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送佛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送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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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送佛

孔啟,風燭殘年的老人一位,卻沒有任何人敢輕看與他。對與他,大唐上下更多的是欽佩。也包括李修在內,對這位衰老的老人,都是敬佩萬分。

敬佩的不是他三朝首輔的資歷,而是他的人品才華。狀元出身,經學大師,如今的大唐在學問一途上,沒有人敢於自稱和這位孔夫子的後人比肩。更別說他的人品,敢於指著弘泰皇帝鼻子大罵謀朝篡位二十多年,全大唐也只有這麼一位老人了。

李修雖然因為揭發科舉舞弊,又爭取到朝廷重開恩科,為天下士子謀取一條晉身之階,目前在大唐讀書人心中風頭正盛,但面對這位老人,李修心裡卻清楚的知道,真若是兩人觀念不合,大唐天下的讀書人一定會站在老人身後,而不會支援他李修。

這是孔啟近百年言行合一的結果,不是他一個毛頭小子所能抗衡的。

士林聲望不如眼前的耄耋老人,比拼勢力,李修就更加不如了。

長安城內李修最大的依仗,是現今的當朝首輔,他的老師柳夫子。而恰恰李修的這位恩師,卻是孔啟老人口中不肯承認的逆徒。更別說老人的另一位學生,就是當今天子九五之尊。

無論從那個方面來說,面對孔啟親自現身為他人說清,都不是李修這個羽翼未豐的暗察司主官所能拒絕的。

當眼前老人自稱是為人講情來的,李修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來為韋瑾蒼講情的。暗察司詔獄天牢裡關押的幾位,大概只有韋瑾蒼勉強能夠有資格讓這位在野賢良為之出頭。

李修不是那種能夠憑藉一個名頭就震懾得他忘乎所以的人。韋瑾蒼可以走出暗察司的詔獄天牢,但不應該是由李修做主。李修心中甚至想好了應對之法,只要從孔啟口中聽到韋瑾蒼的名字,他就將放人一說推脫到弘泰皇帝頭上。孔啟敢於怒罵弘泰皇帝,而又不受到任何懲處,憑藉這份面子去皇帝面前討要一道聖旨,應當是再簡單不過的了。

可是孔啟乾癟的嘴脣中吐露出來的名字卻讓李修大吃一驚,滿肚子準備好的說辭都毫無用武之地。

崔曉松!崔曉松這個紈絝子弟,值得孔啟這位大唐有實無名的帝師親自上門討要人情嗎?

為了一個一文不名的紈絝子弟和孔啟作對,讓這位老人掃興而歸?

傻子才這麼幹呢。

李修連連點頭,同意放人的話已經到了舌尖,心中一顫卻沒能說出口。

沒有理由,沒有線索,只是李修憑空忽然想到了安寧公主帶給他的話。弘泰皇帝讓他小心崔曉松。

本來是無頭無腦的話,似乎在孔啟身上找到了註腳。

莫非弘泰皇帝已經料到了孔啟的到來,所以才事先讓安寧公主警告他一番?

那麼,弘泰皇帝心中究竟是如何決斷的,這是放呢?還是不放呢?

李修在心中琢磨著弘泰皇帝的心思,為了給他留下足夠的思索時間,狀似無意的笑道:“孔公,小子還以為您是為了韋相爺而來,原來是為了那個不成器的崔曉松啊。”

“老頭子活的年紀是不小了

,但還沒糊塗呢。”孔啟輕撫頜下稀疏的羊角鬍鬚,笑道:“韋瑾蒼這個亂臣賊子私藏八牛弩,這等謀逆大罪別說老頭子的面子不夠,就是你認得老頭子的這張臉,老頭子也沒臉因此來和你說情。難為後輩的事,老頭子還不屑去做。”

“孔公體諒提拔後生晚輩,在大唐是出了名的。孔公的高風亮節,一直是讓小子欽佩不已。”

“少拍老頭子的馬屁。活了九十多年,這樣不疼不癢的馬屁聽多了。已經不新鮮了。”孔啟指著李修笑罵,道:“本來老頭子在家讀書,根本不想管朝堂裡亂七八糟的倒灶事,可是今日裡一個昔日後輩求到老頭子身上,老頭子一想,又不是什麼大事,也就找到你頭上來了。你可不要讓老頭子丟了這張老臉啊!”

“小子怎麼敢呢!”李修心中還是沒做下決定,這崔曉是那個究竟是該放不該放,順口問道:“只是不知道,是誰這麼大的面子,竟然能請動您老親自出馬?”

“還能有誰?”孔啟一臉追憶往昔的淡淡笑意,道:“除了那個混帳的親孃,安陵公主,還能有誰?當年安陵公主還是一個小娃娃的時候,就跟在老頭子身後蹦躂,一口一個伯伯叫得親熱。如今求到老頭子身上了,老頭子怎麼也不能讓娃娃傷心不是。”

開始聽著老人的話,李修還沒注意到什麼。當他聽到請求孔啟前來要人的是安寧公主時,心中忽然感覺不對。

這份不對的感覺是弘泰皇帝警告的延伸。

孔啟給弘泰皇帝當了多年的帝師,安陵公主能夠認識孔啟,並且相處很好,這點李修十分相信。可憐天下父母心,當父母的為兒女四處請託也能夠理解。

只是李修忽然間在心中升起一個疑問,為何他已經答應了安陵公主很快就要放崔曉松出去,安陵公主還要多此一舉的請動孔啟這尊大佛前來說情。這未免有些以勢壓人的感覺。

李修心中升起淡淡的不愉,剛要將他和安陵公主的承諾說出來。轉念一想,似乎時間上有些對不上。

安陵公主剛剛離開暗察司不久,按說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請動孔啟這尊大佛。按照時間推算,安陵公主應當是先去請孔啟,然後才和崔駙馬一同來到的暗察司。

這又有些不對了。明明知道孔啟這尊大佛所到之處,群邪退避。即便是和孔啟不是一個陣營的人,都不得不給這位老人面子。安陵公主請動孔啟之後,再親自來到暗察司和李修免談,似乎多此一舉了。

怎麼想,怎麼感覺這裡面有些蹊蹺之處。只是找不到關鍵的一點,無法理清其中的頭緒。

本來對崔曉松這個紈絝放與不放都是無關緊要的,但是有著弘泰皇帝警告在先,有著安陵公主和帝師孔啟先後來訪在後,放與不放崔曉松,就比較讓人難以定奪了。

孔啟一直笑眯眯的看著李修,等著李修的回答。

這位老人無論如何,都不是李修能夠得罪的。仔細斟酌一下詞語,生怕那句話惹起孔啟的反感,李修想了許久,才輕聲開口說話。

“別提您老親自前來,給小子這

等榮耀。只是您老的一張白紙,小子也一定會乖乖的聽令從事。只是剛剛安陵公主和崔少監來訪,小子和他們說得很明白。崔曉松是一定會放的。只是暗察司復立,為了暗察司的顏面著想,對與這位毆打暗察司主官的狂徒,總要有些懲處。小懲大誡而已,不會令他傷筋動骨,更不會讓他一命嗚呼。這是為了暗察司以後不為宵小看輕,才在大牢裡關押崔曉松一段時間而已。”

至始至終,李修面對孔啟都是謙遜的自稱小子。一邊注意觀察孔啟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道:“崔曉松是一定要放的。本來您來親自登門,給小子這麼大的臉面,小子應當二話不說,立刻放人。可是有著安陵公主在前,小子咬牙沒同意當場放人。如今您親自前來,小子就為難了。不是小子狗膽包天,敢駁了您的面子,實在是小子有些擔心給安陵公主留下一個欺軟怕硬的印象。”

一番牽強的理由說完,李修仔細看著孔啟的老臉,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他心中並不安穩,生怕這位帝師心中有別的想法。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您老也清楚小子和安寧的事。而安陵公主又是安寧的姑姑,小子心中很是不安啊!”

孔啟臉上笑意不變,等李修再不言語之後,才笑道:“說完了?”

“說完了。”李修有些擔心孔啟對他不滿,規規矩矩的起身,垂手站立在老人身邊。

“你剛剛說安陵公主來過暗察司了?”

“是的。”李修用力的點點頭,生怕孔啟不信,畫蛇添足的道:“小子已經答應他們,過上幾天,等事情平靜了些,就放崔曉松回家。”

“哦……”孔啟點點頭,笑道:“本來挺乾脆的孩子,怎麼今天就囉嗦了起來。你就直接告訴老頭子,崔曉松的父母來過了,你也同意放人,不就完了?轉這些圈子讓老頭子頭暈。”

李修訕笑道:“小子這不是怕您老誤會嗎?”

“心底無私天地寬,你小子秉公執法,老頭子只能高興,怎麼會誤會?”孔啟抓過李修的手,言語中帶著說不出來的親切,嘆息著道:“雖然您不是老頭子看著長大的,但這些年來,老頭子可從未斷了你的訊息。你是一個好孩子。現在的好孩子應當有個好前途。以後有什麼話就直說,用不著和老頭子藏著掖著的。”

孔啟的話中似乎有話,李修卻想不明白,這看似普通的話中究竟有什麼深意。只能當人老了,說話辦事有些迷糊了。

又寒暄了幾句,老人鬆開了李修的手,看看已經漸漸西沉的太陽,笑道:“不囉嗦了,時間也不早了。老頭子該回去了。”

送走了這位大唐有實無名的帝師,李修目送著老人的馬車消失在街角,暗暗鬆了一口氣。這位老人看透世事的雙目,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日漸西沉,已經到了皇城散衙時分。李修卻沒有著急回家,而是悄悄的抹去額頭上的冷汗,加快了向著詔獄天牢行走的步伐。

這次去暗察司的詔獄天牢不僅是和韋瑾蒼證實心中的猜測,孔啟的到來,讓他心中有了更多的疑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