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72節 不安份的心又在--

第72節 不安份的心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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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節 不安份的心又在**

太陽從遠方雲霓背後露了一下臉兒,然後,就被一大團褐黑色的雨雲遮蓋住了。蘇州在1997年春天到來的時候,又開始飄起了迷濛的雨絲。

王同山感到他的人生太不可思議了。他悔恨自己為什麼這樣沒有志氣,為什麼一而再地重複自己已經走過的老路?想起李湘音來他就更加痛悔自己,如果他1979年從小茅山回來後,能聽信她的忠告,從此改邪歸正的話,至少就再也不會接二連三地繼續走進監獄。從1979年解除長達15年的勞教到如今——1997年春天,王同山又先後三次被關進了監獄:1980年4月20日他因涉嫌盜竊再一次進了小茅山農場勞改;1982年他又被送進了南京浦口監獄;1990年5月10日王同山因舊病復發進了句容監獄勞改農場。這三次進監的經歷,對於王同山來說,就如同一場比一場更沉重的精神打擊。

走在飄著牛毛雨霧的蘇州小巷裡,王同山心裡在流淚。想到自己這幾年走過的路,他心裡也感到不是滋味,為什麼一個人會這樣屢教不改?如果說一次二次,別人也許能夠理解和諒解,誰讓你少年時缺少父愛母愛呢?可是當他已經長大**後,特別是在經歷十幾年的勞教出來後,為什麼還要不知利害地繼續把手伸向別人的口袋呢?他記得1988年他再一次從浦口監獄出來時,王同山曾經暗下決心: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改寫自己的人生歷史。可是改寫歷史又談何容易?

“我要經商!我也要靠自己的智慧去賺錢,為什麼別人都在下海經商,我就不能下海呢?”在改革大潮的衝激下,王同山躍躍欲試了。當時的形勢是蘇州城裡到處都是商場,幾乎大部分下崗職工都在談論二個字:“下海!”王同山也想像別人那樣下海,認真地當一回“導爺”。可是經商總是需要成本的,王同山從監獄裡剛出來沒有錢怎麼辦?他於是就把專諸巷父親的舊房處理掉了,拿到了五千多塊錢。又聽人說那時的蘇州服裝既新穎又便宜。如果把蘇州生產的新式時裝運一批到相對後進的湖北等地銷售,也許就會很快致富。於是王同山便效法那些先富起來的人,他把賣房子的錢拿出一部分來,購買了時裝,不久他就星夜前往湖北的襄樊。本來王同山行前對去襄樊作生意信心百倍,他哪裡知道剛到襄樊就遇上了麻煩,幾個漂亮的湖北姑娘不知為什麼就在火車上纏上了他。而這時的王同山再也不是從前和鄰居少女搞“柏拉圖”式精神戀愛的他了。

已經向五十歲奔的王同山,在這裡第一次接近了女色,當然,那時的開放風氣對於這種男女關係再也不比從前那樣視為生活的禁區,所以王同山從蘇州好不容易搭火車運到湖北的一大包一大包時裝,還有他衣袋裡密藏不露的百元大鈔,很快就變成了那些急於一夜之間致富女人們的囊中之物。王同山本來對女色始終持有與眾不同的戒意,這也許與他多年生活在幽深大牆裡不無關係。如果他是一個好色之徒,那麼當年他在火車上與上海女大學生的豔遇,本來以他那膽大妄為的性格,是可以釀成一場桃色大禍的,然而王同山在這方面偏偏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天性。如果他對自己的色慾失控,也不至於讓對他深愛的鄰居李湘音永遠與自己保持著純潔的精神之戀。可是當他在到了湖北的襄樊以後,在那些為錢為物而糾纏他不肯放手的妙齡女孩的**下,他做生意的抱負又有化作泡影的危險。如果他不想起南京秦淮河邊經常相遇而始終不肯就範的暗娼“老阿家”,也許他就不會在下海經商的半路途中茫然走進一個意想不到的桃色陷阱。這件事對於王同山來說,又成了他心中自恨不已的痼疾。

不過,王同山畢竟是個不怕跌跟斗的人。從湖北經商失敗回到蘇州後,他又經人介紹進了一家開發大樓的公司,而且他還坐進了辦公室。這家公司是當時蘇州名氣很大的公司,王同山能夠初涉商海就嗆了水後,又一次成為商海的小小弄潮兒,就足以說明他對經商的興趣未減,同時也沒有因為服裝生意的敗北而產生任何怯意。那一段時日對於多年來四海奔波,始終生活在公安機關警惕目光下的王同山來說,無疑是心情舒暢的時光。王同山那時真有種苦盡甘來之感,他發現當地政府和群眾並沒有因為他幾十年的扒竊行跡嫌惡他,公司的老闆甚至還看中了王同山的文字寫作能力,把一些涉及經商的重要材料也交給他來完成。

就在王同山想好好作人,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的時候,不幸又降臨在他身上。起因是他所在的公司老闆,因為涉嫌重大經濟問題遭到檢察院的立案偵察,不久就將他逮捕法辦。這樣一來王同山賴以倚靠的大樹又倒了。他無法知道一個人想過好生活為什麼這樣難。當僅有的積蓄用完了以後,王同山不知又該如何過日子了。這時候他的身邊又多了幾個“徒弟”,他們都是慕名而來的蘇州小混混,初時王同山當然也要求他們學好。可是久而久之,王同山經不過兩上小混混的恭維和糾纏,便舊病復發了,“好吧,既然你們這樣說,我也就只好作一次案了,不過我還是對你們說,從小最好學做一些對他人有益的真本事,如果你們看看我作活兒倒也行,就是千萬別走我這條路。”

兩個徒弟自然連連稱是。一次,王同山為了教兩個徒弟學幾樣扒手的“功法”,就把他們帶到一輛公交車上去,只在從車站到虎丘幾十分鐘的路程中,王同山便輕而易舉從遊客身上下了兩個皮夾,而兩個徒弟當晚和王同山一起進蘇州菜館吃飯時,已經對“神偷王”隨便獻上的小技敬佩得五體投地了。但是王同山絕不會想到,一個月後,當兩個徒弟揹著他到公交車和商場裡做案時,當場遭到了公安人員的逮捕。兩個徒弟當場就供出了王同山是他們的幕後“師傅”,這樣王同山便再次入獄了。

在太湖邊上的監獄裡眨眼就過了三年。王同山在監獄裡表現很好,又提前獲得了出獄。1993年當他再次回到蘇州的時候,王同山面對的是一無所有的窘境。不但從前父親留給他的舊屋沒有了,甚至連他租住的那所房子也歸於他人。就在王同山沒有生活著落的時候,有人主動打電話來找他了。

“老王,如果你看得起我,就到我這裡來上班吧。”打電話給他的是一位民營企業的老闆,又是王同山從前在小茅山時的獄友老E。王同山沒有想到從前在小茅山農場當燒缸助手的老E,如今回到蘇州後竟然在黨的富民政策下辦起了自己的工廠,兩相對比起來,王同山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想想他幾進幾齣後如今仍然一事無成,再看看老E如今竟洗心革面,當起了民營企業的小老闆,他的心裡越加失衡。

王同山進了老E的工廠後,先給老E看守倉庫和打掃衛生。老E對王同山當然十分信任,因為他們畢竟在小茅山有過十多年的交情,老E甚至還把給打工仔們計工的任務也交給了他。王同山當然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職業,日夜堅守在那小老闆的工廠裡,可是他很快就發現當年在小茅山心地善良的老E,如今一旦辦起了自己的工廠,就千方百計地損工肥私,甚至盤剝民工的勞動所得。王同山對從前的獄友老E百般勸告,熱誠關照他一定要接受從前在監獄的教訓。王同山見老E仍然我行我素,繼續對民工們加班加點,少給報酬,王同山從心裡同情那些從邊遠農村來蘇州打工的農民,於是他便在記工的時候有意給民工多記工分,以此來緩解民工和老E之間越來越緊張的關係。

如此一來,王同山在這家民營工廠裡的威信越來越高,民工們都把王同山視為他們的貼心人,並與偷稅漏稅的老闆老E分庭抗禮,彼此的矛盾也越來越尖銳。後來,終於有一天,一個民工將老E偷稅的問題舉報到稅務部門,而老闆E因此懷疑舉報人和他從前的獄友王同山之間有暗中的往來,氣得王同山真想離開這家民營工廠,因為他的良心受到了傷害。隨著老E和民工矛盾的日益尖銳,有一天終於在工廠裡暴發了一場民工和小老闆E的衝突,老E在衝突中受了重傷。這樣,這家一度因偷稅而紅火的民營工廠又倒閉了。

王同山又沒了職業。他不知為什麼運氣總是這樣不佳,也不知道老老實實做一份工竟會如此地艱難。他恨那個黑心的小老闆,為什麼自己本人曾經坐過牢,出來以後已經創業還要作違法的事情,他也恨自己忌惡如仇的性格。好在王同山雖然再次失去了工作,可是他身邊始終有許多知心的朋友。這些民工見王同山講義氣,有什麼困難都來找他商量,有時即便夫妻吵架,王同山也會從中調解。王同山雖然生活困難,可是他在困境中仍能苦中作樂。有時他甚至還想多為那些民工作一些事。如今王同山一個人住在山塘街的小院子裡,生活來源沒有著落,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那樣壓在他的肩上。

就在貧困沒有收入的生活中,王同山那顆不安份的心又開始想入非非了。特別是當他看到一些智商不比他高的人,如今也一個個富得流油,王同山的心理就越加感到不平衡。1997年4月下旬,蘇州是一個多雨的季節。就在這時候,一個從前王同山連想也不敢想的大膽致富陰謀,便在他越來越失衡的心態下萌生了。

王同山絕不會想到,正是他這一失去平衡的錯誤意識,把他本來可以透過正常途徑尋求發家致富、憑他自己能力同樣可以在黨的富民政策感召下獲得的光明前途,再一次付之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