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梅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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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皆是密密匝匝濃郁的綠影,一條碧波盪漾清澈見底的小溪彎彎曲曲的繞著梅林緩緩而流,清亮晶瑩的溪水在淡淡日光中泛起粼粼波光,原來是一片青梅林。
前面是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梁灼抬頭,只見青梅中遠遠近近有十幾個正當妙齡的少女,手提著竹籃,雙鬢鴉雛色,單衫杏子紅……
……或笑或鬧地在梅子樹周圍嬉笑打鬧,還有的幾個赤腳爬在樹上,伸著手臂去摘那些青翠欲滴的梅子。
梁灼心裡頓時一暖,覺得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厄,只有現在,現在眼前的一切才是真的。“念萱,你小心點……”說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很是氣度不凡的女孩子,淡綠衣服,膚光勝雪。明明是小小的年紀,眉宇之間卻平平比林子中其他的女孩子多了一分娟秀玲瓏之態,氣質嫻雅,進退得宜。
“二妹妹二妹妹,我沒事的……我沒……”站在青梅樹枝頭上的那個說起話來還帶著濃濃童音的小姑娘,話音未落,突然一下子失手從青梅樹上直直地落了下來,梁灼心裡驚了一下,方才因為注意力全集中到先前那個綠衣服的姑娘身上,並未留意這一點,正準備出手的時候,一道黑影閃過,只見袍袖飛揚間,孟戟神君倒是一臉俊秀地抱了那姑娘穩穩地落到了地面。
好一個英雄救美才子佳人的戲摺子!梁灼暗暗笑道。頓時,周圍也響起了一陣經久不息的掌聲。只先前那個淡綠色衣服的女孩子臉色微微變了變,顫著聲音道,“這可怎麼……怎麼辦?”
“怎麼了?”只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少年嗓音,又從梅林一邊走過來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年,看了看眾人,又看了看抱著人家小姑娘死活不放手的孟戟神君,一把推開他,從他手中接下方才那個掉下來的姑娘,火急火燎道,“念萱念萱,你沒事吧……”
“我……那個……你……你不能走。”梁灼慢慢走了過去,只看到那個被人喊作念萱的小姑娘小小的一張臉,還是一臉的清稚,只睜著烏黑烏黑黑水銀一般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孟戟神君看,夢語呢喃道,“我……我要嫁給你。”
“啊”梁灼的心臟受了不小的驚嚇,雖然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她自己也深有體會,再加上此情此景的確很像才子佳人戲摺子裡唱的橋段,到最後不就是郎情妾意以身相許……
可是……可是戲摺子是一回事,真真正正發生又是另外一回事,這樣一想,不由得拿眼睛使勁地去瞟了瞟旁邊的孟戟神君,心裡暗暗道:
喂喂,你該不會真的打算一頭千年不化的老黃牛要在這……在這……厚顏無恥的嚼鮮嫩嫩、嫩嫩鮮的一把小綠草吧?又想,也是,連自己花樣年華的親生女兒都不肯放過的人,又怎麼能夠寄希望於他會放過別人的女兒呢?
於是又很是無奈地搖搖頭,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呀!……啊,不對不對,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不過事實證明如此慘無人道的事情,反對的當然不會是梁灼一個。先前的那個長得蠻清秀的小男孩聞言立刻道,“不行!絕對不行!念萱,他是外族人……你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馮遠山,你又不是二老爺你怎麼就知道二老爺不同意呢?”人群中突然又響起一個反對的聲音,接著形勢來了個大逆轉,那些個鮮鮮嫩嫩的小姑娘一見到孟戟神君丰神俊朗清華萬千的模樣,不由得立刻倒向了孟戟神君這一邊,責怪起方才說話的那個小男孩:
“就是,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想娶了我們大小姐!”
“就是就是,誰不知道你喜歡我們大小姐很久了,可是馮遠山你自己不也是外族人麼?”
“我們二老爺最喜歡大小姐了,大小姐喜歡的二老爺一定會格外照拂些才是……”
“好了,大家先不要吵。”這道聲音很難聽出是出自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口中,聲音很是輕柔婉轉,可是說話的時候那種不怒自威的風儀和語調看上去倒有些與年紀不符。梁灼起先注意到的那個淡綠色衣服的女孩朝眾人微微頷首,“還請大家讓我帶姐姐去問過了爹爹再來定奪。”
“二小姐……”眾女齊呼。二小姐?梁灼不禁覺得好玩,這樣一位端莊大方少年持重的女孩竟然只是二小姐,還是方才那位念萱小姐的妹妹麼?不禁莞爾一笑,感嘆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你在笑什麼?”孟戟神君轉頭冷冷看了梁灼一眼,頗有些不悅的問了一句。
梁灼這人吃軟不吃硬,不對不對,應該是梁灼自以為自己是吃軟不吃硬,事實上是她是專門撿軟的、好捏的柿子捏,而現在孟戟神君無意就是那一個又軟又好捏的柿子。於是梁灼很不客氣地衝他笑笑,語調溫軟,“當然是恭喜你賀喜你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還娶了這樣一位俏麗可人的小嬌妻,可不是該笑笑嘛……”
“你。”孟戟神君臉色看上去氣得不輕,轉頭不再搭理梁灼。
接著,在眾人,準確點來說,在一眾花枝亂顫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們的簇擁下,梁灼和孟戟神君被帶到了一間古色古香很是年代已久的院落。
堂上坐著一個髭鬚老者,眉目清朗,神色淸攫看上去頗有些仙風道骨之氣。他看了看孟戟神君又看了看堂下站著的兩眼冒桃心的念萱姑娘,輕聲問道,“萱兒,你來和爹說,你是不是要嫁給他?”
“嗯嗯。”念萱使勁地點了點頭,末了又不大放心地抬頭看了看堂上的男子,聲音嬌憨清脆,“爹爹,你說大伯會不會不同意?”
堂上的男子眸色一頓,眼中含笑朝念萱招了招手,念萱立刻會意乖乖地湊上前去,宛若一頭小獸似的,一頭拱到了老者的懷裡,老者不由一陣撫須大笑,不知道為什麼,此情此景令梁灼心裡面不由得一陣刺痛,忽而想起從小到大和樑子雄在一起的場景。
“你大伯比爹爹還要疼你,你喜歡的他一定不會反對。”老者很是憐愛地摸了摸念萱的頭,突然眼光一掃,留駐在梁灼臉上,語氣冰涼,“你是他什麼人?”言外之意已經溢於言表,用梁灼自己的話說,無不就是:喂,你這個女人到底是誰啊?是不是我女兒未來相公的前妻或者老相好啊?如果是的話,你信不信你沒有命再看到明天的太陽?
梁灼當然不願意去白白送死,更不會傻乎乎的主動去背這麼一大口黑鍋,於是立即福至心靈,驚天地泣鬼神地撲到了孟戟神君懷裡,以孟戟神君都來不及反應的神猛速度,一把撈過他的長袍就拼命擦鼻涕,哀嚎道,“孟兒啊,都是你那死鬼老爹對不起你啊,誰讓他那麼早就去了呢,現如今叫我這個做姑姑的怎麼辦?眼看著你就要成親了,你姑姑我卻是一樣拿得出手的東西也沒有,真不知道……”
孟戟神君拼命掙出被梁灼鼻涕擦得一片狼藉的袍角,眉頭微皺,薄怒道,“你……”
“唉呀呀,親家老爺我命苦啊,我哥哥去的早我這個做妹妹的又年紀輕沒有什麼本事,你看我連自己侄兒的聘禮錢都拿不出來,我還有何面目去見我那死鬼哥哥啊……”
“梁灼……”孟戟神君從後面一把撈過樑灼的胳膊,冷眼瞧了她一下,眸中寒意逼人。梁灼知道只怕再這樣下去他只怕第一個會殺了自己洩憤,於是眼珠子一轉,便掉了個頭,又轉向那位念萱姑娘,“大小姐,我們家窮,你千萬不要嫌棄我們啊……唉呀呀,真是……真是老天不長眼啊,不過你放心……你放心,除了沒錢我們家侄兒樣樣都不輸給別人的,他長得好,身體也壯實,我保證你們倆要是成了親,他一定會好好賣力的,到時候包你……”梁灼下面一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後面孟戟神君噴薄而出即將爆發的寒氣給生生逼進了肚子裡,梁灼只好將錯就錯,舌頭一打結,兩眼往天上一翻,很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倒了下去。
“梁灼……”
“親家母親家母,快來人!”
“姑姑……姑姑……”
“姑娘……姑娘……”場面頓時亂作一團,梁灼兩眼一閉,被人小心翼翼地抬著,心裡那個爽啊,總算體會了什麼叫兩眼一閉,眼不見為淨!
算是歪打正著,託了孟戟神君的福,梁灼很快便被安排到一間佈置很是美麗雅緻的屋子裡去了,梁灼躺在軟綿綿的**,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梁灼感覺她已經太久沒有嘗試過躺在**睡覺的感覺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她都快忘記自己原來是睡過**的……
嗚嗚嗚……可悲的人生……
“唉,你說二老爺真的會讓大小姐嫁給那個外族人麼?”
“我看差不多,誰叫大老爺和二老爺都那麼疼大小姐呢,只要是大小姐想要的別說是個外族的男人了,就算是天上的月亮,兩位老爺也會派人去搬了梯子摘下來給大小姐吧?”
“瞧你說的,小心二夫人回頭撕你的嘴……”
“二夫人才不會呢……”
漸漸地,外面人語聲漸停,梁灼昏沉沉的躺在**,絲床軟枕,梁灼感覺自己的背部都快要散開了,連日的奔波疲憊一下子襲上來,梁灼覺得兩眼皮開始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