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七章 剎那永恆

第二十七章 剎那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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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剎那永恆

第二十七章 剎那永恆這一年的春節過得與往年差別甚多,瑨璃站在屋外吹風,望著墨黑天際,心裡忍不住一陣淒涼之意。

往年在太恆山,過年總是熱熱鬧鬧的,在練武的大堂,一排桌子排開,眾師兄弟在一起吃飯,瑨璃拿著個碗東蹭西蹭,一屋子人其樂也融融。

如今,山上焦黑,只剩一堆斷壁殘垣。

死了的,走了的,全不在了。

那日收拾衣飾和司馬丞相與夫人告別之後,又繞到司馬楠的屋子。

他偏不在府上,只好留了書信與他,便走了。

誰知到半路,司馬楠趕著馬跑來,萬語千言,不知該如何說起。

她看到司馬楠那深濃的失望與不捨,心裡暗暗嘆息。

她只微笑道:“司馬兄,保重。”

“你也是。

好好照顧自己。”

瑨璃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見。

也許不會了罷。

把司馬楠深情不捨的眸光拋在身後,她心裡剩一片坦然。

身後有動靜,她沒有回頭。

一個動物毛皮的披風披到她肩膀上,她頭也不回,知那是霍司崖。

這個年三十晚上,身邊兩個人都不是她至親的人,卻是她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人。

綠籮一大早就去市集買了許多菜,直忙了一整天,做了一桌子菜來吃。

他們租了一個獨門獨院的地方,打算過了春節再走,比住在客棧裡強,至少什麼都自由方便。

一起打理齊整了,把綠籮催去歇息,瑨璃方才出來,只要一想起往日甜蜜時光,只覺得眼眶一陣溼熱。

霍司崖道:“看這樣勢,半夜要下雪。”

“下吧,瑞雪兆豐年。”

瑨璃扯了扯將要滑落的狐狸氅子,她呵出一口氣,鼻尖凍得通紅,回頭看霍司崖道,“往年你過年怎麼過呢,小泥巴。”

霍司崖聽她叫小時候暱稱,不覺也笑了。

“你那時年紀小,只怕早不記得了。”

瑨璃點頭:“你不說我確實不記得的。

只恍忽記得不見了你在那兒哭,還是大師兄……”話頭嘎然而止,瑨璃臉上的笑意也一點點消失,聲音都小了不少:“還是大師兄把我哄回去的。”

“嗯,我被師父帶走了。”

霍司崖目光幽然深遠,“爾後七年,我都不曾出過嘉風樓。”

瑨璃驚詫,“真的麼?你被他幽禁了?”怪不得他的性子如此無常,想是他師父壓迫的原故。

“也不算幽禁,只是要練就好功夫,練就這喜怒不形於色的內在罷了。”

“假老頭。”

瑨璃吐吐舌,笑意燦然。

霍司崖已經很久沒看到她這麼調皮的樣子,不由也舒心地勾了勾薄脣。

瑨璃忽的從袖子裡拿出個木偶,“這是什麼?”曾經在他床頭搜出來的木偶,似是刻壞了的模樣。

霍司崖看她一眼:“怎麼到你這兒了?”“有人天天放在床頭,我好奇麼。”

他笑笑,“小時候咱倆一起刻的。”

“怎麼我一點兒映象也沒有呢。”

瑨璃懊惱地皺皺眉,“莫非那時我才四歲?”“四歲多一些,記不得也正常。”

霍司崖拿著那個木偶,極珍惜的用袖子擦了擦。

他從小孤苦,跟著乞丐過活,別說父母,就是一個親人也沒見過。

也不知怎麼著就到了太恆山,一日看到一個粉團兒似的小姑娘在那兒吃糖糖圈,他肚子餓得狼似的撲上去就搶。

結果脆生生的哭泣聲把人引來,少不得他又被人圍毆一頓。

他使勁護著頭縮著不敢動,更不敢抬頭看那些人都走了沒有。

等到抬起頭,看到的便是臉上還掛著眼淚的瑨璃,睜著大大的眼睛,把糖糖圈遞給他,奶聲奶氣地說:“算了,還是給你吃吧。

師兄他們打你不乖,一會我幫你打回來。”

哪怕那時他只有九歲,但這片段卻永遠烙在腦海裡,成了一輩子的回憶。

對於一個乞兒來說,沒有誰願意伸出手來幫助的,何況這樣一個粉嫩嫩的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的小孩兒。

那時只是單純地覺得有了玩伴,特別歡喜,直至他被師父看上之後帶回嘉風樓——這個木偶陪他渡過很多刻骨難關,師父對他的鍛鍊是殘忍的,對他的要求苛刻挑剔,因為他身份原就比別人低賤,遭遇的折磨自然也多得多。

並不是因為心裡有多依賴沐瑨璃,所以總帶著這個木偶,而是因為,這個木偶在微笑,只要看到它,他才能咬牙挺下去。

沐瑨璃看他道,“如果我沒有去京城,會不會有一天你會來太恆山找我呢?”霍司崖搖頭,“肯定不會。”

“真絕情哪。”

瑨璃做個鬼臉,將剛剛那壞心情也泯去不少。

“還以為我們青梅竹馬,從小兒就有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盟約呢。”

霍司崖難得得哈哈大笑,“才幾歲,能想到那上頭去?”他驀地湊近,黑眸有閃亮光芒,“你說這話,是不是在暗示什麼呢?”沐瑨璃因這突然靠近的距離而微紅了臉頰,別過頭,霍司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給你的永恆,還在不在?”“永恆?”瑨璃疑惑地抬眼對上他的眸子。

“那把匕首。”

瑨璃從靴子內拿出來,綠籮知道她在靴子中放匕首之後,還特意給她縫了個暗袋套匕首。

匕首的身子在夜光下發出幽冷的金屬寒芒,“它叫永恆?”“嗯,與我的劍同出一個鑄劍師,都有千年的歷史。”

瑨璃驚訝道,“就是你日夜擦拭,沒完沒了的那把劍?”霍司崖點頭。

她嘻嘻笑道:“原來是因為古董所以才那麼愛惜,我就說麼,對你而言必有重大意義,才需要那樣擦啊擦啊,擦個沒完。”

霍司崖的嘴角抽搐兩下,“並非是古董。

‘剎那’和‘永恆’都是嘉風樓的鎮樓之寶。”

瑨璃更加驚奇,大眼眨了眨,“你那把劍,竟叫剎那麼。”

剎那,永恆。

多古怪的劍名。

彷彿有些古怪意味,待要說時,卻又覺得那感覺如此虛無飄渺。

“嗯。

兩把劍是一套的。”

他如是一說,瑨璃的臉瞬間紅了,原來他是拐著彎兒來示愛麼?接下來霍司崖卻未曾有別的舉動,只是摸摸她的頭髮。

瑨璃抬眼看他,他卻看著天空,鼻子那樣高挺,孤絕,睫毛長而濃密,微微的一眨一眨,那深遂漆黑的瞳後面,是否藏著對親人深切的期盼。

應當會思念親人的罷。

嘉風樓乃天下最大的情報網,偏偏自己的身世查不到,也不知該嘆,還是該怨。

沐瑨璃握住他的手,心想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的人,真可憐。

他們同是天涯可憐人。

霍司崖低頭看她,“當真做好了打算要去天晉?”“嗯。”

她自鼻腔哼出一聲。

“逃避不是辦法,總有一天會重複那段不停逃命的日子。”

霍司崖點頭:“撒的網再密,總有漏網時候。

當有一天你還活著的訊息傳扁江湖,我們再出發就被動了。”

“所以不管怎樣,我去。”

沐瑨璃眯了眯眼睛,看天際,“哪怕要面對的是無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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