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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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端倪
兩人回到葉家的時候,夜已深沉,只有門前的聖誕樹,在午夜清泠泠的冷輝裡泛著粼粼的光。
和街上燈火斑駁的熱鬧喧囂不同,這裡安靜清冷宛若遺世**。
秦溪乍然有一種盛宴過後獨對殘羹冷炙的淒涼,被葉明誠握著的手忍不住掙了掙。
也許在外面的時候,她有過迷失和深陷,但這一刻,已然清醒,而自己顯然還沒有做好面對葉家人,面對自己家人的準備。
葉明誠想了想,卻也沒有為難她,只是開門的時候,湊到她耳邊輕聲說:“我餓了,你做點東西給我吃,好吧?”
說完,還趁機在她臉上親了親,並不帶猥褻或者慾念的成分,就是很自然的戀人之間的親暱,彷彿怎麼溫存,都是不夠的。
秦溪臉紅,卻也不好說他什麼,進屋後默默地去了廚房。
一晚上葉明誠就沒有吃什麼,路上倒是有很多路邊攤,只不過秦溪沒敢讓他吃,那些東西乾淨不乾淨另說,還放了許多調料和鹽,於他的病情半點好處都沒有。
又走了這麼遠的路,餓也是正常的。
秦溪開啟冰箱看了一遍食材,最後還是決定給他做碗陽春麵,她做得快而輕悄,並不願意鬧出多大的動靜來將葉家其他的人擾醒。
葉明誠一個人待著無聊,就過來要給她幫忙。秦溪叫他別動,他不理,兀自拿了一根蔥花在水籠頭下清洗。
他少爺從來連廚房都不進,哪是會做這些事的?連冷熱水籠頭都分不清,一開開的就是熱水,那水雖未全開,但也是滾燙的,秦溪都來不及提醒,就聽見他“嗷”的痛叫出聲。
嚇得她趕忙甩下手裡的菜,開了冷水捉了他的手放過去衝淋,無奈地說:“你這哪裡是幫忙,添亂來的吧?要是被燙傷了我看你怎麼辦。”水寒刺骨,又怕冰著他,還一邊淋一邊幫他輕輕搓著手掌,終忍不住數落兩句,“這水這麼冷,等下凍感冒了就好了,你那手術也就算是白做了,要是真的看不見,那才叫是殘廢才叫難受……”
說著說著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她抬頭,卻見他近在咫尺,被風吹亂的頭髮柔順地貼在額角,他微微抿脣看著她,俊臉隱隱含笑,星眸之間,情意深蘊,令人一望不由得莫明心顫。
他俯□來,討好地在她脣上輕輕印下一個吻。
那麼輕淺而溫柔,卻有著說不出來的纏綣的味道。
秦溪一下就被擊中了,心口處像是被人用什麼撓了一下,忍不住全身發軟發麻。之後很多年,她時常會想起這一刻,想起他柔軟的頭髮,含笑的眼睛,還有,如若春風般溫暖多情的親吻。
她終於是什麼話也說不了,只是垂下頭掩住了眼裡的悸動,默默地看著流水嘩嘩,從兩人的指縫間流走。
十二月的自來水如此寒冷,而她心頭卻是一片火熱,茫茫然地,鼻子裡滿是他的氣息,腦海中,也全是他的樣子。
“你們在幹什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破了廚房裡泛著甜意的安靜。
秦溪悚然放開了葉明誠的手,回過頭來,只見葉母穿著一襲白色的睡袍站在門口,狐疑地看著他們兩個。
她不由得臉色發燙,迅速地低下頭,像個做錯了事被抓包的孩子,既羞又愧。
葉明誠不動聲色地拿肩膀蹭了蹭她,轉過身懶懶散散地說:“餓了,做點東西吃。”並不提兩人站在一處做什麼,還問他媽媽,“你怎麼醒了,要吃點嗎?”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這麼晚吃東西了?”葉母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又瞥了他們一眼,走了開去。
葉明誠還要不動,秦溪忍不住推了推他。
“我手還疼怎麼辦?”
秦溪真是……睃了一眼並無紅腫起泡的跡象,便再不管他,嘴裡敷衍著:“等下我給你上藥。”硬將他推了出去。
葉明誠雖隨著她往外面走,卻撇撇嘴有些不滿地說:“你這是掩耳盜鈴你知道嗎?”又說,“秦溪,我們這樣,並沒有錯,你緊張什麼?或者說,你在害怕什麼?”
秦溪聞言微微一抖,僵在原地,待想要說些什麼,他已經推開門走掉了。
等到她把面做好端出去,客廳裡只有葉明誠一個人在看電視,聲音開得很小,他卻看得很是認真。
秦溪抬頭去看,見竟然是妥妥的天雷狗血偶像劇,不由得眼前一黑。
葉明誠卻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說:“看別人痛苦流涕的,頓時覺得自己好幸福啊。”
秦溪哭笑不得。
然而不管他怎麼耍寶賣萌故意吸引她注意力,她終是不及在外面那麼自在,他對此很是無奈,心想著,得儘快把這事都攤開了說。
他並不覺得,經此一晚,他們還有再做什麼“祕密情人”的必要,他也不覺得,自己還會忍得下去,等得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葉明誠就被外面“噼哩啪啦”的聲音震醒了,爬起來一看,居然下雪了,大大小小的雪豆子砸在玻璃和屋簷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視野裡已是蒙上了一層細碎晶瑩的白。
他微微一笑,對著窗戶輕輕呵了一口氣,很幼稚地在上面畫了一顆心還有一支箭,畫著畫著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從秦溪學校回來後,也下了很大很大的雪,他拖著丁三摸爬滾打一路頂風冒雪地攀上了白雲山,在山頂那塊大大的草坪上,他懷著痛苦而絕望的心情,
,將每一處空地,都寫滿了她的名字……
所以葉母進來的時候,習慣性地去幫兒子撩開窗簾,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窗戶正中有一個大大的看起來傻兮兮的笑臉,而在那笑臉周圍,滿滿地寫著的都是秦溪的名字。
不用說,那個笑得傻兮兮的肯定就是她兒子了。
葉母的心微微沉了沉,將窗簾復又拉上,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她自然也看到了兒子手上多出來的戒指,那戒指倒不怎麼名貴稀奇,就是卡地亞很普通的圓戒。難得的是,他戴得那般招搖,明晃晃地在全家人面前無聲地炫,就差直接告訴他們,他情定了。
葉母忍著不說他什麼,葉父和老太爺則是完全地視而不見,老爺子則是不想慣他,看見了也當沒看見,家裡就只有葉明瑜笑著順了他一句:“哥你這是怕我們都不知道你有多幸福是吧?都看見啦,麻煩把你的手收一收吧。”
葉明誠嘿然一笑,要說什麼,葉母眉頭輕輕一皺:“吃飯就專心吃飯,說那麼多有的沒的做什麼?”又給老爺子倒了杯茶,另尋了話題把這事岔過去了。
飯後她並沒有急著去公司,找了個藉口留下來,將葉明誠叫到樓下的花廳,也沒說什麼,只將一個件袋遞到他面前。
葉明誠還開玩笑:“什麼好東西啊這麼神祕?”說話間將袋子開啟,待看到裡面的東西,他臉上的笑意慢慢隱去,直至消失不見。
葉母什麼也沒說,等到他看完了,這才淡然問:“你怎麼看?”
葉明誠眉頭微微一皺,語氣清冷:“不怎麼看。”
葉母嘆了一口氣:“這個東西我收到已經有好幾天了,本來我想著,如果你和她就只是談談戀愛那也沒什麼,人這一輩子誰不會走錯路愛錯人?”
葉明誠木著臉反駁:“我沒有覺得自己愛錯了人。”
葉母一口氣沒咽上來,過了好一會才壓下心底的怒意,指著他手上的東西說:“怎麼就沒有錯?讀初中就叛逆,逃課、泡吧還害得人家懷孕輟學……”
“真好笑,她是個女的,怎麼就害人家懷孕了?”
“那她跟三院的領導又是怎麼一回事?和前男友那個牽扯不清讓人家老婆打上門又是怎麼回事?阿誠,她這麼大了有點感情經歷我也不想說什麼,但是你真的瞭解她是什麼人嗎?媽媽以前覺得她挺乖巧的,可是看了這些東西,我突然發現,我並不瞭解她。”
“可我瞭解她!”葉明誠說,語氣雖淡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和自信,“三院那個院長是什麼樣的人,媽媽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至於那什麼前男友,其實那次我也在,事情根本就不是這上面說的那樣,她前男友劈腿和她分手後就娶了別人,現在過不好了想回頭來找她,她無辜被打,又關她人品什麼事了?”
“那她的病呢?阿誠,媽媽可以不在意她的出生、學歷,但是,她得過那樣的病……”嫂索妙筆閣成全
葉明誠握著件的手驀地一緊。
他看著上面的時間,正是那一年,高考後的暑假。
高考後的暑假,他在滿街上尋找她,他遇見了傷痕累累的她,他看見她在空曠的廣場上奔跑,像一隻驚惶的蝴蝶,他看見那個男人抓著她的頭,狠狠地往樹上面砸……他看見她立在醫院白色的走廊上,脆弱而蒼涼。
她就在他面前,赤著腳,逃命一樣地從醫院地跑出去,他以為,她只是從他眼前消失了,卻不知道,她是從那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連她自己的世界也消失了,崩潰了。
因精神病而住院。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後面的內容卻令人驚恐不能細想,他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事情,逼得那個哪怕是遭到同學排擠侮辱和毆打都能淡漠以對的女孩子,無法再守住自己內心的堅持和信仰;他無法想象,她是怎麼在那樣黯然無光的世界裡度過那一個月的;他更無法想象,她又是多麼努力,才能還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微笑,安靜地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後面會有一點點虐……看的妹子們要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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