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佛與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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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佛與魔
第102章 佛與魔
“在你被送來尼姑庵前，我曾雲遊四方，直到流浪到這裡的時候，才受前法師的囑託接任這裡的主持一位。當年你被送來的時候，前前後後來了很多人，當時送你來的是個宮女，她雖然穿的不是宮服，但行為舉止還是看得出是從宮中出來的，只是在半年以後，我有一次無意路過後山時在那裡的一個深坑裡發現了當時那些送你來的人的屍體，我當時就覺得他們一定是因你而死的。”
淨慧師太來到我的面前：“那個時候你的身上除了皇家的一些東西以外，還在襁褓裡包著一塊玉，巧的是，我曾在雲遊期間看過幾本週朝的書籍，而這玉上的花紋來自周朝皇室。”
她看著我道：“那個時候我就已經猜到了你的身份，我沒有去揭發你，並不是出於出家人的慈悲，而是我覺得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你都是一個嶄新的生命，以前的恩怨都與你無關，你就是一張潔白無瑕的白紙，你可以保留周朝的東西但是不必揹負過去的仇恨，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又為什麼要重新再來一遍呢？成王敗寇，歷來如此，跟你這樣的一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淨慧師太盤腿緩緩坐在地上，“我一直想將你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來養著，我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一統天下，更沒有想過要靠你神官發財或者其他什麼，我想要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偶然會調皮搗蛋一下的孩子而已，所以，在你之前的十六年裡，我也一直都是這樣養你的，只是……有些東西該來的還是會來的，再怎麼逃避也都是枉然。”
我靜靜聽著她說話，心中五味雜陳：“所以，我是個從出生就帶著殺戮而來的孩子，我生來就是個不祥之人。”
她閉著眼睛彷彿根本沒有聽到我說話一樣繼續道：“萬事萬物都有陰陽兩面，所謂陰面便是那些不好的，所謂陽面便是那些讓我們積極面對未來的東西。每個人心裡都住著一個小鬼，他是魔派來的奸細，他們會擴大那些陰面的東西，讓我們的雙眼只看到那些不好的，而看不到那些好的……”
“好的？”我悲傷道，“從出生就被設下了陰謀，我還能有什麼陽面的地方呢？對我來說，我身上唯一好的地方就是，我曾在這個尼姑庵裡得到了您十六年的保護，開心快樂的渡過了這十六年，而這十六年已經成了過去，我的人生，剩下的全部都只有黑暗和痛苦而已。”
“你的目光還是太狹隘了。”淨慧師太緩緩道，“別讓心裡的小惡魔佔據了你全部的智慧，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出生，真的只有殺戮嗎？”
我難以理解的看著她：“因為我的出生，我的母妃死了，穆蘇大開殺戒在皇宮製造了一場殺戮，而那些帶著我來到尼姑庵的人也全部被滅口殺害，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
淨慧師太嘆息道：“那你可曾想到你的母妃，為了讓你活下來而不惜犧牲掉自己的性命。你可想過，如果穆蘇真的不喜歡你，為什麼沒把你殺掉而是送來了這裡？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所有因你而死去的人，留給你的，全部是他們對你的愛？”
“愛？”我大吃一驚，“怎麼會是……”如果說幽蘭為了生下我而死是出於愛，我相信，可穆蘇呢？穆蘇如果真的愛我又怎麼會送我來……
“我怕你會受到迫害，一個沒有母妃保護的孩子怎麼能在後宮中長大？”穆蘇的話突然出現在我的腦中。
我苦笑著搖頭：“不可能，以穆蘇的能力，如果他真的只是怕我受到迫害，完全可以讓我去到其他更好的地方，為什麼要送來這裡？”
“那他是不是知道你是周朝遺孤呢？”淨慧師太問我，“他是你的父親，他送你來這裡，那麼他應該很清楚你的身份，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南國皇室成員，他們的每一言每一行都會受到世人的矚目，特別是像你這樣的，皇帝的長子或者長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為了保護我不讓我是周朝遺孤的身份被發現，所以才送我來到這裡？”我忽然開始害怕自己之前做錯了。
“四國在誅殺周朝餘孽的事情上從沒有絲毫的怠洩，若不是出於愛你，你怎麼會活到現在？”她聽我沒有說話，便繼續道，“你的出生充滿陰謀，但，所有因你而死的人全部是出於愛，因為愛著你，他們選擇了死亡，但如果他們的愛都成了你現在的恨，那麼他們就真的白死了。”
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不斷在我身體裡膨脹著，眼淚止不住的掉落在地上：“我看到我成了羅剎，師父，我不止一次的看到自己成了羅剎。”我匍匐在血泊之中哭道，“我看到自己穿著一身火紅的衣裙站在白骨累累的山谷之中，我周圍的所有人，包括您都死在了我的無情烈火之中。我無力改變過去，也無法改變未來，我註定滿身殺孽，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命運！”
“羅剎？”淨慧師太輕笑，“魔者之所以要將自己變成各種恐怖的模樣就是為了能在氣勢上先將人們嚇倒，你的羅剎只是魔對你的恐嚇而已。”
“可我也看到了睜開眼的佛祖！”我說，“佛祖怒目而瞪是為殺！”
“佛告阿難：吾涅盤後，法欲滅時，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著俗衣裳，樂好袈裟、五色之服。飲酒啖肉，殺生貪味，無有慈心，更相憎嫉……”淨慧師太雙手合十道，“魔會披著僧侶的外衣來講我們的法，他自然也會化身成佛來教人罪惡。佛祖為末世感到傷心，但佛並未教人殺人。所謂的怒目而瞪是為殺，是魔的謊言。佛祖曾在菩提之下打敗了魔，於是魔就一直監聽著世人的內心，他用這種謊言和偽裝來**著凡人心中的惡，讓人作惡，毀亂世間以此來達到打敗佛祖的目的。”
“那我該怎麼辦？”我問淨慧師太。
淨慧師太緩緩道：“凡事講求因果，你出生於愛是因，而將愛化入世間才是你要的果。而佛中，除了因和果，還有緣，李承歡便是你的緣，他會促使你結成最後的果，這便是你人生的全部意義。”
“李承歡？”我大吃一驚。
淨慧師太卻笑道：“你別跟我說你們只是普通朋友，我雖然住在尼姑庵裡，但是關於你的訊息，我可全都知道。”
“老師太，打聽八卦可不是一個正統的尼姑能幹出來的事情啊。”我也跟著笑道。
淨慧師太慢慢睜開雙目衝我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靈夕，恭喜你終於願意放下屠刀了。”
我衝她搖了搖手指：“對不起師太，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她疑惑的看著我：“難道你還要再造殺孽嗎？為什麼不放下屠刀跟李承歡去過只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幸福生活呢？他此刻就在這扇門後面，只要你願意，我想他隨時都願意帶你走的！”
我順著淨慧師太的手指看到了那個站在庵堂大門後的黑影，他一直在那裡看著我嗎？該死，我之前好像哭的很慘，這回可在他面前丟臉丟大了。
“他不會。”我自通道，“即便我此刻過去跟他說想跟他走，他也不會帶我走的。”我對淨慧師太道，“謝謝您幫我找到了心中的魔，但世事並不是就只有魔和佛那麼簡單的。”
“為什麼？”淨慧師太沖我道，“你心中究竟還有什麼解不開的疑惑？”
我將手中的抹布扔進水桶中衝她道：“我已經將尼姑庵清洗乾淨了，從今往後，這裡不會再有一個叫穆靈夕的人。我不會再來，你也不必再記得我，那些關於我的八卦，你也別去打聽了。”
“靈夕！”淨慧師太在我身後憤怒道，“你究竟要做什麼？是要跟我恩斷義絕嗎？”
我背對著她淡淡道：“我曾記得當初我在離開尼姑庵的時候，曾向你磕過三個響頭，過去的十六年，全都包含在這十六個響頭裡了。哦，對了，這次我來，還帶了一大箱的珠寶，以後你要繼續在這裡當尼姑頭也好，還是打算帶著嫁妝倒貼嫁男人也好，都可以，這箱珠寶就當做是這十六年你養育我的費用了，我們……扯平了！”
“去你妹的珠寶，你以為我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嗎？”淨慧師太再也維持不了她德高望重的姿態衝我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帶著你的財寶和你的權利都給我滾，我算是瞎了眼以為你有多純潔，到頭來不過是一條為了名利權勢而墜入魔道的白眼狼！”
“哼。”我無所謂的冷笑一聲，“淨慧師太，咱們就彼此珍重吧。”
“穆靈夕！穆靈夕！穆靈夕！”她在我身後連叫三聲，“你別再殺人了，不要墜入魔道啊！佛祖啊，不要讓她墜入魔道啊！佛祖，你救救她吧！”
眼淚被強行咽回肚子裡，不管淨慧師太如何哭泣我都要假裝自己毫不在乎的樣子，因為在我的身邊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你太傷她的心了。”李承歡對我說。
我輕笑道：“人嘛就是這樣，得了錢財直接拿走有些不好意思，總得掉幾滴眼淚，才覺得拿得心安理得，這是正常的。”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冷血嗎？”他站在我面前。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願意跟你走，你現在會帶我走嗎？”
他愣了一下，隨即便道：“只要你將我的母親放了，我願……”
“不放。”我說，“我既然現在願意跟你走，就代表我要放棄這裡的一切，包括我的權利，如果你要我放了你的母親，那麼我就必須持有我的權利，既然我持有自己的權利又怎麼跟你走？”
“你在耍我？”
我抿起嘴：“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