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金尊冷 姜浪萍(三)

金尊冷 姜浪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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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尊冷 姜浪萍(三)

夫顏的美是一種庸俗的豔麗,並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然而,她的歌喉卻十分動聽。

她的歌很有力量,很有**。

第一次聽她唱歌,是和鯉魚一起在漢江邊垂釣的時候。

那天,似乎是房陵的什麼節日,兩岸慢慢聚集了不少鑼鼓,鼓樂齊鳴後,我和鯉魚收起了工具,就在我們準備離開時,鯉魚拉了拉我的袖子。

原來,鮮豔的隊伍裡,佇立著一個身穿紅色長衫的女子。

她的頭上隨意的挽著一個髮髻,上面插著大朵的山茶花。

接著,她開始唱起了房陵最動聽的民歌。

似乎是講述一段生離死別的愛情。

那聲音和她平時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同,那壯闊寬廣的音域令人精神一振。我和鯉魚終於停下腳步,回望著她的身影。

我不否認,夫顏在這個時候是很美的,那俗氣的豔麗似乎也隨著山水間的清靈轉變成了高於世俗的一種壯麗。

後來,我和夫顏也成了朋友。但始終沒有接受她的愛情和身體。我只是和她學唱房陵的民歌。

那民歌讓我想起了飛華,那嶙峋的曲調使得任何人的音色都變的壯闊,有種蕩氣迴腸的美麗。

別人都以為我是個幾乎瘋掉的術士,整日哼著不知所謂的調子,與一個浪蕩的寡婦和窮困潦倒的漁民混在一起。

漸漸的,人們忘記了我曾經來自長安,曾經是上官太后親封的含章博士。我不再是那個預言過劉徇登基的神祕術士,不再讓所有人仰視。

我終於走下了雲端,走到了我想要的平實無華的生活裡面。

鯉魚撐著竹排,我和夫顏則盤膝而坐。

沿著漢水,我們如清風般飄搖而過。濃綠的江水倒映著兩岸的青山,人如同遊走在綠光幽幽的鏡面上。

這是我在房陵將近六年的生活,幾乎將我的仙骨脫盡。

直到有一天,我們踏月歸來時,竟發現遙遠的岸邊,立著一個威武的身影。

竹排靠近,我的心竟然一沉。

那人,是劉徇。

我沒有說什麼,只是沉默的走下竹排。

夫顏依偎在我的身旁,用曖昧的眼神望著我和他。

劉徇很顯然有些意外,他望著夫顏的眼皮猛然的抖動著,我看到一道憤怒的火焰從他的眼角升騰。

鯉魚也跟了上來,他上下打量著突如其來的高大男人,那雖然穿著常服,卻仍舊遮掩不住的氣度,令他多少有些驚訝。

劉徇用眼睛掃視了二人一番,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我。

“讓你來房陵,我真有些後悔!”

我明白他的意思。

說來也奇怪,此時此刻,他的目光竟然將我身體裡蟄伏已久的東西啟用。一種清靈而徹透的感覺油然而生。

“你肯來這裡,是因為飛華已經離開了你。”

我甚至不相信那是自己說的話,時隔六年,那我以為早已脫盡的仙骨,竟神奇的一下子甦醒過來,我似乎聽見骨骼在咯咯作響,身體內部竟有一陣陣細碎的痛苦傳來。

這時候,夫顏忽然間走過去,她竟將身子軟軟的朝劉徇的胸膛靠去。

劉徇斜著眼睛。

“他不要我,你肯嗎?”夫顏輕輕搖盪著腰肢,用一種迷亂的笑意去捕捉劉徇的目光。

誰知,劉徇也和我一樣,將她輕輕的推了出去。

夫顏有些失望,崛起嘴,嗔怪的望著我倆。

鯉魚拉著她的手臂,二人晃悠悠的離去。

夜色籠罩,秋日的漢水顯得平靜而蒼茫。

我遠遠的望著江面,月光好似閃爍的碎銀,搖盪著無與倫比的清光。

劉徇和我並肩立在月光底下,誰也沒有再說話。

六年,他霸佔了飛華六年,在這六年裡他的權力得以穩固。匈奴王率領數萬大軍降漢,烏孫也被平定,進而又設立了西域都護府,徹底征服了西域三十六國。對內對外他都是個恩威並重的帝王,所制定的政策都頗得民意。他扶持任用的良吏遠遠超過了以往的所有皇帝,是大漢王朝有史以來最得民心的王者。這也許和幼年的牢獄之苦以及少年的遊俠經歷密不可分,他是深深懂得百姓疾苦的人,這種人一旦成為權力的掌握者,便會推動更為切實的政治舉措,拒絕浮誇的政治作秀。

“姜浪萍,當年你當真看到了掖庭獄裡的天子之氣嗎?”就在我們並肩而立良久以後,他終於率先開口。

我微笑著,眼前的月亮更加清朗,漢水的江面上泛起無邊無際的銀光,好似一張大網將散落的珠玉珍寶從水底撈起,璀璨搖盪。

“我看到的,是一道金光。”

那七歲時候的記憶,是我人生裡無法擦去的影像。

它要了我父親的命,也讓整個未央宮慌張,我自己也因此而陷入被追捕的生活,然而,最終它卻將劉徇成就。

“是必然還是偶然?”他仍舊遠遠的注視著那些細碎的光。

我輕聲嘆了口氣。長長的鬍鬚已經差不多垂到胸口,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照過鏡子,我不需要知道自己的樣子,我想忘記自己是誰。

然而,此時此刻,我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歷史裡有著太多難以被後人知曉的真相,有些人的成就是偶然的,這樣的人未必一定出人頭地,而有些人的出現卻是歷史的必然,這種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被時間埋沒的。因此,通常情況下,在縱橫交錯的人海里,必然甚少,而偶然甚多。不過偶然交雜匯聚,最終形成了磅礴而來無可爭辯的必然,這是我們必須行走的人生軌跡,和將會面對的因果迴圈。”

他不動聲色的聽著。

風輕輕撩起我的鬍鬚和他的衣角。

六年前我們在神明臺上飲酒作樂,那時候,他是剛剛登基的新帝,而我是仙骨飄飄的含章博士,六年後的漢水畔,他已經是威名遠播的大漢天子,我卻成了鬍子拉碴的瘋術士。

我自嘲的笑了。

“那麼,朕,你,還有飛華,誰是偶然,誰是必然?”

他忽然間問道。

我的心頓時感到一陣酸楚,是啊,在我們君臣之間,有著太多說不清的情愫,其中,最令我們無措的,就是杜飛華。

“陛下注定是真龍天子,這是毋庸置疑的歷史必然,所以,在陛下的手上帝國的疆土必定會牢固和壯大。在下是天生的術士,有著不同於常人的稟賦,在下的到來,就是為了在武帝之後必然出現的一段混亂歲月裡為帝國指出一條明路,因而在下的降生和沉浮也是必然的。”

我的靈魂在體內復甦,一切都該結束了吧。我已經聽見了彼岸的濤聲。

劉徇微垂著頭,似乎聽的很仔細。其實我們的身高差不多,他完全不必採取這樣的姿態,可見他聽的有些入神。

“只是,飛華與我們不同。她和大多數人一樣,屬於偶然闖入歷史的人物。只是在複雜的因果裡,她剛好替前人揹負了未盡的愛戀,而誤入歧途。”

劉徇有些疑惑,他緩緩轉過頭來。

那眸子仍舊如六年前般炯炯有神。

“你是說,揹負?”

我緩緩點頭。

風吹亂了我的鬚髮,此刻的我,一定像個瘋癲的漁人,赤著一雙髒腳,蓬頭垢面的立在夜風裡。

“沒錯,揹負。我看見了她的星宿,那曾經是破碎的,然而,如今卻已經彌合。”

我伸出手去,指向西方天幕上的幾顆微亮的星,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不規則的環形,交替的亮著。

劉徇昂首而立。

也許他並不明白,從前那裡總是時不時的缺少一顆兩顆,因而無法連在一起。而如今,已經有幾天了,我發現,它們竟然神奇的同時出現在了天際,形成了一個耀眼的環形。

“因而我斷定,她離開了你。”

劉徇愣了半晌,終於回過神來。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

然後轉過身去。

消失在了沉重的夜色裡。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

並且颳了鬍鬚。

六年了,我第一次將自己打扮的乾乾淨淨。鏡子裡,道骨仙風的姜浪萍終於回來了。

夫顏望著我逐漸清晰的眉眼露出驚羨的目光。鯉魚也訝異的長大了嘴巴。

我找出從前的白衣。

我知道,隨著飛華的星宿第一次煥發出生機,隨著劉徇夜色裡等候在漢水岸旁的身影,姜浪萍的仙骨也被喚醒。

我立在清晨薄涼的雲光裡。深長的吞吐著房陵清爽的空氣。

“你要走了?”夫顏走上來,卻沒有再如往常一樣來拉我的手臂。

她忽然變的有些羞澀,如少女般懵懂的看著我。

我點點頭。

鯉魚跟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

“原來你這樣英俊!”

我笑著握住他的肩頭。

“去長安吧,如果你希望走入歷史。”

他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夫顏,能再為我唱首歌嗎?我要去尋找我愛的人。”

我輕輕撫摩著她光潔的額頭。

“雄鷹用高飛來證明力量,山花用微笑來訴說衷腸,阿妹想唱支歌呀送給遠行的人,願你此去無憂呀情誼綿長……”

夫顏用嘹亮卻哀怨的歌喉送我上路。不久鯉魚去往長安,最終成為跟隨劉徇的著名將領,馮奉章。

雖然劉徇什麼都沒有說,我也知道飛華正在前往西域的路上。

陛下又在考驗我,可他早就知道,我必然不會讓世人失望,我是姜浪萍,能推演古今的含章博士。

在房陵,我體會了另一種生活,結交了別樣的朋友,也同時收穫了一份與眾不同的珍寶,那就是琥珀,我帶了一壺。

待到他日與杜飛華重逢時,共同對月,祈禱大漢朝國泰民強,福壽無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