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褚民誼:雙眼緊閉上刑場3

褚民誼:雙眼緊閉上刑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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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民誼:雙眼緊閉上刑場3

這天,陳公博剛剛開完一個會走進辦公室,桌上的電話響了。

電話是陳璧君打來的。自從汪精衛死後,陳璧君便跑到廣東,她想把廣東當作“自留地”,退保一隅,獨霸一方,為日後找一條退路。陳璧君給陳公博打電話,是想把妹婿褚民誼調到廣東來當省長。褚民誼雖然能力一般,但很聽話,經營廣東少不了他幫忙。

陳公博在電話中拒絕了陳璧君的要求,他說:“褚民誼在外交部長的任上做得不錯,目前沒有合適的人選接任,還是不要去廣東。”

見陳公博態度堅決,第二天陳璧君坐上飛機趕到南京。一見到陳公博,她就發開了脾氣:“汪先生一走,你就這樣對我。褚民誼調任廣東有什麼不行,堂堂民國政府,難道就找不到一個當外交部長的人!”

陳公博沒想到陳璧君會親自找上門來,只好答應了她。這樣,褚民誼調到廣東,任廣東省省長。外交部長一職由李聖五擔任。

四個月後,日本投降,褚民誼結束了他在廣東的統治,被軍統特務誘捕,先是送往南京,接著送蘇州關押,接受審判。

罪不容赦1946年4月15日,中午12點剛過,蘇州市萬民空巷,在蘇州司前街看守所通往觀前街江蘇高等法院的馬路兩旁,站滿了市民。江蘇高等法院審判褚民誼一案這天首次開庭,人們聚集在一起,爭看漢奸醜態。

褚民誼被法警從看守所帶出後,坐進了一輛破舊的馬車裡,見到路兩旁圍觀的人很多,他時而東張西望,時而向人群點頭招手,很想裝出瀟灑的樣子來。可是想起當年自己身為行政院祕書長,全國運動會在南京召開,自己以祕書長身份降尊紆貴,為廣東跳水名將、人稱“美人魚”的楊秀瓊小姐執鞭駕轅,街上也是觀者如睹,就像今天這般光景。只是時過境遷,上次有人只是說自己的行為有辱官箴,還可以安之若素。這一次圍觀的行人卻是懷著爭看自己漢奸嘴臉的形象,人人臉上都是厭惡卑夷之情,這使褚民誼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卻假裝鎮靜地說道:“明天還有一場呢。”意思是說,明天還有陳璧君受審,好戲還在後頭呢。

其實,褚民誼內心十分恐慌,從馬車下來步入法庭時,他雙腿微微顫抖,額頭上沁滿冷汗。

下午2點20分,法庭按時開庭,審判長、檢察官、書記官按序入座。法官問過姓名、年齡、籍貫後,首席檢察官宣讀起訴書。

江蘇高等法院檢查處的起訴書,列舉了褚民誼五大罪狀:一、追隨汪精衛叛國投敵,謀組偽府,擔任偽職;二、參與簽訂賣國條約;三、實行對盟國宣戰;四、允許日本在佔領區設立公司,統治行政、交通、糧食、礦產,供敵軍用;五、主政廣東期間,徵收關稅,補助日軍費用。

起訴書洋洋萬言,列舉了褚民誼賣國投敵的種種罪狀。隨後,法官宣佈由被告答辯。

褚民誼拿出事先擬好的答辯書,開始為自己的漢奸行為辯解。

褚民誼先是對汪精衛的叛敵行為大加吹捧。他說:“汪先生為人克勤克儉,為黨國竭盡忠誠,不顧一己之安危,抱吾人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巨集願,籌組和平政府,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接著,褚就宣揚起漢奸理論來:“抗戰是救國,和平也是救國,故南京和平年號不改,國旗黨旗不變。和平政府成立之後,不僅土地、主權不受損害,又使國人減少受日人直接統治,免除諸多痛苦,實為挽救黨國於萬一,庶不致一蹴而亡國亡種,保持了國家民族元氣。”

褚民誼還恬不知恥地把自己打扮成報效國家的英雄:“本人在擔任外交部部長任內,曾著力收回租界。本人從事社會公益事業,為民興利,還主持修葺過總理陵園,又曾在淪陷區恢復黨部,宣揚總理遺教,檢察官指控我通謀敵國,實是為黨為國效忠。”

照褚民誼的醜惡表演,激起了旁聽席上人們的憤慨,在他答辯過程中,不時響起噓聲和斥責聲,以至於褚民誼不得不時而中斷答辯。

褚民誼答辯完後,法官宣佈體會。半個小時後,繼續開庭。

公訴人出示了各種證據,如委任狀、文告、照片、會議記錄、錄音講話,等等。這些鐵一般的證據,揭露、證實了褚民誼出賣民族、出賣國家的種種罪行,批駁了他的狡辯與抵賴。

在事實面前,褚民誼不得不低下了頭。

晚上7點15分,審判長宣佈辯論結束,一週後開庭宣判。

褚民誼知道自己罪大惡極,難逃一死。他貪生怕死,卻故作輕鬆之態:“我早已置死生於度外,以前曾數次求死不成,如今和平運動已完成,可以一死,正好追汪先生於九泉。再說無期徒刑要吃囚糧,穿囚衣,這不是太浪費了。”

褚民誼家屬知道褚罪不容赦,已開始著手為他準備棺木和衣服。

4月22日下午2點45分,法警將褚民誼帶至法庭,先入候審室等候。

褚民誼知道今天是宣判日,是死是活,馬上見分曉。他神情緊張而呆滯,兩眼直直地盯著牆壁。法警見狀,遞過來一杯開水,想緩和一下他的情緒,他都木然未知。

開庭後,法官讓法警帶上褚民誼,然後開始宣判:“被告因漢奸案件,經本院檢察官起訴,本院判決如下:褚民誼通謀敵國,圖謀反抗本國,處死刑,褫奪公權終身,全部財產,除酌留家屬必鬚生活費外,全部沒收。”

此前,褚民誼故作輕鬆,表示自己並不怕死,是他沒想到會判死刑。當法官“判處死刑”的話音剛落,他就渾身打顫,面無人色,全沒有第一次出庭時的那份囂張勁。

過了好一會兒,褚才恢復常態。

讀完判決書,法官問褚:“被告還有什麼話要說?如對本判決不服,可提起上訴。”

褚民誼恢復了常態,為了表示自己不怕死,他搖搖頭,說:“對判決沒有異議。”

下庭後,褚民誼卻馬上讓法官轉告妻子陳舜貞出面,向最高法院提起上訴,申請復判。

陳舜貞很快向最高法院遞上了上訴狀。上訴的理由是:褚民誼投敵,是以和平方式救國,任“外交部長”,不過虛名,所有訂立中日各種條約及對英美宣戰,並未簽字。日宣佈投降後,褚即在廣東保境安民,使粵省完璧歸趙還中央,等等。

5月24日,最高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拿著駁回上訴的裁定書,褚民誼幾乎絕望了。這時他的辯護律師為他出了一個主意:“褚先生,你好好想一想,你在任偽職期間,有沒有作過對民國政府有益的事情,現在也許只有這才能對事情有所挽回。”

褚民誼低頭回憶,忽然眼睛一亮,說道:“有啊,1942年我曾在保護國父孫中山先生靈髒及文獻立有大功,足可抵罪。”褚民誼想以此保命,說來不免讓人好笑。

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孫中山先生患肝癌病逝後,遺體送往北京協和醫院,取出內臟,然後遺體作防腐處理。後來,中山先生的靈柩被移往南京,其肝臟仍存放在協和醫院,供醫療研究之用。太平洋戰爭爆發,美國和日本互為宣戰,協和醫院為美國人開辦,此時被日本人接收。中山先生的肝臟就落到了日本人手裡。當時,在汪偽政權裡任外交部長的褚民誼,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為了標榜自己是中山先生的忠實信徒,達到收買人心的目的,褚於1942年3月底,專程前往北平,從日本人手裡將肝臟接收過來,護送至南京,交中山陵園保管。

在由北京返回南京的路上,褚民誼大事張揚,請來大小報的記者,一路連續報道,還拍攝了一組“國父靈髒奉安”照片,到處炫耀。隨後,褚又去上海孫中山故居,把被日軍封存的《孫文學說》原稿,孫中山《建國大綱》和《中國之革命》手跡,以及中山先生生前的佩劍等物,一併送到南京保藏。

事情過去了幾年,此時,褚民誼想起了這段往事,想以此將功贖死,留下一條活命。他連忙要律師再次向高等法院申請復判。

這一招,還真起了作用。

就在人們等著褚民誼的死訊時,江蘇高等法院發表了裁定書,認定褚民誼上訴屬實,保護國父靈髒及遺著“不能謂無功”,有再審的理由,獲准再審。

法院還透過傳媒,詳細介紹了褚民誼如何與日本人交涉,如何獲得中山先生的肝臟和文獻,有意為他表功。

身在獄中的褚民誼知道這些訊息後,不免暗自得意,以為獲生有望。他在獄中,每天開始做晨操,打太極拳,還教授關押在一起的漢奸打太極,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哪知江蘇高等法院裁定書發表後,輿論大譁,全國民眾認為褚民誼罪該萬死,高等法院這樣做,是袒護包庇漢奸,為漢奸遮醜,一致要求維持對褚民誼死刑的原判。

在輿論的支援下,原案承辦檢察官李曙東等人,向南京最高法院提出了抗告。

李曙東在抗告書中指出:“效忠國父,不在靈髒之奉安,而在遺囑之遵守;不在著作之儲存,而在遺教之奉行。褚民誼與汪逆通謀敵國,組織偽政府,反抗本國,淪我民族於萬刃不復之地,與國父遺囑有違,不忠莫大。其領還靈髒、手跡等行,不過藉以籠絡民心,達破壞抗戰、反抗本國之企圖,奸賊之慣伎,古今中外不乏。原確定判處死刑不錯,申請再審完全無理由。”

全國人民一致要求懲罰漢奸賣國賊的呼聲和檢察官的抗告,大出江蘇高等法院和最高法院意外。迫於外界壓力,法院不得不重新考慮是否需要再審。

褚民誼在獄中得知訊息後,像洩了氣的皮球,他決定作最後一搏,讓老婆陳舜貞,直接面見蔣介石。

老蔣反悔在褚民誼以前國民黨中老朋友的幫助下,蔣介石同意召見陳舜貞。

陳舜貞如約來到總統府,一見蔣介石,便在蔣跟前長跪不起:“請委員長救救民誼!救民誼的只有委員長您了!”

蔣見狀皺著眉頭一聲不吭。良久,才說:“不用再說了,我都知道了。”說完,扯過一張紙條,用鉛筆寫下了“擬可從輕議處”六個字,遞給陳舜貞說:“去吧,交江蘇高等法院,注意!不能告訴外邊任何人。”

陳舜貞接過紙條,如獲至寶,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多謝委員長恩典,多謝委員長恩典!”邊說邊退出了蔣介石的辦公室。

陳舜貞走後不多久,侍衛官送來了當天的報紙。一條大字標題赫然映入蔣的眼簾《立法院透過決議:戰犯及漢奸均不赦免減刑》。

原來,褚民誼的所作所為,激起了國民黨眾多元老的憤慨,要求立法院做出了這項決議。在當天的報紙上,還登有各公團負責人的談話,抗議政府包庇褚民誼,企圖使褚逃脫法網。看完報紙,蔣介石臉色陰沉,起身在窗前踱起步來……再說陳舜貞拿到蔣介石的手令後,因還要在南京活動,便讓女兒趕快把蔣的手令送往蘇州。

褚的女兒坐上了南京開往蘇州的火車,那張救命的手令就裝在她的手提袋裡。她時時抓著手袋,一刻也不敢馬虎。蘇州漸漸近了,火車減速開始進站,她緊張的情緒逐漸鬆弛下來,眼望窗外,活動了一下手腳。隨後,又習慣性地將手袋抓到手上。沒想手一抓卻落了空,低頭一看,剛才放在座位上的手袋轉眼間就沒了。褚的女兒頓時嚇白了臉,前後左右尋找,哪裡還有手袋的影子。她當即癱在了座椅上。

究竟是誰盜走了這手袋?

有人說,老蔣寫下手令後,反悔了,著特工將密令盜回。也有人說,陳舜貞拿到手令後,可能走漏了風聲,被憎恨漢奸的俠義之士所知,趁機將手令盜走。手袋失蹤,到現在還是一個未解開的謎。

8月15日,最高法院公佈了裁定書,否定了江蘇高等法院准予褚民誼再審申請。

褚民誼在獄中聞訊後,知道死期已近,但他仍不甘心,22日晚連夜寫了抗告,請看守長轉交最高法院院長。

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8月23日晨,褚民誼起床後正在洗臉,忽見幾個佩著手槍的法警進了號子。他似乎已感覺到什麼,本能地問走廊外的法警:“是不是提我執刑?”

因時間尚早,法警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褚民誼洗漱完畢,放好牙具、臉盆,便在囚室裡打起太極拳來。

褚民誼年輕時學過幾套陳式太極拳,對太極拳有獨到的體會。幾十年來,每天堅持晨練,很少間斷。這天,他同往常一樣,全身放鬆,聚精會神地打了起來。野馬分鬃、白鶴亮翅、推窗望月……一路打下去。打著,打著,褚發現與以往不同,站在門口的法警沒有離開的意思,且手槍的保險都已開啟,便收回出拳的手:“如是行刑的話,能否轉告汪夫人。”

這是一句問話,褚民誼緊張地等待法警的回答。他多麼希望法警再次否定他的問話。

這一次法警卻沒有。他看了看錶,表情嚴肅地說:“褚先生有什麼話要對汪夫人講,我可以代為轉告。”

褚民誼聞言,腿一軟,跌坐在**。陳璧君聞訊,急忙寫了幾行字,請法警速交檢察官梁挹清。紙條的大意是,褚民誼的抗告剛送出,今天的行刑應該暫停待命。

梁挹清接到紙條後,不敢做主,馬上向首席檢察官韓燾請示。韓用不容置疑的口氣回答:“已接上峰指令,立即執行。”

法警接到命令,隨即帶出褚民誼。

獄中設立了臨時法庭。進門後,任監刑官的梁挹清問褚民誼:“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說?”

“沒有。”褚民誼的話剛出口,又改口說,“還有幾句話。我生死俱極坦然,生無所慚愧,死沒有價值,希望能將遺體送醫院解剖,供醫學研究之用,也算是死的一點貢獻吧。”

梁挹清對他的話無置可否。再問:“還有什麼話對家屬說嗎?”

“我有一婿二女三子,希望政府能為教育子女。至於所判沒收財產,希給家屬留得寬裕一點,以免我妻晚年為衣食奔走。”

“對你子女的教育,政府自會負責。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褚民誼已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執行!”梁挹清揮手下達了命令。

這時,褚民誼雙眼緊閉,已邁不開步子,法警架著他走向獄中刑場。

不一會兒,槍聲響了,褚民誼應聲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