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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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南宮，位於冀南地區的中心，是平大（北平——大名）公路上一個重要縣城，街道整齊，店鋪林立，素有“小北平”之稱。東距津浦鐵路，西距平漢鐵路各近一百公里。南距威縣四十五公里。威縣雖有日軍據守，但其主要任務是維持邢臺至臨清的公路交通線，不輕易外出。鑑於此，一二九師首長決定，東進縱隊以南宮為立足點，逐漸向四外發展，建立冀南抗日根據地。
陳再道率領東進縱隊來到南宮，先在南宮城西的蘇村過了一個愉快的新年。然後，在“冀南抗日聯軍”領導人趙一民的邀請下，於二月八日（正月初九）率領部隊進了南宮城。此時，馬國瑞在鉅鹿參加了地方幹部會議以後，也來到南宮。他和趙一民陪同陳再道走在南宮城裡的大街上。
南宮城裡，跟鉅鹿縣城比起來，沒有被轟炸的痕跡。街道比較寬敞，兩旁的房屋也比較整齊。然而，陳再道卻奇怪地發現，大街兩旁的店鋪都大門緊鎖，沒有一家營業的。他又往前走了一段，發現還是都鎖著門。於是他輕輕一勒韁繩，讓馬放慢腳步，向身後的趙一民和馬國瑞問：“這些店鋪為什麼都不開門營業？群眾不會是害怕我們吧？”
馬國瑞和趙一民都趕上來，和陳再道並肩走著。馬國瑞說：“哪能呢？我們的軍隊什麼時候讓群眾害怕過？”
陳再道說：“我想也是。你們的群眾工作要是做到這個份上，就都該撤職了。”
馬國瑞“哈哈”一笑：“是這麼回事。前些天這裡差一點遭土匪洗劫，商家住戶多數外逃！”
陳再道立即轉身望著馬國瑞，等他繼續說。
馬國瑞接著說：“半月前，以李景龍為首的十餘股土匪，將南宮縣城團團圍住，企圖攻進城內。城裡的商家住戶害怕被搶劫，紛紛向外逃跑。後面的事讓老趙說吧，他比我更清楚。”
“好。”趙一民清了清嗓子，說：“臨時在縣城維持政權的閻聖音、李耀庭等人，一面組織公安隊、保安團固守，一面派張子英和我們‘抗日聯軍’聯絡，要求聯合退匪。我們經過研究，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當時主要是從以下幾方面考慮的：一是能穩定南宮縣的局勢，使南宮城不受士匪劫難；二是能爭取團結城內上層士紳、名流，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三是能進一步擴大‘抗日聯軍’在群眾中的影響。於是，我們派周東光進城，與他們展開‘聯合退匪’的談判。
“閻聖音、李耀庭等臨時維持政權的頭面人物，對周東光親自進城談判，求之不得，恭候款待。在談判中，周東光首先申明瞭我黨的抗日政治主張，指出國共雙方聯合退匪是符合人民利益的，也是雙方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一個良好的開端。閻聖音等人連連點頭，並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感謝話。他們還一再表白自己的保安隊、公安隊力量單薄，素質差，退匪主要靠‘抗日聯軍’等等。
“聯合退匪的戰鬥行動是在一天傍晚開始的，城內保安隊在三輛用汽車改裝的‘裝甲車’的掩護下，由城內向南進攻；‘抗日聯軍’由城西南的高家寨駐地出發，向東南進攻。雙方共同包圍城南葛柏莊一帶的土匪。正在燒水做飯，尋歡作樂的土匪，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狽地逃離了南宮縣境。其餘諸路土匪見勢不妙，也紛紛退走。
“聯合退匪勝利之後，閻聖音、李耀庭等人自恃在城內站穩了腳根，很快便指使他的隊伍向‘抗日聯軍’挑釁，並準備消滅‘抗日聯軍’。‘抗日聯軍’也馬上準備反擊。雙方戰事一觸即發。這時，你們在鉅鹿解決了‘鉅鹿事件’後，率領東進縱隊來到蘇村。我們便派人你們取得聯絡。首長派王金林同志到‘抗日聯軍’主持工作，並將‘抗日聯軍’改編為‘八路軍別動隊’。閻聖音、李耀庭一夥人懾於八路軍的聲威，不敢再和我們作對。
“昨天，就在昨天，他們得知八路軍即將進城。閻聖音和保安團、公安隊的人表示歡迎，李耀庭則不聲不響地帶著他的‘六離會’，回了鄉下老家。”
來冀南之前，陳再道就聽說這裡的局勢很混亂，沒想到會亂到如此地步。這真是土匪橫行，民不聊生。……一行人默默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
北街東側的一座樓房前。就聽馬國瑞說：“到啦。這就是我們為首長選擇的駐地。”
陳再道抬頭一看，大門口上面赫然寫著“東進縱隊司令部”幾個大字。他忍不住高興地說：“你們夠快的！已經都拾掇好啦！”
趙一民介紹說：“這裡是天津英美菸草公司的南宮華興公經銷處，已經倒閉半年多了。我們覺得這裡適合首長辦公，就把它整理了一下。”
陳再道走進院裡，仔細觀看。院落很寬敞，西面樓房十二間，北面北屋（抱廈）五間，東屋和南屋各三間。這個地方既寬敞又安靜，陳再道感到很滿意。於是，他們分配好房間，便開始了緊張的工作。
第二天，他們在南宮城召開萬人大會，聲討日本侵略者的罪行。在會上，陳再道號召大家積極參加抗日活動，並鎮壓了幾個投靠日軍的漢奸。會後，東進縱隊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遊行。步兵方隊前面扛著馬克沁重機槍，後面扛著輕機槍；騎兵方隊全是高頭大馬，非常威武。……遊行隊伍排列整齊，步伐雄健，充分顯示了八路軍一往無前的精神。這一切，都大大振奮了南宮群眾的抗日信心，許多青年報名參軍。
接著，他們又將趙一民的“八路軍別動隊”改編為“東進縱隊獨立營”，收編了南宮縣保安團。並派出武裝宣傳隊，到周圍各縣貼標語，撒傳單，做偽軍和土匪的教育工作。公開告誡他們：當漢奸和土匪是死路一條，團結起來一致抗日，才是唯一的出路。在他們強大的宣傳攻勢下，有些土匪向八路軍投誠，小股土匪則自動解散，不敢再做壞事。……
二月十三日上午，國民黨山東省第六專署專員兼保安司令範築先的祕書、共產黨員張承先，受中共山東省委駐魯西北代表張霖之的委派，趕到南宮向陳再道彙報魯西北的工作。
陳再道放下手頭的工作，接見張承先。
張承先，身材魁梧，面容清秀，是個很有活力的小夥子。陳再道一邊和他握手，一邊微笑著說：“我早就聽說魯西北的工作搞得很好。我們冀南的工作才剛剛開始，希望你們能為我們提供一些成功的經驗。”
李菁玉馬上準備好紙和筆，以便隨時作記錄。
張承先開始彙報：“魯西北根據地是由範築先將軍和我黨共同建立的。當時，進步青年張維翰透過他二哥張維璽和範築先的關係，到第六專署當了祕書。從此，他利用自己的合法身份，將一些進步青年吸收進專署內，又團結了範築先身邊的一些進步人士，形成了一股進步力量。一九三七年初，張維翰在彭雪楓的介紹下，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十月，他透過山東省委將共產黨員馮基良、刁子言、解彭年等十二名同志，聘請到六區任幹事，又到第三集團軍政治部政工人員訓練班中挑選了二百四十多名進步學員，充實魯西北的抗日力量。
“範築先是具有民族氣節的國民黨將軍。在張維翰的影響下，他將第六專署和保安司令部合在一起，成立了“第六區抗日遊擊司令部”，並認命張維翰為政訓處處長。
“此時，日軍已經佔領德州，大兵壓至山東境內。國民黨山東省主席、第三集團軍總司令韓復榘為了儲存自己的勢力，命令範築先將部隊撤至黃河以南。範築先遵照命令，將部隊撤到黃河北岸齊河渡口，坐觀形勢。這時，張維翰親自趕到齊河渡口，力勸範築先‘班師回聊’。他情緒激動地說：‘日本強盜佔我國土，滅我種族，我們作為中華民族的子孫，怎麼能不戰而退，望風而逃！”工作在範築先身邊的共產黨員姚第鴻，也動情地說：‘在此民族危亡之際，如果我們放棄國土，逃到黃河以南，那將成為歷史的罪人。’範築先本來就有強烈的愛國愛民思想，聽了兩個年輕人的慷慨陳詞，深為感動，毅然率領部隊返回聊城。
“十一月，張霖之受山東省委派遣，來到魯西北。這時，魯西北的形勢更加嚴峻。韓復榘再一次命令範築先南撤，並說：‘黃河以北再無中國軍隊，假如現在不撤，以後就來不及了。’
在這關鍵時刻，張霖之派張維翰、姚弟鴻再一次和範築先長談。兩個年輕人的抗日決心深深感染了他，也更堅定了他留在魯西北
抗日的決心。他說：‘身為軍人，守土有責，不抵抗就撤走，何顏以對全國父老。’
“留下後，經過深思熟慮，範將軍決定向全國發一封通電，以示其抗日的決心。那封通電的文稿我也帶來了。”說著，從衣袋裡掏出文稿交給陳再道。
陳再道接過電文，仔細觀看。這是一張打印出來的電報文稿，全文如下：
全國各報社、各機關報、各通訊社、各學校、各人民團體均鑑：
既自倭奴入寇，陷我華北，鐵蹄所致，版圖易色，現我大軍南渡，黃河以北坐待沉淪。哀我民眾，胥蹈水火。午夜彷徨，洫（xu)血椎(chui)心。築先黍(shu)督是區，守土有責，裂訾(zi)皆北視，決不南渡。誓率我遊擊健兒和武裝民眾與倭奴相周旋。成敗利頓，在所不計，鞠躬盡瘁，在所不辭。所望餉項械彈，時予接濟。俾(bi)能抗戰到底，全其愚忠，引頸南望，不勝翹企。
山東省第六區行政督察專員兼保安司令範築先叩皓（19日）
看完電報，陳再道和李菁玉都面露激動之色。陳再道將電報稿放到桌上，又向張承先：“你接著說。”
“通電發出後，張霖之和張維翰協助範築先加強了抗日武裝，在各縣建立了抗日政權。一九三八年一月，張維翰又在政治部的基礎上，發展建立了我黨領導的武裝——第十支隊，使魯西北的抗日武裝進一步加強。就在這時，我們聽說東進縱隊來到了南宮。於是張霖之首長便派我來向陳司令彙報情況。”
陳再道向警衛員吩咐說：“帶張同志下去吃飯，先安排張同志住下。”
警衛員領著張承先向外走去。
陳再道立即召集大家開會，研究今後的行動計劃。經過認真的討論，大家一致決定組建兩個支隊，到外線去作戰。以“老五連”為基礎組成“津浦支隊”，到魯西北開展活動，破擊敵人的津浦鐵路；任命孫繼先為支隊長，王育民為政治委員，張承先為地方黨的代表。以“老一連”、“老十連”為基礎組建東縱第一團，程啟光為團長，桂承志為政委。讓他們到任縣、隆平、堯山、柏鄉一帶開展活動，逐漸逼近敵人的平漢交通線。
二月十七日，兩支隊伍準備出發。陳再道、李菁玉、卜盛光等首長親自為大家送行。
戰士們分別站成兩個方陣。“津浦支隊”以孫繼先、王育民、張承先為首，東縱第一團以程啟光、桂承志為首，軍容十分整齊。
卜盛光站在佇列前，高聲說：“你們兩個支隊今天要到外線去作戰。陳再道司令、李菁玉政委親自來為大家送行。下面請陳司令給大家講話。”
戰士們一陣熱烈鼓掌。
陳再道向前走了兩步，用他那哄亮的嗓音說：“同志們！你們兩個支隊到外線去作戰。一個向西挺進，到任縣、隆平一帶開展活動，威脅敵人的平漢交通線；一個向東進發，到津浦鐵路附近開展活動，伺機破襲敵人的津浦交通線。這是我們冀南抗戰的一個重要步驟。希望你們到了那裡，和當地的黨組織密切配合，為截斷敵人的兩條交通線創造條件。現在我命令，津浦支隊和東縱第一團向著敵人的兩條鐵路，出發！”
兩隊戰士立刻按照各自首長的命令，向東西兩個方向大踏步走去。
陳再道、李菁玉等首長一直目送戰士們走遠。
……
隨後，陳再道又以“騎兵連”為基礎組建了騎兵大隊。騎兵大隊隨東縱司令部在南宮一帶活動。
隨著冀南抗日工作的全面展開，幹部短缺的問題越來越突出。為儘快培養人才，東縱首長決定將他們在蘇村開辦的“軍政幹部培訓班”，擴大為“抗日軍政學校”。陳再道親自兼任校長，學校的日常工作由培訓科科長王蘊瑞負責。
第一期招收了兩個學員隊，每隊一百人左右。學員都是由各地黨組織從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中選送的。教學內容主要是講授我黨的各項政策，特別是統一戰線政策，也講一些軍事，比如游擊戰術等。學校不設專職教員，請省委和東縱首長來授課。
學員按軍隊組織編成，過軍事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