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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斯巴達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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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斯巴達的哀歌

雲琅收到霍光從蜀中來信的時候,正好是一個霞光漫天的清晨。

就在昨晚,他在角鬥場聽到了一段淒涼的歌聲。

唱歌的人是將要開始角鬥的角鬥士,他單膝跪倒在地上扶著短矛低低的哀歌。

開始只有他一個人在唱,後來那些站在柵欄裡面的角鬥士也開始跟著吟唱。

“異鄉人,

你若是路過斯巴達。

請轉告那裡的公民,

我們陣亡此地,

至死猶恪守誓言。

異鄉人,

你若是路過斯巴達。

請轉告我的母親。

我埋骨他鄉,

至死猶恪守誓言。”

當大秦奴隸商人將這段歌謠翻譯給雲琅聽了之後,雲琅就非常的震驚。

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長安,他會見到一個真正的斯巴達猛士。

果然,在決鬥中,這位斯巴達猛士表現出了他超人一等的戰陣技藝,一面巨盾,一柄短矛配合的親密無間,刺殺中竟然如同舞蹈一般優雅。

連一向看不起異族人的霍去病也頗為動容。

在大秦奴隸主見鬼一樣的神情中,雲琅給霍去病講述了偉大的溫泉館三百猛士的故事。

這讓霍去病大為讚歎,準備出言買下這個猛士的時候,這個猛士的胸口卻露出了半截羽箭,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然後就被已經快要被他殺死的敵人斬下了頭顱。

賭錢失敗了的張連坐在輪椅上張弓射死了那個斯巴達人。

於是,暴怒的霍去病就把張連跟他的輪椅一起丟進了角鬥場,還粗暴的放出來了一匹餓狼……

雲琅並不覺得可惜,斯巴達戰士的模式雖然讓人熱血沸騰,卻不能長久。

支援斯巴達戰士勇猛無敵的基礎就是均貧富,人人沒有私財……只可惜,這樣的制度註定會在人貪婪的本性面前灰飛煙滅的。

當一個斯巴達戰士出現在角鬥場上,則可以證明,斯巴達的光輝已經煙消雲散了。

一個斯巴達戰士的出現雖然讓雲琅驚訝,不過,他更驚訝的是大漢過居然跟羅馬人開始有了真正的交流。

他不記得在以前的史書上,有記錄斯巴達戰士在長安戰死的記錄。

人的眼光一下子就變得長遠了,腿也變得格外的長,世界自然就會變得很大。

如此,世界就變成了一體。

世界上的文化只有在融合,交流之後才會產生新的變種,而每一次出現的變種,都會對人類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

可憐的張連即便是沒有了腿,最後還是搏殺了那匹狼,場面血腥至極,然後就因為他問候了霍去病的祖宗八代被霍去病再次毆打了一頓。

這就是雲琅昨日在角鬥場上的全部見聞。

何愁有有了新的玩具,就帶著他的玩具進了驪山,回來的時候不論是曹信還是霍家的一二三,還是李敢的兒子李禹,都把何愁有當做魔鬼來看待。

見到雲琅剛剛癟嘴要哭,就看見大師姐雲音正在魔鬼的呵斥下在一根繩子上翻筋斗,就生生的把哭聲憋回去了。

在雲琅的指派下,這五個孩子很快就被僕婦們抱走去洗澡了,不到十歲的孩子,陪著何愁有在驪山裡面生活了半個月,已經很難得了。

“比不上霍光,卻比你的閨女強一些。”

何愁有說話從不給人留顏面。

雲琅嘆息一聲指指腦袋道:“雲家人喜歡用腦子。”

何愁有看看依舊在翻筋斗的雲音道:“腦子也比不過別人。”

對於何愁有的胡說八道雲琅一般是不認得,按照進化論體系來看,雲氏的子孫無論如何應該比這些比他們少進化了兩千年的人優秀。

“耶耶,我練完了。”雲音從繩子上跳下來,就蹲在父親身邊眼巴巴的看著他。

“你想幹什麼?”

“我想去富貴鎮看母親,春蠶下來了,母親說要給我挑最好的絲線做衣衫。”

何愁有冷笑一聲轉身就走了,對雲琅剛剛提出要測試一下閨女智商的做法毫無興趣。

看著閨女懵懂的笑臉,雲琅只好擠出一張笑臉,同意閨女去找她母親。

目送閨女大呼小叫的要梁翁給她備車,雲琅忽然覺得斯巴達式的訓練,或許能把雲氏子孫全部訓練成彪悍的武士。

這個念頭僅僅存在腦海中一瞬間,就被他打消了,成不成才的不要緊,先成人再說。

今天還要陪伴董仲舒去印書作坊,不好推辭,眼看天色差不多了,就來到董仲舒居住的觀瀾閣。

春日裡出現朝霞的時候不多,不過,春日裡確實應該多下幾場透雨。

如今的上林苑,除過鹽鹼嚴重的澇窪地,基本上沒有多少空閒的田地了。

奴隸在很大層面上,彌補了關中勞力不足的遺憾。

雲琅喜歡看朝霞,喜歡看晚霞,只是不喜歡看董仲舒的那張愁苦的老臉。

當老董的那張老臉與朝霞融為一體之後,歷史的滄桑感就立刻出來了。

雲琅不會畫油畫,如果用油畫來展現目前場景的話,該是一副震撼人心的作品。

自從雲琅準備跟董仲舒和解之後,老傢伙自然就有了輪椅這樣的高階貨色。

見雲琅來了,就讓童子推著他離開了平臺,衝著雲琅呵呵的笑。

“多年以來看人多過看景,也不知道錯過了多少美景,真是人生之憾事啊。”

“景隨心生,心情好的時候哪怕看光山禿嶺也能看出幾分意境來。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是人間盛景也不過是草木一秋罷了,先生不必遺憾。”

董仲舒豪邁的揮揮右手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等你到了老夫的年歲,就會知道很多該做的事情沒有做,日暮途窮,總是英雄末路,空有一腔熱血無處施展啊。”

雲琅相信董仲舒在這一刻的時候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誠的,等一會到了印書作坊,就很難說了。

揮手驅走了童子,自己接手輪椅,推著董仲舒離開山居,沿著青石小徑去了雲氏印書作坊。

陳銅越發的肥碩了,胖大的身軀擠在門框中間,只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傢伙現如今早就不幹活了,整日裡端著一個茶壺不離手,今天更是過份,身邊居然還有一個妖豔的藍衣女子在那裡殷勤地伺候他喝茶吃點心。

自從上次差點被皇帝五馬分屍,陳銅就變得小心謹慎了,騎在門框上監工的習慣也就養成了。

現在莫說別人喚他陳銅,哪怕是喚他陳胖子或者別的帶有侮辱性的名字,他也一定是小心應答了,等看清楚了來人之後才會按照來人的身份做出各種反應。

因此,雲琅推著董仲舒剛剛進了印書作坊,陳銅就觸電一般的跳起來,顛著一身的肥肉跑過來伺候。

而那個藍衣女子卻迅速的消失在印書作坊裡。

雲琅皺眉道:“這裡印的都是聖賢之言,不該來的人就不要來。”

陳銅連忙辯解道:“這兩年不幹活了,倒是養出一身的肥膘子肉,行動不便,就找一個婦人伺候,讓侯爺見笑了。”

董仲舒迫不及待的要看他的《春秋繁露》,哪裡有時間理會陳銅的這些瑣事,急急地催促雲琅帶他進入印書作坊。

油墨的味道並不好聞,今天這裡的卻濃香四溢,雲琅回頭看陳銅,陳銅陪著笑臉道:“好東西自然要往好裡做,油墨裡面添加了提神醒腦的香料。”

董仲舒眼前一亮,掙扎著從輪椅上站起來,瞅著巨大的,忙碌的印書作坊裡一張張潔白的紙張,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張張滿是字跡的書葉,激動地從轉盤上取下一張,哆嗦著嘴巴頌唸了一遍,激動地對雲琅道:“一字不差,一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