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旌旗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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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旌旗展
雲意初瞄了眼雲意衍的姿勢,印象裡雲意衍還沒有在皇宮內苑如此放縱過,火候差不多了吧,他心道。
“我曾對一個人說過,人在變,時勢在變,未來你我如何尚未可知,也許……”雲意初拖長聲音,卻沒有說出也許後的句子,讓雲意衍自己想去吧,他實在不屑於扯這種謊。
一個爹生的,雲意衍豈會不知雲意初在打什麼算盤,他呵呵一笑:“六弟,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雲意初也不再繞彎子,雲意衍既然直問,顯然已經看出他需要他的幫助,不……應該說他們彼此在現階段需要暫時的信任。
“首先,大軍已在隱烽關周圍集結的訊息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我方將此事擺上朝議,成王恐怕不管因為什麼按兵不動,屆時都會統統拋開,舉兵直進。 ”
雲意衍點點頭表示贊同,他方才想召集重臣商議對策的確不夠穩妥。
雲意初見他沒有反對繼續道:“當年剿滅堯今的將領,現在老的老,死的死,年輕將領中經歷過沙場打磨的沒有幾人,誰來統帥你可有想過?”
在讀過第一封信時,雲意衍早將能用得上的人全部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微微搖頭:“沒有最合適的人選。 牧將軍一門鎮守西南,步盛隔江防範星夜,都不可調派,實在太難……”
雲意初揶揄道:“你沒考慮過鍾家?”
雲意衍白了他一眼,示意:你還好意思提鍾家。 鍾緋橪的事兒到現在還留有餘波未平呢。 其實就算是沒有,他也不會用鍾家,鍾家地權勢已經夠大,當年父皇不就受盡外戚掣肘,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雲意初不再開玩笑正色道:“此戰非比尋常,為帥者,智、勇、穩缺一不可。 最重要的是,得有壓得住三軍的威望。 太久的和平讓我們多數的兵勇從未見過鮮血,而華軍數年來與邊陲外族時有摩擦,他們在修羅場歷練過,這一點上華軍佔優勢,惟獨我方將領強過對方,才有可能彌補差距。 ”
“智謀、勇武、沉穩……威望,即使是牧老將軍都不可能全部做到。 ”雲意衍坐起來。 蹙眉苦思。
“我國有這樣一人。 ”
雲意衍驚詫挑眉:“誰?”
雲意初沉默片刻,直視著雲意衍的眼睛道:“我!”
雲意衍神色凝重,喉結略蠕動幾下,終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
雲意初倒不著急,他知道雲意衍需要時間考慮,但時間並不充裕,他和他都必須在今日決定。
許久後,雲意衍沉聲問:“我拿什麼信你?”
這句話在雲意初預料之中。 他開始有些欣賞這個對手了,他沒有用他資歷不足、自視過高、太年輕等等藉口來搪塞,而是一針見血指出了此議唯一的障礙——信任。 他微微一笑道:“即使我說出理由,你能信麼?又敢信麼?”
雲意衍還他一笑,淡淡搖頭。
雙方都坦誠,那麼還有地談。 雲意初略作思量後道:“第一,前面你已認同我的想法,此事不宜張揚,且越快越好,我去,訊息在一定時間內可以防止外流。 第二,你知道我手上有五萬羽國最強悍地軍隊,追雲騎。 我去,自當讓他們成為一把破敵尖刀,換了任何人都指使不動他們。 更何況我也不會將他們交給任何人。 第三。 再神武的將領都比不上皇族血脈來的金貴,自古以來甚少有皇子親赴沙場。 我的身份就是最振奮人心的戰鼓,皇族與兵士同生共死,還有誰不賣命搏殺?”
雲意初稍作停頓繼續道:“這是事實,卻有兩面性。 你怕我掌控兵權,怕我威望蓋過你太子的光華,更怕我得勝後率軍直逼上津,所以你問,該拿什麼信我,我也想問,我該拿什麼信你?這一戰不知要打多久,糧草供給全kao後方,後方卻是你一人說了算,只要斷我七日糧草,兵眾譁變,我一人再強也控制不住局勢,不是死在成王手裡,就是回來被有心人強加罪名送進天牢。 ”
雲意衍搖頭道:“不是羽國才有糧草。 ”
雲意初輕笑一聲:“對,我有三條路,一,獨自遠逃,為保命放棄多年打拼的一切。 二,叛國,轉投成王,被羽國子民萬世唾棄,這還要建立在成王胸懷夠寬廣地基礎上。 三,向星夜借糧,但他們憑什麼借我?恐怕在你敢斷我糧草時便已首先得到了星夜的盟書。 相比較下,我的風險比你還要大些。 ”
“你都想到了,為什麼還要請纓出戰?”
雲意初深深呼吸:“因為我賭你不會為一把椅子而置國難於不顧,也賭我自己,比愛權勢更愛羽國的每一寸土地。 ”話落,雲意初起身,拍拍袍擺道:“今夜我等你答覆,現在讓我好好回王府睡一會兒,半死的雲意初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
雲意衍獨坐在池畔,定定望著雲意初的背影,他的背影那樣疲憊卻奇異地透著股百折不撓的倔強,直到雲意初徹底消失在蔥翠中,他才站起身,金波池中浮現出他地倒影,他默默看著自語道:“若你得勝後領兵反攻,我可以隨時隨刻登基為帝,父皇准許也好,篡位也罷,總之那時我會是名正言順的帝王,你舉的名目再好聽,也不過是個反賊,為什麼?六弟。 為什麼你明明都算到了,卻沒點出?這一次明面上是你在奪兵權,實則是將自己置身於夾縫中,艱難地退了一步,你讓我看不懂了……六弟。 ”
是夜,雲意衍揣著虎符。 便裝簡從進了瑞王府,直到早朝十分才偷偷潛回宮,徹夜未眠,他卻神采奕奕,一雙本就生得漂亮的眼睛多了些特殊地光芒,無人看得透,讀得懂。 懂的只有雲意初和他自己。
下朝後,他沒有急著回寢宮補眠。 連早膳都來不及吃一口便危坐於流光殿地書桌前奮筆疾書,雲意初從上津出發的同時,五道密旨分別發往月牙谷大營、豐州大營、西野大營、以及南方七洲總通政、鄴城平昌候處。
雲意初一早到達追雲騎大營,將所有人提出軍帳,命每人自行攜帶十日糧草,整裝掛刃,即刻出發。 這樣的突襲追雲騎從將領到每一個士兵都見慣不怪。 他們本以為這不過是又一次演習,卻不想雲意初挑僻靜曠野直領著眾人往邊關奔赴。
在雲意初出發四天後,雲意衍的密旨也送達到了羽國屯兵所在,朝堂中勢力較雄厚的臣子則是在大軍已開拔後才知曉——要開戰了!羽華要開戰了!
雲意初一黨地人心驚不已,站在雲意衍一方的人則踏破了太子府地門檻,水火不容的兩兄弟竟然同氣連枝,悄無聲息從各處調遣了四十萬大軍,羽國的糧倉南方七洲與鐵城鄴城亦早開始動作。 這兄弟倆莫非一直以來都是演戲不成?
無數朝臣各懷各地心思,或焦急向雲意衍痛陳厲害,或假裝雲淡風輕巧言試探。 雲意初一黨地人則是書信漫天,各府的小廝幾乎跑斷了腿,往上津城外地信鴿亦是絡繹不絕。
羽國亂成一鍋粥,而挑起戰事地華國此時也好不到哪裡去。
成王氣沖沖地走出金殿。 將自己鎖在府邸的書房內,壓住大軍不發,糧草軍費開支龐大,他已經夠煩了,那些個朝臣還像蒼蠅一樣嗡嗡嗡亂叫個不停,他很蠢嗎?他不知道此中利害嗎?可……
正煩躁間,不知何時藏匿在房間內的黑影閃身而出。
成王抬眸看了看那張恐怖的面具,冷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現在你最好閉嘴!”
銅麵人正是受葉熒惑之命來到成王身邊的蒙一,蒙一沙啞的笑在室內盪開:“我當成王殿下是位梟雄。 卻原來不過如此。 ”
成王定定注視著蒙一。 喜怒面上半點也沒帶出來:“你好像還沒有資格評判本王。 ”
“你就為一個女人葬送了開疆拓土的大好時機,是梟雄還是狗熊一目瞭然。 早知如此我們根本不需選你合作。 ”
成王輕嗤:“你們有的選擇麼?”蒙一地出現反而讓他的煩躁平復下來,他閒閒走到屏風後換下朝服,彷彿此刻與他共處一室的不過是個奴才,而不是人人聞之色變的一月殺門主。
“成王殿下是想背叛和一月殺的盟約?”
成王一邊繫好腰側的衣帶,一邊笑道:“何來背叛?你們地承諾亦尚未兌現,羽國招醫榜文是貼遍了每座城鎮,但羽帝崩世的訊息可是半絲兒也沒有啊。 ”
蒙一有些激動,大聲道:“若你不信羽帝必死,怎會在榜文一出時立刻命大軍開拔?現如今不是想毀約又是什麼?”蒙一頓了頓沉聲威脅:“殿下身邊高手如雲,我不是也神不知鬼不覺進來了?而流落在外的三公主,沒有重重保護,遇到什麼意外更容易!”
成王眯起眼睛逼近蒙一,“我勸你,這樣的念頭最好想都不要想,我能為小皇妹壓住大軍這麼多天,就能用同樣的人數清剿了你一月殺,任你們武功蓋世也擋不住數十萬鋪天箭雨!”平直的語氣和方才沒有什麼區別,但蒙一能從中感覺到截然不同的氣息。
蒙一退後兩步站定,葉熒惑早對他交代過,成王是頭順毛驢,言語相激不會有效,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他因為他遲遲不攻打無水關心中鄙視,但眼下,正如成王所說,他們能利用的只有華國,旋即正容道:“我已分派大批人手遍佈上津城,三公主的目的很明確,除過瑞王府不做他想,一月殺要殺地人從來沒有失過手,同樣要保地人也絕不會出半點意外。 今日我前來主要就為告訴殿下這個訊息,現在你可能放心出兵了?”
成王卻不吐口,坐去書桌前道:“找到之後呢?”
“自然無論她願不願意、合不合作,立刻綁回殿下面前。 若她日後心懷恨意,在殿下耳旁說我們的不是,殿下可要明辨是非才好。 ”
成王盯著蒙一審視半晌後終於點了點頭,只要小皇妹不落在羽國手中,誰會願意錯過大好戰機?
蒙一見成王妥協,微微一禮算作告別,從視窗閃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