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再探沐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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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再探沐亦
如畫賭坊，依舊是人來人往。 那些斯文有禮的賭客們，依舊以這間賭坊特有的賭博方式進行著文明高雅的賭博。
而沒人知道，如畫賭坊的少東家沐亦此時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內堂的榻上，忠心耿耿的僮僕一旦正衣不解帶地伺候著他。
沐亦的雙眼纏著白沙，額角不斷沁出冷汗，嘴脣蒼白得如同紙張，臉上帶著幾分痛苦、疲倦和憔悴。
一旦端著一碗湯藥，坐在床榻邊，極有耐心地，一口一口喂著沐亦吃藥。 一邊喂著，一旦一邊忍不住埋怨，“公子……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為了公孫姑娘，這樣折騰自己……那天剛剛換了眼，就要勉強自己回來，要不是有一旦事先叫好馬車接應你，怕是你現在的身子……就更……”說著說著，一旦更加心痛了。
不是埋怨，而是純粹對自家主子的關心。
青綰一進到如畫賭坊的內堂，就看見這樣的場景。
“一……一旦……”弱弱地、小小聲地，青綰叫喚一旦。
原本在喂沐亦喝藥的一旦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刻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桌子上，小心替沐亦蓋好被子，擦去額角的冷汗後，一臉惱怒和怨恨地走到青綰面前，一張口，就是從未有過的強烈譴責，“你還來做什麼！公孫姑娘，寒舍不歡迎你。 我家公子如今已經這樣了，您不覺得您應該回去了嗎？”
一旦如是說。 含沙射影。 青綰卻不在意，只是脣兒輕咬，道，“我……必須來看他。 ”
是的，必須。 在師阡陌為她做了這麼多後，即使她不能給他他想要地，但於情於理。 於公於私，她都要給他一分關懷、九分感謝。
這個男人為她付出。 太多太多了……
“一……一旦……”床頭，傳來沐亦有些微弱的呼喚，一旦一聽主子的聲音，連忙急急跑回去。
沐亦掙扎著想要坐起身來，卻力不從心。 好在有個好僕人，立刻湊上前去墊高枕頭，扶著他起身。 “主子，你身體不好，就別……”
話還沒說完，就被沐亦給打斷了。 他氣若游絲道，“一旦……你……你先下去……”
“公子！”一旦驚呼，臉上滿是不情願。 而沐亦只是費力地再次揮了揮手，一旦只能懨懨地退下，離去前。 還扔給青綰一個極不友善的眼神。
“是……是你啊……”沐亦說著，儘管他的雙眼看不見。
“你……”只一個“你”字，青綰就說不出話了。 她看見卸下面具的沐亦，除了眼睛看不見，這五官，的確是他……瞥見沐亦那銀白地面具放在圓桌之上。 青綰不由走上前，拿起那面具，以指尖細細撫過，而後，是輕若塵埃飛揚的嘆息。
沐亦，也就是師阡陌，他也是習武之人，聽覺格外敏銳。 憑著聽覺，他能感覺到青綰地前進、動作以及嘆息。
“師阡陌……”原本撫弄著面具的青綰，突然柔柔喚他道。
除了那一次的“阡陌”外。 她從來、都不曾如此溫柔地叫他的名字。
**的師阡陌此時有些無力的身板不由一震。 片刻，只能無奈道。 “公孫……”
雙耳一動，師阡陌感覺到青綰再向他走近，走到了床邊，突然，床板似乎多了一份重量，是青綰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勸……”繼續撫弄著那面具，視線凝結在面具上。 青綰沒有抬頭，卻分明是在問師阡陌。
師阡陌沒有做回答，而是低低地笑著，儘管有些虛弱。
“笑什麼？”
“公孫……”師阡陌這才開口，儘管有些無力，“我現在，很開心，很快樂。 我的人生，從來沒有這麼滿足的一刻。 ”說罷，嘴角的笑意加深，愈發燦爛。
“師阡陌！你瘋嗎！”青綰被他的話弄糊塗了，“這樣子，你就失明瞭……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愛你的女人失明，你滿足什麼滿足！”說著說著，青綰似乎還有些惱怒。
“呵……公孫，你自己也說，你根本不可能愛我，這就像我根本不可能放下你是一樣的……”師阡陌突然伸手，摸索著，探上青綰的眼瞼處，“我很滿足。 現在，你地身體裡，有一部分，是我。 這樣，即使你不愛我，即使我得不到你，可是，我卻能永遠存在你的生命裡。 你的身上，永遠會有一部分是我的印記。 這個，是宮滄所有沒有的……”師阡陌淡淡地笑，很美很柔和，顯得很溫暖。 手上的力道也很輕柔，似乎在觸碰著自己與青綰地共同體。
“……”不知為何，只是聽著他這樣滿足又真誠的話，青綰覺得自己眼眶微微發熱，鼻頭也有些酸酸的。
明明就很不開心，明明就一直藏著一份受傷和落寞，也明明就知道她不會愛你，卻還是要在她面前表現出自己最快樂的一面，逼自己，強顏歡笑。
這種痴情人，最傻最笨，卻也最執著最動人。
“我……我把眼睛還給你，好不好……”話裡，竟然已經帶了濃濃的鼻音。
“你這個傻蛋女人！”師阡陌輕笑，抬手敲了敲青綰的腦袋，輕咳了幾聲，又緩緩道，“就算你不為自己，也為他著想吧。 ”
師阡陌口中的“他”，正是宮滄。
“若你把眼珠還了我，那他呢？他定會心疼你，聯絡你，想把自己的眼珠換給你，這樣，你也樂於見成嗎？在我和他之中，你會選擇他來犧牲嗎？”
青綰沉默了。 她無法回答師阡陌的這個問題。 打從心底，對於愛情，她總是自私的，如果說非要一個人受傷不可，她一定不選擇，那個人是宮滄。 可是……
“可是我可以不要光明！我寧願做一個瞎子，把雙眼還給你……”
“可是你這樣，我不樂意，而且也不會配合。 ”一句話，又堵死了青綰。
兩人沉默了許久，師阡陌先打破平靜道，“其實……”
“其實我只是知道，如果今天是去雙眼地人是宮滄而不是我，你……會很難過。 ”
此話既出，青綰也不由一怔。
師阡陌苦笑，繼續說，“若是我失明瞭，你會愧疚，會難過，會自責，但不會心痛。 可若是他……你會心痛，會痛苦不堪……那是我最不想看見地局面……”
所以……你就選擇犧牲自己嗎？為了我……青綰在心裡無聲問道，眼眶中的霧氣越來越濃。
“公孫姑娘！！！”一道驚慌地聲音砸入，一旦連敲門都沒有，直接衝了進來，顧不得眼前這幅詭異的畫面，焦急地說道，“公孫姑娘！宮府來訊息，說宮滄大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