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歡天喜地(五)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歡天喜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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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歡天喜地(五)

月上初梢,紫霄仍未返來。

獸頭薰爐白煙嫋嫋,香氣澄澈香甜,是與蜂mi薄荷的濃烈不同的柔和。

公主於那定神的香氣中睡去,眉間凝的那一方輕愁也慢慢消散。她的肌膚細白如玉,五官精緻柔媚,失了曾經的銳氣,多了幾分恬靜,美好得像個雪娃娃,令人不自覺就放輕呼吸,生怕稍不留神就會弄碎這脆弱的美麗。

是的,如今的這女子,實在太脆弱。

辨不清敵友,當不得風雨,無時不刻都需要人照料。身懷六甲卻依然懵懂,大禍沒有小禍不斷。心智比初時確實有所長進,但再長進也還是個小孩子。

為何不可光著腳到處跑,為何不可爬樹玩水,為何不可胡亂吃別人給的東西——這些,跟她永遠都解釋不來。

她的言行舉止心性喜好,總叫人提心吊膽。哪怕離開一會兒也得思前想後,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專注。

讓這樣一個女子替代先前.那個留在爾虞我詐的世界,是種殘忍,也是種錯誤。

惜夕守護在床畔,心頭沉甸甸如.墜了大石。指尖輕輕撫過那如畫的眉眼,脣啟,逸出聲極低的嘆息。

怎麼辦?封印,究竟是解,還是不解呢?

數落過她冷漠無情,專橫霸道,.全是為了激出藏匿在她體內的血蛟。但,她會相信嗎?她肯理解嗎?

就是將藏在心裡多年的祕密一一道出,那般傷人.的話終究也覆水難收。忘不了她當時那冷漠的眼,絕望的笑,夾雜恨意的低沉柔婉的聲音……比那年她死裡逃生之後lou出的肅殺神情更可怕。

倘若她從沉睡中醒來,她們還回得到從前嗎?那樣.心高氣傲的女子,即使她願出手讓一切重回正常軌道,也必不肯輕輕放過她們這些讓她飽嘗“背叛”屈辱的人吧。

沙漏裡的沙子穿過砂石,窸窸窣窣地落到盤中。.惜夕扭頭看著窗外那一輪殘月,禁不住緊了緊衣襟。

子時二刻,她伏.在床畔依稀有了睡意,忽聽殿外隱隱傳來嘈雜之聲,忙披上披風出門探詢。

莫禮清邊使人扶爛醉如泥的紫霄回房,邊指揮宮人準備熱水毛巾醒酒湯。

紫霄耷拉著腦袋,任人擺弄。散開的長髮掩住半邊臉孔,隨風輕蕩。那襲白衣已變得皺皺巴巴,還染著些可疑的色彩。

見惜夕過來,莫禮清悄悄指指紫霄,搖頭苦笑。待宮人把紫霄送進雅鹿居,他才嘆口氣,低聲道,“惜夕姑娘,你去守著公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也不是第一回了,真是愁人。”

“叫人打盆冷水過來。”

惜夕冷冷丟下一句,疾步跟進去。眾宮人瞧出來情形不對,紛紛退走。她站在床邊蹙眉注視著那個狼狽不堪的男人,怒意於心頭悄悄凝聚。水一送到,揮退宮人,獨留下莫禮清。

“準備好替換的衣服,一會兒有用處。”

惜夕冷然下令的模樣與笑歌像極,莫禮清暗暗一驚,忙去取了簇新的一套來,還特意出門囑咐眾宮人不得擅闖。

迴轉來,恰巧撞見她端起那盆冷水便劈頭蓋臉朝紫霄澆下!

這一驚非同小可,莫禮清抱著衣服愣在那裡,眼看著紫霄在那冰冷的刺激下猛地坐起來,瞪著血絲滿布的眼掃視他倆。

“你做什麼?!”剛得了一絲清醒,他便厲聲低吼。水順著頭髮和臉一路流下,半敞的衣襟裡,隱約可見那面板上浮起的雞皮疙瘩。

莫禮清嚇得剛要跪下,惜夕卻伸手攔住,覷著紫霄冷笑,“替霄蓮華醒酒。”

他愣了一下,定定看她數秒,眉宇間霎時籠上層陰霾。抹把臉上的水,搖搖晃晃下地來,也不看他兩個就要往出走。與惜夕擦肩而過的剎那,腿彎驀地一麻,啪一下就摔倒在地。

莫禮清要去扶,惜夕卻接過他手上的衣服,“莫公公,勞煩您去看看公主——無人陪伴,她很容易做噩夢。”

莫禮清不安地看看地上爬不起來的男人,又看看她,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吞回去,頭也不回地小跑離開。

“清醒了沒?”惜夕低頭看他,怒氣充盈眸子,卻是種難言的冰冷。使足尖輕踢了下他的腿,“清醒了就起來換身衣服。我有話要問你。”

紫霄起身,面無表情地瞥她一眼,劈手奪過衣物過隔間換了。出來往椅子上大喇喇一坐,看也不看那碗醒酒湯,抓起桌上的瓷壺,仰頭飲了一口又扔開,“要說什麼就說,我累得很。”

這話落在惜夕耳裡,無異火上澆油。她冷厲了面色,緩緩於他對面坐下,“袁尚書已擬好奏摺,若你再不前往刑部給他個交待,後日早朝過後,你就用不著那麼累了。”

“正如我所願。”他冷笑。像是被抽走了骨頭般,懶洋洋倚著扶手,目光在屋內四處梭巡,“沒酒嗎?我想喝酒。”

惜夕咬咬牙,沉聲道,“你究竟在想什麼?居然在這種時候丟下公主!她如今……”

“你這麼擔心她,不也一樣經常外出不歸?”紫霄打斷她的話,嘲諷地低笑一聲。忽然抬眼死死盯著她,“你老實告訴我,她究竟是誰?”

惜夕怒然拍案,他卻半分退卻的意思都沒有。將溼發撩去耳後,嘴角牽起絲淡淡譏誚,“怎麼,不會連你也不曉得她是誰吧?那我還是換個問題好了——那天在將軍府,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些你不必管,做好你分內之事便足夠。”

“那我和她的事也用不著你管——她都不說什麼,要你來替她操心?”紫霄揚起嘴角,毫不掩飾地挑釁。

惜夕一時間竟不知該拿這男人怎麼辦。沉吟數秒,方低道,“她確實是紅笑歌——你同她已有了孩兒,難道還不清楚?”

“我清楚?我要是清楚,會來問你?”紫霄忍不住大笑,諷刺之意明顯,“你當我到現在還留在這裡是為著什麼?她是紅笑歌?呵!你以為瞞得了我,就瞞得過所有人嗎?”

惜夕不怒反笑,“那你說她是誰?”

“我要是曉得就好了……”紫霄笑得苦澀。青黑的胡茬合著蕩上眉眼的疲憊,有種與年紀不符的滄桑,“要是紫因沒有一走了之,或許……”或許什麼,他沒有說。只輕輕垂下頭,藏起了那一閃而過的忿恨。

惜夕心頭一動,咬著下脣想了一想,試探道,“紫因突然提出那種要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六姑娘……你認識嗎?瑞雲街的劉小六。曾經因著春雪的案子被打入刑部大牢。洗拖嫌疑之後,如今又為皇陵一案牽扯,成了刑部祕密緝捕的疑犯。”他抬頭望著她,嘴角漾起絲意義不明的笑,“紫因盯了她很久,從她踏出刑部大牢的那刻起。所以那時候就算是我要找紫因,也只能去瑞雲街——他總是在劉家附近。”

成功地捕捉到她面色中透出的那絲凝重,紫霄的臉色出現了一瞬的陰沉。究竟是出自何種心理將這個祕密捅給她,他不清楚。但從紫因留下那張紙條離開之後,他心底便總似有隻受傷的野獸叫囂著,撕扯著,瘋狂地找尋出路。

“哥哥,你得到了你要的幸福,我也就可以安心去抓住我的了。”——話意模糊得很。若不是紫因破天荒頭一回稱呼他為“哥哥”,也許當初他心裡的那點疑惑已經隨著劉小六的消失而消失。

他太瞭解紫因。那個傾城絕豔的少年並不是個會輕易動心的人。譬如替他“著想”試探笑歌,譬如千方百計要笑歌“負責”——從小到大,紫因認定什麼就絕不會放手。是愛也好,是不甘也罷,得不到絕不罷休。

知道這樣的自己很卑鄙。可紫霄仍忍不住要去想:絆住他的這一個是不是隻是個陷阱,而紫因要去抓住的那一個,或許才是笑歌。

也只有這樣的理由,才可以解釋紫因從酗酒無度中突然解拖,如此執著地追逐著一個“陌生”的女子。

當初他還勸紫因戒酒,可現在,他卻覺得酒其實是個好東西。當身體和腦子陷入麻木,他才能從那種瘋狂的念頭和強烈的嫉恨中擺拖。

為什麼不告訴他實情?為什麼要獨佔那個女子?他明明決定把幸福同他分享,為什麼還要背叛他?

不過,也許,這並不叫做背叛——他那一刻的任性,那一刻生出的私心,已經令他徹底失去擁有她的資格。

望著琉璃燈裡躍動的火苗,紫霄無意識地握緊拳,指甲深陷入掌心也不覺疼痛。

是啊。這麼一想,紫因不告訴他也是對的。他很快就要當爹了。不管生下那孩子的人是誰,他都不可能逃拖……再也不能逃拖了!

漫長的沉默後,惜夕起身。揹著光,紫霄瞧不清她的表情。只有那清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在屋子裡慢慢漾開——

“個人意見,你還是不要繼續胡思亂想的好。公主對你是否真心,瞎子也感覺得出來。退一步來說,無論她是誰,而今都是你的妻。記住這一點,對你沒有害處。”

到門邊,她停住,輕聲低語,似在請求,“公主很想念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飯。你若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紫霄不答,不知是不是注視光明太久,瑩黑的眸子似叫薄霧輕輕地籠住。眼角,依稀有一點濡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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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爬上山峰,刺破繚繞的雲霧,給山谷送來光明。

負責值夜伺候傷患的小老頭累了一宿,和衣躺在空出來的**睡得迷迷糊糊。而柯戈博畢竟有傷在身,雖然頭天白天睡太久,但折騰別人也確實很費精神,熬不到笑歌來替班便昏然入夢。

是以笑歌進來看見這兩個晝夜顛倒的傢伙,不由得莞爾,小心翼翼替他們掖好被子,過去給紫因灌水的時候,還特意放輕了腳步。

由於她發明的灌水方法過於新穎,韓尤嘉認為對小孩子的身心發育不利,拒絕了躍躍欲試的紅笑兮提出的實踐要求。這重擔毫無疑問地落在笑歌肩上。

她不情願之餘也有點藉機報復的意思,一接近那個半木乃伊狀的傷患,就忍不住摩拳擦掌,兩眼嗖嗖往外躥綠光。

把他扶到後仰姿勢,剛打算開始灌水第一步驟。沒想到不經意地一瞥,便猝不及防地落入雙妖嬈的桃花眼裡。

那墨色瀲灩間隱有幽幽的紫流淌,妖異惑人,像是要將映入眸中的一切都吸進去般震撼心神。

笑歌呼吸一滯,驚叫不知怎麼卡在喉嚨裡出不來,就這麼同他對視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才猛地放手讓他摔回**。

病房的設施很是簡陋,小老頭長年只有小柱子陪伴,哪會準備那麼多床?不過是木板加了層薄褥子,翻個身也能嘎吱響。紫因的半個身子砸下去,響動出乎意料的大。

右肩傷勢不輕,受了撞擊不可能不疼,他卻哼也沒哼一聲,眼珠像是凝固在白眼仁中的寶石,照舊直勾勾盯著上方。可縱是如此,柯戈博和小老頭還是被驚醒了。

一個條件反射地握住床頭的銀鉤,一個下意識抓起酒葫蘆,警惕萬分地望向這邊——“誰?!”“什麼事?!”

笑歌誤傷傷患,大是窘迫,結結巴巴答,“沒、沒什麼。他、他醒了。”

聲音很熟悉,確定無敵情,小老頭抱著酒葫蘆啪地睡倒。柯戈博輕輕皺了下眉,放下銀鉤去摸柺杖,“醒了?我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看什麼看!趕緊睡覺!”笑歌回神就飛也似地衝過來把他按回**,又毫不客氣地一拍隔壁的床板,“費神醫,你的病人醒了,還不快去看看!”

小老頭驚得一縱翻下床,忿忿瞪她一眼,不情不願地趿鞋過去,“真是不懂敬老尊賢……”

照例扯手扯腳掰嘴巴翻眼皮,不忿全發洩在一雙手上。本打算磋磨得紫因嚷痛,把肚子裡備下的那句“不痛好不了”摔出去,不料紫因竟然連眼珠子都沒轉一下。小老頭算盤落空,頓生警覺,加重力道又來了一回,看得笑歌都禁不住皺眉。

“完了。事情有點不妙。”小老頭苦著臉轉過身,低頭搓手,只等笑歌發飆,“他好像……好像傻了。”

哈?柯戈博和笑歌愣住。不到五秒,二人對視一眼,居然都lou出點如釋重負的神情。

“還好,不算是什麼麻煩。”傻了好,傻了看他還怎麼搶!

“同感。只要他不會死就行了。”傻了好,傻了就不用怕他又幹那種擄人軟禁的勾當!

小老頭的表情如同見鬼,“你們是不是沒聽明白?你們的朋友被熊打傻了!”

“我們跟他不是朋友。” 各懷鬼胎的兩隻異口同聲地回答,還相視一笑。接下來,笑歌溫柔萬般叮囑柯戈博好生休息,腳步輕快地去煎藥。柯戈博柔順無比地蓋好被子,含情脈脈地目送她出門。

那mi裡調油的氣氛整得小老頭汗毛倒豎,扭頭望望**的半木乃伊,皺眉嘀咕,“不是朋友還擔心他的生死?”

……

訊息傳到韓尤嘉和紅笑兮的耳內,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驚道:“傻了?”

看小老頭一臉凝重地點頭,韓尤嘉嘆了口氣,“也好。”傻了好,那孩子一看就藏了太多心事,傻了或許會輕鬆很多。

紅笑兮嘩地笑起來,“真好!”傻了好啊!傻了才有機會整他!

都是怪人!小老頭徹底無語。反應如出一轍,難怪跟那惡丫頭合得來!

……

俗話說,人善被人欺,人傻被人整。

小老頭雖然不解,但以物以類聚的邏輯來說,他能跟笑歌她們打成一片,心理絕對異於常人。於是在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情況下,就已經很是自然地加入了這個非正常軍團。

圍觀群眾除了韓尤嘉不忍出言刺激殘障人士之外,其他幾隻都把這當成了一場遊戲。

“他的眼珠真的不會轉哦!小笑,你看,我揪他眼皮都沒動靜!”

“那你cha他雙眼試試!”

“柯戈博!你別教壞我弟!笑兮,拿筆來,咱給他畫對熊貓眼!”

“笑歌,這樣會不會……”

“是哦,這樣太沒創意了!來,我們來畫海帶淚!”

“那我要畫鬍鬚!”

“加個‘王’字?”

“那不是會惹小柱子不高興?柯戈博,我看你就畫爆青筋吧爆青筋!”

“爆青筋怎麼畫?”

“嘿嘿,看我示範!噢啦,嘉姨,還有地方,要不你來畫圈圈紅暈?”

“……”

小柱子和小薩抱著山豬骨頭各踞一處牆角邊啃邊看戲。小老頭也抱著碗稀飯蹲在一旁邊吃邊笑邊提醒,“你們別玩的太過火啊!弄死了我可不負責!誒!人中那塊兒留給我!我來畫個八字鬍!”

“嘁!要畫也畫卷卷鬚了——趕緊過來,不然一會兒沒地方了!”

“等我喝完這口稀飯先——喂!臭小子!你別搶我地方!”

“小氣!那我把……我把……額,沒地方了。你還是等下趟吧。”

“屁!kao近耳朵那裡還空著!讓開!我來!”

……

在無比歡樂的氣氛中,嶄新的“團結就是力量”的作品終於誕生了。集合海帶淚、爆青筋、圈圈“紅”暈、卷卷胡以及小老頭最新發明的魚鰓妝為一臉的紫因木然地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熱切注目。

韓尤嘉不忍地搖搖頭,最後嘆了口氣,提筆輕輕在他的額頭空白處畫出一隻豎眼,“這回就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