,素珍的長相一般,不算好看也不難看。她的眉毛長得很好,細細的彎彎的,生氣時眉毛扭成一個大疙瘩有一種不可言狀的威風……她看人時總喜歡把眉毛微微蹙起,,再加上她的個子忑高,給人感覺她總是居高臨下地在看人,讓人感到不舒服。女生們不喜歡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和她看人的方式有關,說不清……

我覺的自己很委曲,淚水就不爭氣流出來了,說:素玲同學,請不要這樣講,事情的經過你也可能瞭解一些。我知道蘭珍對我誤會很厲害,一時很難和她交談。我想把事情的真相和你說一說,你好好和蘭珍解釋一下請她不要背思想包袱。

聽了我的話,素玲沒吭氣,只用眼睛瞟了我一下似乎說:有話儘管說。

團支部今天找蘭珍談話完全是善意的,蘭珍每天回來很晚宿舍裡的同學們有些意見,這事你也是知道的。團支部找蘭珍談話的目的就是交換一下意見,消除誤會,共同進步。

那咱們團支書大人怎說蘭珍有男女作風問題呢?

他們倆個人的脾氣都很急,彼此沒有聽清對方的話意就頂起牛來,在火頭上話說的過了頭。

素珍仍不說話,用目光審視著我,似乎是在考慮我的話是否真實。

我的眼睛裡又湧出了淚水,說:素珍,我對天發誓,我說的話句句都是真的,團支部找蘭珍談話的目的確實是善意的。

素珍仍用眼睛盯著我,一言不發,足足過了五分鐘,她似乎相信了我的誠意,口氣稍微緩和些說;團小組長向團支部彙報情況是完全應該的,但至少要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再彙報也不遲。

素珍平時對班裡的各種活動都不十分熱心,也很少和大家在一起交談關於進步方面的問題。在平時我總把她列為不要求進步的一類人中間。沒想到她看問題這樣透徹,我不由得脫口而出:你說的太好啦,你怎早不提醒我呢?

素珍繼續說著:宿舍裡的女同學們對忠仁和蘭珍的事情有些看法,這方面的話我也聽到不少,但只是一面之詞,你還應該徵求一下蘭珍的意見,至少應問一下我的情況,這樣情況就全面了。

我老老實實地說:我覺的你們是老同學,平日裡關係很不錯,你很可能坦護蘭珍,所以沒有徵求你大意見。我以為素珍聽了我的話要生氣呢,沒想到她反而撲哧一笑,說:看來我的眼力不錯,你真是一個老實人。即便你是這樣想的,也應先在宿舍裡女生中間先談一下,不要什麼問題都拿到支部大會上,這樣問題不但解決不了,參與的人太多了反而把事情複雜化了。

聽了素珍的話,很有啟發,真有長進。我覺的自己好像不是在和素珍交談,而是素珍站在講臺上給我講關於如何做人的大道理,我用欽佩的眼光望著素珍說:真沒想到你有這樣高的水平,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幫助我。

素珍又和我說了很長時間的話,素珍說:忠仁在高中階段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他不但本人學習好,而且特別熱心幫助人,解題時簡捷又清楚。蘭珍回家時我和忠仁去送她,蘭珍就和忠仁說好了,蘭珍從家中回來時如果落下功課,就讓忠仁幫她補課。

素珍說;忠仁確確實實是在幫蘭珍補課,他們沒有談男女之間的問題,蘭珍父親病故她的思想非常不集中,一個問題常常講好幾遍,蘭珍才能聽明白因而補課的時間長了些,你們說人家長長短短的話是極不負責任的。

臨分手時素珍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你們一個個寫入黨申請書要求進步我不反對,但我反對你們對同學有意見有看法不當面講而是背地裡向領導打小彙報。這樣問題不但解決不了,反而造成同學之間的互相仇視,這樣有什麼好處呢?

我過去一直認為要求進步就是經常向黨組織彙報自己的思想,經常向領導彙報同學們的思想,我想這樣做又怕同學們說我是小廣播,對這樣做造成的嚴重後果沒多想。素珍真厲害一下就點到了問題要害,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我一時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像傻瓜一樣呆呆地望著她。

素珍又問我:你瞭解蘭珍的身世嗎?

我搖搖頭,我只知道蘭珍家很困難,到底困難到如何程度?我就不瞭解了。

蘭珍生活在一個多子女的家庭裡。在家中她是老大,兄妹五人,母親是一個家庭婦女,全家人依靠父親微薄的工資度日,生活非常艱難。如今她父親得了重病撒手離開了人世,對全家人來說更是雪上加霜。蘭珍最小的弟弟才七歲,全家的生活重擔便落在了她母親一個人身上。母親靠揀破爛,給人洗衣服,幫人看孩子,維持全家最低的生活水平。她家中的菜都是到農民地裡揀來的,他弟妹的衣服都是親戚朋友鄰居,還有她父親的同事們送的家中的舊衣服。

在以後的幾年冬天的時候蘭珍經常穿著一件蘭色大襟的棉衣罩衣,我就很奇怪,這大襟的棉衣罩衣我們那兒的農村都不怎穿了,而蘭珍一個姑娘家總穿著一件大襟的棉衣罩衣呢?原來這衣服是蘭珍自己做的,這種樣式的衣服很好做,所以她就總做這樣式的衣服,她從小就幫媽媽給弟弟妹妹們做衣服。我就想,蘭珍挺不容易的,家務勞動那麼重,還考上了重點高中,後又考上了重點大學。

素珍說:蘭珍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女兒,父親去世後她不想上學了,她想早早參加工作替母親分擔一些生活的負擔,母親不答應,一定要讓她堅持完成學業。她這次返校的生活費用都是親戚朋友們贊助的。我還準備向系裡寫份申請,替她申請一等助學金呢。

難怪蘭英從家裡回來以後一直沉默寡言,原來她揹著這麼多的思想包袱,原來有這麼重的思想負擔,原來她生活中有這樣多的不如意……我流淚了……

雖然我周圍的許多同學出身於普通的工人農民家庭,生活不富裕,但至少父母親都在,家裡有固定經濟來源……但蘭珍要比這些同學們艱難的多。現在蘭珍既懷念剛去世的父親,又惦念日夜辛勤勞作的母親,還有弟妹們的吃穿學業,蘭珍的心理負擔是多麼重啊!而我為了表現自己的進步,囿於一個信念又節外生枝,給蘭珍增加了新的沉重的精神負擔,這件事對蘭珍的打擊有多大是不可估算的。要知道在當今社會一個女人如果沾了男女關係的邊,她的其它方面再好,也總是被人歧視,這輩子也難以翻身,這一系列的打擊對於一個還未出校門纖弱女子的肩膀能承受起嗎?

一陣猛烈的北風捲著沙土刮過來,我和素珍連忙眯起眼背轉身,樹葉嘩嘩的掉下來,有幾片掉到了我的頭髮上,有幾片掉到了素珍的頭髮上。風過去了,我們轉過身來揉著眼睛,素珍伸手把我頭髮上的幾片樹葉摘下來,又用手在自己頭上捋一下,問我,還有嗎,她低了一下頭我伸手把她頭上的樹葉也摘下來揉碎仍地上。

素珍也和我談了談她自己,她的父親是一個很優秀的中學教師,熱愛本職工作,鑽研教學,多次受到學校的嘉獎,多次評為市先進工作者,他也多次向校黨支部遞交了自已的入黨申請書。後來許多工作不如他的人,還有比他晚寫入黨志願書的同事們都入黨了,他還沒入黨,他就去找校黨支部書記談心,校黨支部書記是個很慈祥的老頭,告訴素珍的父親說,她的父親之所以沒有被黨支部吸收為黨員,是因為他的家庭條件不合格,他的家庭成員中有國民黨員,具體說就素珍的父親的弟弟曾參加過國民黨,影響了他。他們學校曾多次上報,上面就是不批,學校也沒辦法。她的父親問校黨支部書記,黨的政策不是重在表現嗎?書記說,話是那樣說的,可輪到具體問題就複雜多了。

素珍說在中學時代她也是一個積極要求上進的女孩子,她早早就寫了入團申請書,可她總也入不了團,許多不如她的同學都入團了,許多比她晚寫入團申請書的同學都入團了。後來她去問班主任老師,老師說,她之所以入不了團,就是因為她的家庭成員中有國民黨員。她哭著會去問父親,父親什麼話也不說只是默默的撫摸著她的頭,手從頭頂上滑下來,然後就久久地放在肩膀上,最後深深地嘆口氣。從此她就背上了沉重的家庭包袱,整天沉默寡言。

原來素珍整天沉摸寡言,心裡有這多的苦水,我想找些話來安慰她,什麼話也也想不出來,只是默默地握著素珍的手陪她掉眼淚,看來每個人每種表情後面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我們要了解一個人只有瞭解了她心裡想著什麼,才算真瞭解一個人。

素珍的情況蘭珍以前和我簡單說過,只不過當時沒往心裡去。我現在才知道家庭出身對一個人的前途命運有多大的影響,平時我暗暗慶幸自己生長一個工人家庭裡,少了許多苦惱,同在一個藍天下,人的命運差別是太大了。

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給蘭珍的精神世界造成多大的傷害,到現在為止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本來想的是要一心一意地幫助蘭珍,到頭來是深深地傷害了她。我深深地為我做的一切感到內疚,我深深為我的行為而悔恨,我氣得用拳捶自己胸脯,用手揪自已的頭髮,一切都已經晚了。一陣涼風吹來,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素珍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只有我一個人留在空曠的操場上,我仰望天空,蒼穹高而淡,幾隻大雁叫著從天空中飛過,已經是深秋的十月了。

我突然意識到在當前最緊要的不是我的悔過,而是採取措施把對蘭珍的傷害減到最低程度。對!現在我就去找鄧遠,把事情的真相向他講清楚,讓鄧遠認識到蘭珍並沒有什麼錯,而是團支部沒有把事情瞭解清楚,單憑主觀想象把事情想歪了。然後團支部在全班範圍內公開給蘭珍道歉,儘量多多挽回給蘭珍造成的不良影響。

人啊!真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