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生隔閡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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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初生隔閡 (4)
“哎喲”林奉天被推到傷口，捂著胸口大叫一聲。王青梅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扶他：“你的傷”“那你還推我？逗你呢，這點傷不算什麼”林奉天頑皮地笑了。王青梅瞪了林奉天一眼：“還有心思開玩笑！趕緊走吧，前面就到了。”王青梅紅著臉快步向前走去，林奉天趕緊追上。
周冰諫的家就在離國小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內，院內乾淨整潔，綴飾甚少，更顯得樸素雅緻。
林奉天和王青梅剛一走進，早已等候多時的周冰諫伸開雙手迎上來，把他們讓進屋內：“奉天兄弟，我們又見面了。”林奉天緊握周冰諫的手：“謝謝周大夫，不但救了我的命，還安排我在這兒養傷，周大夫的恩情我林奉天今生不忘”周冰諫讚賞地看著他：“別這麼說。我救的不是你，而是打鬼子的英雄。”
“別提這件事了！當兵不能保家衛國，還算什麼英雄？窩囊”林奉天被觸到痛處，有些沮喪。王青梅趕緊安慰他：“林大哥別這樣說。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林奉天咬著牙恨恨地說：“我只恨沒能多殺幾個小鬼子”
“奉天兄弟，恕我直言了，你這行為雖然勇猛，卻太過魯莽了！幸虧昨天日本兵沒看清你的臉，不然你我還能在此談話嗎？”周冰諫見他依舊魯莽直性，忍不住規勸幾句。林奉天被說得沉默了，周冰諫收住話題說：“不說這些了，今後作何打算？”
林奉天神情黯然：“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回保安隊當漢奸了。不瞞牡周大夫，自從投降了日本人，我便覺得這天下之大，竟無林某人的容身之所……”“江崇義連長有何打算？”周冰諫問道。
林奉天沉思片刻，緩緩地說：“我明白大哥的苦衷，投靠日本人也只是一時之策。”周冰諫嘆口氣：“當今局勢，你以為這有可能嗎？”
見周冰諫似有不信任之意，林奉天激動起來：“周大夫，你我一見如故，我就稱您周大哥。周大哥您放心，保安隊雖然投降了日本人，可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絕不會和鬼子沆瀣一氣、做對不起中國人的事”
“你把日本人想得太簡單了！鬼子收編保安隊的目的可不是這樣。”周冰諫搖搖頭，給林奉天分析道：“這幫吃肉不吐骨頭的傢伙，是要將我華夏踩在他們的鐵蹄之下，要我華夏百姓都服從、聽命於他們啊！如果保安隊保不出力，一次兩次尚可以矇混過關，但時間長了勢必引起日軍的不滿，到那時，保安隊恐怕也自身難保。可如果要助紂為虐，保安隊眾兄弟良心何安？”
林奉天聽得無言以對。
周冰諫繼續說：“日本人如狼似虎、步步進逼，保安隊何以自保？”“如此說來，保安隊豈不是沒有一點希望了？那樣倒不如解散回家，省得助紂為虐。”林奉天再次激動起來。“錯！現在的形勢是敵強我弱，任何一點抗日的力量，都對抗日大業有莫大的功用，我們只有傾舉國之力，把所有武裝都團結起來，才能戰勝強敵。”周冰諫說得**澎湃，林奉天和王青梅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那牡我該怎麼辦？”林奉天徹底服了周冰諫，向他請教道。周冰諫說：“我認為你還是先回保安隊，穩住弟兄們，待時機成熟，便可率眾兄弟倒戈相向，如此才是有抱負有血性的好男兒”
回去？雖然林奉天也知道這是最好的緩兵之計，可在他心裡，即使給小日本當一天走狗也會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林奉天在心裡作著兩難的抉擇，一時陷入沉思。
王青梅見林奉天沉默不語，溫柔勸解道：“林大哥，我覺得周大哥說得有理。”林奉天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不錯！韓信能受**之辱，我為國家受這點委屈實在不算什麼。周大哥我聽您的，這就回保安隊”周冰諫笑了：“磨刀不誤砍柴工，先在這裡好好養傷，等身體好了再回去。”王青梅紅著臉主動請纓：“我來照顧林大哥。”
王青梅還在周冰諫家與林奉天一起商討三連的存亡大事，卻不知道此時自己家中已是賓客盈門、大排筵宴，父親王伯昭正在操辦一件關乎她終生的大事。
“諸位，鄙人有件喜事要當眾宣佈”王伯昭向賓客們招招手，觥籌交盞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王伯昭清了清喉嚨：“江連長至今還是孑然一身，小女青梅也尚未出閣，趁著大家今天都在，請諸位做個見證，我宣佈正式把小女青梅許配給江連長。”
大家愣了一下，隨即紛紛起身道喜：“天大的喜事礙…恭喜王縣長……恭喜江隊長……真是喜事臨門礙…”
江崇義沒想到王伯昭竟然大擺家宴專門宣佈此事，頓感受寵若驚。他不知所措地站了起來，聲音都激動得有些顫抖：“王縣長，蒙您抬愛，當眾把青梅許配給我江崇義，江崇義受寵若驚。我江崇義是個粗人，此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什麼話也不說了，我江崇義對天發誓，從今往後，誓死效忠王縣長！如有違背，天打五雷轟”
江崇義激動萬分地發誓賭咒，看客中有人卻在私下議論：“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不見小姐啊？”一旁的管家王伯接過話頭：“小姐今日身體不舒服，大婚之日再見大家也不遲啊，喝酒，喝酒”王伯將話題搪塞而過，但內心卻不無擔憂——青梅小姐的倔脾氣，能接受父親擅自安排的這樁婚事嗎？
天際剛出現第一抹紫紅色的朝暉，營房的瓦簷上還裹著一層淡淡的夜霧，王直便向江崇義的營房走去。
王直早想跟江崇義說說那幾個日本憲兵被殺之事，可等了一天，半夜才見江崇義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攙扶回來。王直也不便多問，直等到第二天一早，王直才又早早過來，一進門，卻見江崇義坐在太師椅上心事重重地吸著煙。
王直故意先扯了些閒淡，這才試探地說：“大哥，你說那幾個日本憲兵不會是老三殺的吧？”江崇義看了他一眼：“別亂講。”王直：“我看差不離，要不然能失蹤？走了也好，省得給咱惹麻煩。”江崇義不滿地瞪他一眼：“老二你怎麼能這樣說？咱可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弟兄。”王直見江崇義護著老三，只好認錯：“是，大哥，我說錯了。”
剛說完，忽見林奉天走進屋裡，江崇義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林奉天的雙肩：“老三，你到哪兒去了？可把大哥嚇壞了！我正派人四處找你呢”“沒什麼，心裡煩悶，出城外走了走。”林奉天應付道。江崇義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三弟，下不為例啊！現在這兵荒馬亂的，萬一出點事兒，我可怎麼跟弟兄們交代？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有人殺了幾個日本憲兵，木村正派人四處搜查呢。”林奉天故作驚訝：“哦？有這事？不過大哥，日本鬼子該殺”
王直已認定是林奉天所為，見他裝傻，話裡有話地說：“三弟！識時務者為俊傑，跟日本人對著幹沒好處。”“給鬼子當走狗也沒什麼好處”林奉天看不慣老二這副奴顏婢膝的樣兒，斥責地說道。王直一下火了：“老三你怎麼說話呢？你以為爺們兒就想當漢奸嗎？”江崇義趕緊出來打圓場：“都少說幾句！自家兄弟為些許小事爭吵，傷了和氣可不值當。對了，正好老三也回來了，有件喜事告訴你們。”說到這樁喜事，江崇義不免得意洋洋。
王直來了興趣：“什麼喜事大哥？”“昨天王縣長請我到他府上喝酒，親口把他的寶貝女兒王青梅小姐許配給我了”江崇義喜形於色，林奉天吃了一驚，臉色微變。王直：“好事啊！大哥！你也終於有個家了”江崇義注意到林奉天的臉色，問道：“老三你怎麼啦？不替大哥高興嗎？”“高興高興”林奉天趕緊掩飾地笑笑。江崇義繼續說：“兩位兄弟不知，大哥闖蕩江湖這麼多年，見的世面也不算少了，可是像青梅小姐那樣標誌賢惠的女人，大哥還真是頭回遇到。”一想到王青梅那秀美俊俏的臉蛋，江崇義不由心潮起伏。
“那大哥可得早點準備聘禮，把人家娶過門來。”王直迎合地說。江崇義哈哈大笑：“大哥正有此意！走，大哥這就領你們去見見未來的大嫂。”說完站起身就要出門。林奉天趕忙說：“我不去了。”他心裡不是滋味，故意迴避。“怎麼回事你老三，大哥有了老婆你不高興嗎？走走走”王直硬拉起林奉天，林奉天無奈，只好跟著出去。
一路上江崇義和王直有說有笑，林奉天跟在後邊心事重重。
走到衛生院門口，王直見一個老頭蹲在牆邊端著個煙攤賣香菸，上前拿起一包煙就走。
老頭追過來要錢，王直火了：“瞎了你的狗眼！沒爺們兒保家衛國，你們賣個屁的香菸？這煙算孝敬爺們了。”老頭也是倔，嘟噥著回了一句：“保家衛國？日本人都保到城裡來了，不知保的是哪門子的家”王直正要發作，江崇義將王直拖住：“老二，不是我說你，你這個毛病該改改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欺負自己人？”他順手把煙錢扔給老頭，拖著王直走了。
江崇義還沒到，縣醫院王青梅的宿舍裡已然炸開了鍋，窗子裡傳出王青梅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你回去告訴我爹，這事沒的商量”王青梅剛剛從管家王伯口中得知父親擅自做主宣佈婚事的事，氣得怒火中燒，不等王伯把話說完就嚷嚷起來。“可是小姐，老爺已經在家宴上當眾宣佈了，你不回去，讓老爺今後怎麼做人啊？”王伯領命請小姐回去，可勸又勸不通，正是左右為難。王青梅決絕地說：“那是他的事，要嫁讓他自己嫁！我跟你說王伯，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這事，不然我也不認識你！你走吧”
王青梅把王伯趕走了，自己坐在椅子上生悶氣，忽聽院子裡有人喊她說有人找，王青梅還沒來得及站起身，江崇義和王直挑開簾子自己進來了。
一看見江崇義，王青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氣的就是你，還敢來，真是自動找上門來要難堪。王青梅拉下臉冷冷道：“你來幹什麼？”
江崇義臉上有些掛不住，急忙拿出一隻玉手鐲，遞給王青梅：“這個送給你”“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東西。”王青梅看也不看，甩下一句話。
江崇義尷尬不已，想起了林奉天還沒進來，回頭喊：“老三，進來見見青梅小姐。”
林奉天這才磨磨蹭蹭走進門，王青梅一看是他，換了個人似的喜笑顏開迎上去：“林大哥，你怎麼來了？”
江崇義詫異道：“怎麼，你們認識？那正好，老三，這位就是你們未來的大嫂。”王青梅的臉頓時又沉了下來：“我沒答應嫁給你。”
江崇義討了個沒趣，呆了半晌，悻悻地說：“我先走了……”江崇義本想等著王青梅挽留自己一下，沒想到卻聽王青梅對林奉天說：“林大哥，你等會兒，你的衣服還在我這兒呢，我幫你洗了。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說著翻開了櫃子，拿出洗好的衣服：“林大哥，給你。”
江崇義和王直面面相覷，他們不知道林、王二人到底是何關係，但憑本能已經覺得不太對勁兒。江崇義心裡酸酸地看著林奉天，林奉天語氣冷淡地說：“謝謝王大夫，你忙，我先走了。”
林奉天匆匆走出來，江崇義已是臉色鐵青，王直忍不住問道：“老三，你和青梅小姐是怎麼回事？”“沒事，我和青……大嫂也是剛認識的。”林奉天遮掩道。
王直陰陽怪氣地：“你也知道他是大嫂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林奉天：“什麼意思？”王直：“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是爺們兒的就說清楚，你的衣服怎麼會在大嫂那兒？哼，有人要是不爺們兒，做對不起大哥的事，就是大哥能饒了他，我王直手裡的槍子兒可不長眼”林奉天急了：“你說什麼？誰對不起大哥了？我和王大夫萍水相逢、清清白白，你不要血口噴人”
眼看二人在這大街上就要動起手來，江崇義吼了一聲：“老二你住口！別人可以不信，老三是鐵骨錚錚的漢子、敢和小鬼子拼刺刀的英雄，是我江崇義的結義兄弟，這樣的漢子，會做對不起大哥的事嗎？回家”
江崇義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