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四章 初(三)

第四章 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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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三)

祥興三年秋十月,吏部尚書趙時俊點起了新官上任後的第一把大火,以福建、廣東、廣西三路初定,民生凋敝為名,上書朝廷,請大都督府與皇帝下令重整地方官制,將府、州、軍、監四種行政單位劃分統一為府,每府轄地最低三縣。

轄地不足三縣、料民不及十萬者皆裁撤為縣,視地域遠近,與相鄰縣合併為一府。

大都督府許之,帝?m用印,百官譁然。

大宋劃分天下為二十四路,路之設下有府、州;府、州之外又有軍、監。

南渡後又為了滿足官員升職慾望,將大批州、軍、監升格為府。

種種歷史遺留原因,導致行政區域和地方官職混亂。

而廣南東、西兩路在大宋歷史上屬於邊荒地區,由於朝廷對兩路控制的松疏和地方豪強勢力強大,行政區域更加混亂不堪。

很多州、軍如橫、貴、賓、雄等,轄地面積尚不及福建一縣。

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掛著知府、知州、都總管,副總管職位的官員和掛著孔目官、勾押官、開拆官、押司官,糧料官名目的小吏不計其數。

朝廷為了安撫地方,對這些不幹活卻白拿糧食的冗官、冗吏往往採取睜一眼閉一隻眼態度,任由其在地方上肆意妄為。

鄒??投配把冊髁焦悖?捎們苛κ侄偉涯切┍承牌?宓暮狼棵僑?ㄆ攪耍?恍┑胤繳系鬧拔瘓塗樟似鵠礎6?廡┢槳卓粘隼吹鬧拔唬?簿統閃誦諧?喲蟮娜吖俁遊楣刈⒌慕溝恪?歷史上,一旦亂世結束,或者說由亂世轉入短暫和平時代,都會出現一個繁榮期。

由於大量人口在戰爭期間死亡,歷朝歷代令人頭疼的土地兼併問題得到了緩解。

而在亂世中活下來的百姓有了自己的土地,會迸發出極大的生產熱忱。

加上只有戰亂時代這個反面參照物做對比,於是,盛世自然而然地誕生。

很多糊塗蛋皇帝和二百伍宰相,都因此成了明君、賢臣。

(我們這個歷史分支,很多所謂的盛世就是這樣形成的。

)行朝官員的智力,一點都不比文忠所處的時空分支那些閉著眼睛將異族殖民誇讚為太平盛世的無賴文人們傻。

所以,他們才竭盡全力給自己爭取一個外放為官的機會。

大宋朝向來有派中央官員兼職地方的習慣,在外行看來,他們的要求完全附和大宋傳統,並且包含了為國盡力的無限忠心。

可趙時俊一招撤州並府,把大多數人的夢想給擊碎了。

廣南東、西兩路四十七州(一說為五十餘),按趙時俊提出的標準裁撤,保留下來的知府職位不會超過十五個。

而此刻行朝冗官中,夠資格外放替天子知一府的官員,就有四十餘位。

大夥的期望驟然遭受打擊,難耐心頭憤懣,紛紛上書給朝廷,希望楊太后和幼帝出面給大夥做主。

但楊太后生來性子軟弱,經歷崖山一劫後行事更加謹慎,躲在泉州行宮裡對冗官們的陳詞視而不見。

幼帝趙?m例行上了幾次朝,面對御史、言官、散職和恩蔭們的叫囂,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諸卿為官,是為民,為國,還是為己。”

然後拂袖散朝,羞得眾人無地自容。

(酒徒注:門蔭即宋代的高幹子弟,按宋制,他們可不經考試直接為官)見趙時俊的第一把火已經成為事實,面臨裁撤命運的冗官們又把目光盯到了知府、知縣以外的閒散職位上。

按宋制度,一路主官有四,除了總管軍政大權的安撫使外,還有負責糧草稅收的轉運使,負責刑獄公事的提刑官及負責賑濟的提舉,四個大員互不統屬,都直接對朝廷負責。

而一縣之地,除了知縣外,還有縣丞、縣尉、主簿,一州之地還有通判,知州等。

這些職位雖然沒有路、府正職那樣具有實權,卻待遇豐厚,至少結局比起被裁撤回家好得多。

沒等眾人想好了去盯那個地方副職,趙時俊又燒起了第二把大火。

他上書給大都督府,要求改變以往地方官職太多,人浮於事的情況。

建議明確路、府一級官員職責,裁撤虛職,把相關職位與大都督府下部門或朝廷各部直接掛鉤,以免地方和中央行政重複,令百姓無所適從。

文天祥允之,奏請幼帝趙?m。

十月末,帝?m下令,各路安撫使只負責維持地方正常運轉,替朝廷管理百姓,不再負責軍務。

而轉運、提刑二職及其從吏,皆不得干涉地方日常政務。

轉運使負責地方稅收錢糧,歸屬戶部之下。

提刑負責地方訴訟複核,歸屬刑部之下。

提舉撤消。

另外,參照左相陸秀夫的建議,在各路增加學政一人,負責替天子教化百姓,使百姓明禮儀,知約法。

並且在災年有賑濟地方的權力。

在縣這個級別的官位上,帝?m下令,將縣丞與縣尉合併為縣尉,由其負責地方治安。

將主簿職責歸屬於轉運使之下,負責地方稅務。

在縣尉、主簿之外,增設立督學一人,歸上級學政管理。

將區長、里正歸為朝廷正式官員序列,其任命由地方百姓推舉而生。

其他不如流的小吏,則由縣令自行任命,每縣不得超過十五人。

這些小吏,亦不得干涉區長、里正分內事務。

這一下,地方上的散職又少了三分之一。

僧多粥少,冗官們眼睛更紅,恨不得將趙時俊從家中拖出來撕碎掉,免得他再燒第三把火。

無奈趙時俊生來膽大,很快提出第三條建議,各府、縣主官,有在地方上推行《臨時約法》,幫助百姓選舉區長、里正的職責。

到任後半年之內,區長、里正選舉沒有舉行,或不經選舉指派區長、里正,以失職論處。

行朝官員忍無可忍,跳起來指責趙時俊蓄意擾民。

本來大夥在制定《臨時約法》時,就做好了有法不依的打算。

官員們的如意算盤是,利用約法規定縣以上官員需經科舉的漏洞,將縣、州、府各級職位抓在手中,然後消極怠工,讓區(鄉)、裡一級的小官產生辦法照舊,把選舉制消滅於無形。

昔日王安石變法,大宋官員們就是用這種辦法阻擊新法推廣的。

而王安石失勢後,舊黨重提舊法,被髮配到地方的革新派官員也是用同一種手段進行對抗。

有法不依,是大宋官場慣例。

而趙時俊的建議,顯然讓眾人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

眾人爭吵不止,就在這個時候,左相陸秀夫再次站了出來,呼籲官員們尊重約法。

既然大夥在約法大會上立誓,要以生命捍衛約法,就不要出於私心而試圖曲解它。

否則,要此約法何用?“約法不過是奸相文天祥攬天下大權於自己之手的工具,如今,他如願攬權在手,自然不會給我等好臉色看!”御史大夫葉旭紅著臉在朝堂上咆哮道。

“此乃朝堂,葉大人若無應對之策,請勿說這等無憑無據之言!”陸秀夫不悅地斥責道。

葉旭語塞,無奈地將頭轉向陳宜中,卻發現陳宜中又開始在朝堂上打瞌睡,不肯帶頭再發一言。

“老狐狸,你也難逃被裁撤的命運!”葉旭心裡恨恨地罵道,殃殃歸班。

一干冗員們議論紛紛,失去了有分量的帶頭人,他們反對聲音再大,也阻礙不了趙時俊提出的建議被透過。

想想到了任上,還要硬著頭皮推廣新法,很多人都覺得地方官職索然無味。

“大家集體請辭,寧願回家,亦不去做地方官,看文丞相怎麼辦?”情急之下,不知道是誰出了個嗖主意。

這個主意得到了很多人的贊同,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你文天祥不是想攬權麼,如今聖上年幼,太后軟弱,咱撼你不動,回家賦閒總成吧?抱著這種念頭,一些面臨裁撤命運的冗官紛紛遞上辭呈,以此,向朝廷施壓。

“制定約法,就是為了整合各方力量,讓大夥莫把力氣花在內鬥上!”文天祥在福州得知行朝官員紛紛請辭的訊息,搖頭笑了笑,派人用快馬給幼帝趙?m送去了大都督府的決議。

宋祥興三年冬十一月,文天祥舉薦庶人杜規為戶部尚書兼海關總長,總領大宋財政及海關事務,舉薦蕭資為工部尚書兼科學院長,總領軍械製造、科學研究和宮殿城防、河道修整諸事。

請左相陸秀夫兼領刑部尚書差遣,總領修訂大宋律法、監督訴訟諸事。

請前右相陳宜中領禮部尚書、外事大臣差遣,總管對占城、麻夷、渤泥等海國通好諸事。

舉薦帝師鄧光薦兼職廣南東路安撫使,主管地方民政。

舉薦原戶部尚書王世泰出任廣南西路安撫使。

舉薦閩鄉侯甦醒為流求節度使,總領流求軍政。

帝冕許之,百官心下稍安。

六個新職位上有三個是行朝舊臣,這個結果讓大家又恢復了些對大都督府能“公正”處事的信心。

新任戶部尚書杜規雖然非出身於科舉,但四年來此人籌糧籌款,保證補給的功勞在那裡擺著,誰也抹煞不掉。

並且參照《臨時約法》,在大都督府任職三年以上的幕僚可出任七品以上官職,杜規出任戶部尚書無可厚非。

“不好,宋瑞要動手了!”逃脫了被裁撤命運的陳宜中從文天祥的這番舉措中,明顯感覺到了陰謀的味道。

在約法透過之前,他就料定文天祥會憑藉《臨時約法》對目前大宋內部的各方勢力進行一次暴風驟雨般的整合,但是,他沒想到文天祥的手段玩得如此高明,如此果決。

沒等陳宜中用自己的推測說服眾人做好準備,大都督府的另一個建議送到了趙?m面前。

文天祥舉薦大都督府幕僚和任滿三年的原福建地方民選小官七十餘人,出任廣南東、西兩路府縣官員,舉薦行朝無差遣六品以下冗官四十餘人任其從屬,同時,徵調行朝冗官二百六十餘人,包括全部御史和諫官為大都督府幕僚。

文天祥的建議上說,“若有堅持辭官者。

念其患難之時護駕之功,大都督府給其銀五百兩,準其榮歸故里。”

同時,文天祥下令,在大都督府下設監察院。

由劉子俊出任監察院正卿。

負責監督百官行為,防止貪汙舞弊。

規定,監察院有監督之責,無拘捕之權。

證據確鑿後,需交刑部陸秀夫處,由其裁奪是否對疑犯進行羈押。

原大都督府敵情和內政二司合併為諜報司,由陳子敬擔任總監。

何時與另一位匿名人物,擔任南北總統領。

朝野震驚。

丞相府內部的變動,大夥不甚關心。

內政和敵情二司的工作本來就很神祕,事關抗元大業,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對這個機構表現出過分的熱情來。

但外派官員和徵召冗官入幕的事情,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眾人到此時,才豁然發覺,文天祥不僅僅是個為人正直,又擅長領兵打仗的直臣。

他也有“奸詐”的一面,只是不到萬不得已時刻,他不會將自己“奸詐”的本領充分使出來。

《臨時約法》規定,在大都督府入幕三年以上者,即使沒有功名,也可以出任高官。

而從攻下福州,試行選舉到約法建立,差不多正好是三年時間。

所以,文天祥舉薦的七十餘名地方官員,無論原來是否有功名在手,出任地方都名正言順。

這些人或在大都督府內,熟悉新政運作。

或在地方任上,有過選舉和被選經驗,知道其中好處。

他們一但主理地方,新政和約法自然會毫無阻礙地推行下去。

行朝群臣紛紛出言反對,但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所有人的任命都不違背約法,大都督府是在規定許可權內,合法地使用自己的權力。

但大夥卻不敢在以辭官相要挾。

當年文天祥在福建與北元苦戰,行朝見危不救,給破虜軍唯一的支援就是紋銀五百兩。

文天祥此時得了勢力,答應給不合作者每人五百兩銀子遣散費,已經是仁之義盡。

當然,這五百兩銀子,也許是個巧合。

但所有人不敢向巧合方面想。

萬一不是呢,現在大夥想著從文天祥手裡撈好處,當初做得為什麼又那樣絕情呢?葉旭、李麟、張奇齡等御史跳出來,大聲呼籲被徵調到大督府幕下的官員們,群起抵制這個不合理的政令。

但是經過先前一個多月的折騰,又被五百兩銀子勾起了心中的愧疚,大夥漸漸沒了精神。

一些掛著尚書、侍郎、員外虛銜的官員,紛紛整理行裝,乘馬車到福州報到。

一些沒有治政經驗,只會找茬挑錯的御史們,也紛紛打消了反抗的念頭,結伴走向福州。

“能為國做事,何必爭太多虛名?”很多真心為國的官員們如是想。

陳龍復、吳希?]、鄒??裙嗜四殼暗某刪腿盟?歉械較勰劍?芟襠鮮黽溉宋??易鮃恍┦凳攏??遣輝諍豕儻桓叩汀?況且大都督府裁撤冗官,削減虛職,高薪養廉,嚴刑肅貪,正是他們所期待的雷霆手段。

在這種相對乾淨的官場環境下,正直的人不愁做不出番事業來。

“跟在丞相身後,比混吃等死強。

況且丞相大人羽翼已經豐滿,咱們再折騰,也爭不來什麼。

三年之後,大夥也算是經驗豐富幹員,外放到新徵服之地,職位不會低於府、縣。”

除了新政的支持者外,大多數被徵召的人這樣想。

大都督府的幕僚供給豐厚,雖然大夥入了幕,就失去了原來的官職,但那些沒有實際差遣的職位本來就是噱頭,還不如去大都府做事有奔頭。

“丞相這次外放官員,一次就是七十多。

先前有進士功名的,多放了知府。

先前有秀才功名的,多放了知縣。

大夥功名、職位都不比這些人低,差的就是跟錯了人,沒在丞相府下混些實際功勞。

此番去了,說不定有更好的前程在等著,只有傻子才跟著葉旭瞎胡鬧!”更有機靈者,私下如是議論。

十月以來,破虜軍動作巨大。

除了在兩浙一帶穩步前進外,蕭明哲和楊曉榮二人在廣南西路的剿匪工作也進行的卓有成效。

如今,大都督府已經下令將主帥鄒??⒄盤坪退?牡諞槐輳?庀?]和他的炮師調到了廣南東路和江南西路的交界處。

許夫人的興宋軍也奉命分散到各地,接管了地方治安和防務。

可以預見,一旦軍隊調動完成,破虜軍主力就可能殺入江西與北元主力決戰。

明年這個時候,說不定能有多少新職位空出來。

按這次職位安排的慣例,肯定是大都督府從員優先,到時候大夥的機會更多。

“說不定三年之內,能掃蕩江南,恢復故國吧!那時候,作為丞相門下士,心中抱負還怕無處施展麼?”這樣想著,很多人心裡的鬱悶漸漸釋然。

“宦海沉浮,榮華富貴不過雲煙過眼。

今天你做了一品大員,明天就可能是階下苦囚。

何必呢?如今國權旁落,哪天陛下禪位了,大夥是盡忠呢,還是轉舵呢?即便文天祥無篡奪之心,這個根基不穩的約法,這個風雨飄搖江山,又能多支撐幾天?”也有人硬下頭皮來,在杜規手中領了五百兩銀子,回去做自己的富家翁。

出乎人預料,大都督府沒有難為這些人,反而奏請皇帝,反而根據以往功績,給了他們一個不拿俸祿的爵位。

弄得辭官者反而覺得自己心眼小了,長嘆幾聲後,大隱於福、泉二州市井。

葉旭、李麟、張奇齡等折騰了幾天,發現身邊響應者越來越少,只好認命。

好在丞相府事情多,也沒時間難為他們幾個。

抱著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情,幾個御史跟在隊伍的最末,依依不捨地拜別了宮殿。

熱鬧而嘈雜的行宮附近立刻清淨起來。

例行早朝時,也再不復亂哄哄的集市模樣。

原來蒲家花園,現今的大宋皇宮門口,稀稀落落停了幾輛馬車,陳宜中、陸秀夫、趙時俊三個留守的最高長官,陸續走進了宮門內。

“陸大人昨夜睡得如何,可曾把酒吟詩,驅趕這無邊寒意?”禮部尚書陳宜中看了看左右兩個同僚,意味深長地問道。

經過文天祥這番辣手整頓,跟在皇帝身後吃空額的官員一下子被掃蕩了四分之三。

六部官員除了吏部、禮部和刑部還留在泉州外,其他三部全部遷往福州,與大都督府合併精簡。

權力的旁落和同僚的減少,讓陳宜中很不習慣,每當看到空曠的金殿,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昔日議政時那番熱鬧模樣。

雖然那時熱鬧卻沒有效率,如今冷清卻效率甚高。

陳宜中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再奪回權柄。

雖然他因為得了禮部尚書的差遣,丞相的虛銜得到了保全。

但他知道,如今軍心、民心皆不在自己。

但他一直不甘心的是,為什麼以正直和忠誠而聞名的陸秀夫會變相支援文天祥推行新法。

為什麼身為皇族的趙時俊,眼眶皇權旁落卻站在文天祥身邊為虎作倀。

“昨夜風大,陸某披閱案卷時聞庭院內寒鴉不住驚鳴,今早開窗,本以為落葉滿地。

卻見窗前蒼松風采依舊,只是窗臺上一壺舊水,卻凝成冰,倒也倒不出來。”

陸秀夫心不在焉地答道。

“嘎,嘎”彷彿與他的話呼應,幾隻寒鴉從宮牆內梅樹枝頭躍起,哀鳴著飛上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