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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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滅口
從信物到法旨,所有一切都是真的,送信的使者自然也是真的即便帛先生不知道法旨的劇毒是國師一脈獨門祕技,但他至少能想到,自己現在不是奸細、而是真正信使,這一來宋陽下在法旨上的劇毒,在十三眼中也從“奸細的暗算,變成了“師父的懲罰,。
尤其妙的是,這個老主持沒死。
“.他老人家要殺你?,”帛先生聲音很輕:“.你自己說,如果他老人家真要殺你,你現在還能活著麼?,”鼻先生這句話裡,給自己留了空子。果然,這句話穩穩說進了十三的心坎裡。師徒相知,弟子有多大本事國師一清二楚,他要真想毒殺自己,就不會用這道劇毒。反過來想的話,國師沒想著殺自己,就只要一隻手.這是師父的懲戒。
帛先生的聲音更輕了,語氣柔和得好像是老太婆在教導自己最疼愛的別兒:“.具體的,他老人家沒多說,只要我對你說兩個字:止步。,”說著,他伸出手,在老主持的斷腕上用力一握。
帛先生不瞭解國師的手下,但他曾追隨謝胖子身邊,對大小官員再清楚不過,放眼大燕,沒有一個官是乾淨的,尤其是高官。官位越大,齷齪事情就越多。國師算得上半個皇帝,能替他主持一座須彌禪院的主持,怎麼也算是位“大員,了吧。
國師權傾一方,心腹屬下受其庇護,個個地位崇高”連州官見了都要寒暄施禮,這些年又豢養僧兵、大肆擴張實力,二十一座須彌院乾脆就是二十一家打著佛祖旗號的大衙門,帛先生不信他真正乾淨,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知是因傷口劇痛,還是緊張使然,老十三額角都沁出了冷汗,心裡盤算出前後十幾條自己的罪狀,但又哪敢再問句:為啥?沉默片刻後,他顫巍巍地退開半步”虔誠道:“.弟子領受師尊教誨。,”隨即又岔開了話題:“.第三件事,請你吩咐。,”
帛先生笑了:“.第三件事?已經辦完了啊。,”
老十三先是微微錯愕,隨即恍然大悟,第一樁是代傳法旨:第二樁是把重犯交給密使:第三樁不就是師父的責罰麼後兩件事是透過一張法旨一起辦的。
帛先生也不再廢話,收回“信物,手套,帶了謝孜濯一起向外走去,一路走得心驚肉跳”直到離開山門,也不見有人阻攔,帛先生不敢有絲毫遲疑,連連傳令通知手下”取消原先的計劃,全部撤出十停。
1三餐,的解藥,要以酒做引,宋陽早都把解藥融入酒水,帛先生率眾歸來,暫時顧不得說話,先喝上幾口酒把劇毒解掉”隨後一巴掌拍在了宋陽肩膀上,暢快大笑:“.好小子,當真有你的!帛胖子一輩子除了我家老爺,從未服過別人,今天卻服了你!,”
宋陽還不知道婁麼回事”挺謙虛來著,笑道:““帛先生客氣了,我可沒做過什麼。
救出少主、兵不血刃、全身而退,這是做夢都不會有的大好結果,即便此刻已經安全了,帛先生還有些恍惚”不太敢相信事實,他眼睛鼓鼓著,瞪著宋陽笑道:““你能寫出那封法旨”就是通天的手段了!你為何提前不給我交個底,是想考教我這條老狗會不會應變、夠不夠資格以後給你幫忙、添手?,”
隨即也不等宋陽再追問”他就把事情的前後經過一股腦說了出來,最後帛先生向後退了一步,臉上換做鄭重神情:“.帛胖子是謝大人門下走狗,拜過了老爺,就不會再拜旁人,不能跪下給你磕頭,一揖以謝,萬勿見怪。,”說完,他帶著夫人和眾多手下,對宋陽長身一揖.真正的“長身,,這個躬一直鞠到雙手觸地為止,最可笑的是他生了個大肚子,行禮時被兩條腿擠得都快要爆開似的。
可宋陽現在徹底愣住,也該輪到他懵了呆了半晌,忽然伸手抓住帛先生的肩膀:“.當真?須彌院真把咱們訪的那封法旨當成了真品?,”
“.這是自然,否則我憑什麼能活著回來?,”帛先生點頭,繼續笑著:““我還想問問你呢,你怎麼知道破解國師“鑑密,辦法的?假法旨上的血印哪來的?,”
宋陽隨口應了句:“.哪來的?那是我的血。,”
帛先生一愕,宋陽腦子裡亂成子一團糨糊,暫時顧不得再理會旁人,蹲坐在地雙眉緊鎖仔細琢磨著片刻之後,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宋陽流淚。
自己的血能讓假命令變成真法旨,乍一聽不可思議,但聯想尤離與國師的莫名淵源,再稍加揣摩,簡直大把線索,直逼真相!
自己的血為何特殊?尤太醫的煉血之術。
自幼被祕法洗煉鮮血,經絡、武功、出色五感所有這些全都是“雷作用,,有關煉血的真正目的,尤太醫從未真正提過,除了百歲宴當夜,他在逃離大燕的馬車上說過的那向:十八年後.你得了第一等的身體.我只從你手指頭上擠幾滴血就好了,大家就各不相欠,從此分道揚鐮尤太醫為何要自己幾滴鮮血?自己的血能做什麼?到了此刻終於真相大白:我的血,能透過國師法旨鑑真,有了我的血,便有了國師的法旨!
尤太醫耗費半生、培養宋陽,就是為了偽造國師法旨吧。要偽造什麼內容的法旨、尤離又要用這法旨來做什麼,現在已經無從知曉。
十八年才能真正完成的煉血祕法,明明還差了半年,可我的血已經“生效,了,尤太醫知道麼?若他知道,又何必再等半年,活活等死了自己啊。宋陽心疼,無以復加的心疼。
而相比於尤離傳授給自己的武功、醫術、毒法,相比於蕪離送給自己的強健身體、出色五聽”這身體中能夠隨時偽造“法旨,的血液,才是尤離真正的賞賜,有了這一身熱血,便有了無數道法旨!
流淚中宋陽突地跳了起來,來到帛先生跟前,同樣一個長揖大禮:““有事請你幫忙。,”
帛先生伸手扶住了他,簡單痛快:“.說!,”
““我會再寫一封法旨,命須彌禪院中的重要人物都來此處與國師相會,還要請你再去送信,把他們帶回來。,”
帛先生心思轉動極快:“.你是打算......,”
“.滅口。
,”宋陽忽然變得狂躁了:“.一定要滅口.一定要滅口!所有今天與事的國師門徒一個不能活!,,國師為人神祕、行動飄忽,就連地方須彌院主持這樣的重要屬下都不知道他人在何處可終歸會有“真正心腹,知道他去了南理。
一個重要欽犯被國師法旨提走,這件事會被層層上報,遲早落到“真正心腹,的案頭,而國師人還在南理,說不定連謝孜濯被捕都不知道,更毋論能算準時間、萬里迢迢派出密使攜帶法旨來要人最終那張“假法旨,會被掀出來。一旦對方知道有反賊能假造法旨”宋陽這身“熱血,就再沒半點用處了。
毀掉那張假法旨、殺掉須彌院中所有知道“法旨提走人犯,之事的和尚,以後任憑大雷音臺如何追查,都沒機會查知其間有過一張假法旨,充其量只知“人犯丟了,”卻不曉得“人犯如何丟的,。
所幸,法旨、使者這種事情,只有須彌院的“高層,才有資格瞭解,普通僧兵僧眾並不知道帛先生來訪過。
待帛先生點頭答應,宋陽又去找施蕭曉,請他再寫法旨,可溧亮和尚面有難色:“.不是想寫就能寫的”字跡還沒能研究透徹,非得細緻功夫不可。,”
宋陽心情震盪,竟把這件事給忘了,而帛先生從一旁插口:“.無妨,這道法旨不用模仿筆跡”十停須彌院的禿驢都道執筆法旨之人受了重傷,他運功療傷無法動筆再正常不過,隨便誰寫都可以。,”
很快,新的法旨寫好,帛先生再度趕往須彌院,帛夫人留下來佈置埋伏。
可想而知”即便提前埋伏,也會是場硬碰硬的惡仗,但非打不可,只盼著對方的好手別太多“等待之中,宋陽的心情也漸漸平復”對身邊的帛夫人點了點頭,有些突兀地說了句:“.尊夫大才,我佩服得很。,”
這句稱讚,指的是憑帛先生之前在須彌院中的應變。宋陽自付如果當時換成自己,怕是做不到那麼圓滿,多半會露出些破綻。
“.他最厲害的本事,就是“應變,這兩個字了,,”帛夫人笑,本來平凡姿色,一笑之中卻挑起了幾分嫵媚:“.他好色,常偷吃,我抓了他二十年,愣是一次沒抓到過。,”
旁邊的阿伊果翻著眼睛,唬唬地說了句:“.好本領咯!,”
一個時辰之後,衣袂破空聲傳來,帛先生帶了三十多名和尚匆匆趕來,斷了一隻手的“十三,正在隊首,與帛先生同行。
隨帛夫人輕輕一揮手,宋陽第一個衝殺出去,生死搏殺。
從開始到結束,不過短短一柱香的功夫,但傷亡遠超想象。
帛先生手下二百餘人,足足折損了六成有餘,葉非非帶來的二十個好手也死了七個,帛先生肚子中了一掌,吐血重傷:葉非非肩膀捱了一刀,皮肉傷,一向冷冰冰地小姑娘出乎意料的忍不了疼,痛得又跺腳又掉眼淚,可把阿伊果心疼壞了......
反賊傷亡慘重,但須彌禪院的和尚盡數伏誅,宋陽在“十三.的屍體上,找出了那張假法旨,由此也打從心眼裡鬆了口氣。
帛先生下頜上滿是鮮血,再笑起來好像剛吃過人的樣子:“.總算大功告成。,”
宋陽坐在地上,也在笑,比著帛先生更猙獰事情捂住了,以後可以繼續寫法旨。
正笑著,身邊腳步聲響,一個纖瘦、嬌小的少女走到宋陽跟前,聲音很輕、語氣平靜:“.現在有空了,能聊幾句麼?,”
謝孜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