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抓賊抓出個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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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抓賊抓出個小孩兒
青綰和宮滄自皇城遁逃出後，輾轉反側終於隱居在了某個偏僻寧靜的小山村中。
安置好一切後，在村中，宮滄當了個普通的獵人，青綰尋了個私塾先生的事來做。怕她也該是這裡的第一位私塾“女先生”。
這日，青綰捧著一本書，正往私塾去。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今天的課，是要教那些可愛的孩子們畫畫。想到私塾裡那些小孩每次讀書時認真可愛的笑臉，青綰的心情就會很好。
但當看著那些純潔天真的臉孔時，又是她心絞痛得厲害的時候。
不知道……過去的她，那雙手上，又沾染了多少這般純潔的血腥？
青綰正想事想得出神，沒注.意到身前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在怔忪之間，青綰只覺得腰部一緊，被人狠狠一撞，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手中的書本也飛得老遠。
“對、對不起……”撞到青綰的那個人，結.結巴巴地道歉，連忙就上前要攙扶青綰。
“沒事的。”青綰撐著地面爬起，才.發現撞到她的人是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約莫五六歲的模樣。男孩的臉因為都是灰塵和汙垢，所以看不清他的容貌。
此時，他正很謹慎地撿起青綰掉落的那本書，盯著.那藍色封面的書本好久好久，才像突然反應過來，用衣服上最乾淨的一角擦了擦被自己髒兮兮的手指頭碰過的書頁，靦腆地笑著，閃亮的大眼在一片烏黑中彷佛搖曳的燈光，清澈無比。
“書還你。”男孩這樣說，視線卻一刻都沒離開那書本。
青綰很是敏銳，看出男孩眼中的渴求，微微一笑，道.是不甚介意，“你喜歡讀書嗎？”
溫和的聲音，像是仁慈聖潔的仙女，小男孩怔怔.看著青綰美麗的笑顏，半晌後才用力搖搖頭。
“這本書送給你。”.青綰看得出來，這個小男孩對知識的渴求。
男孩沒回答，只是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用肢體語言拒絕青綰。他伸直了手，把書本遞到青綰面前。
“我是私塾的先生噢。”青綰沒接過書，而是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你可以來私塾找我，我可以教你讀書的。”說罷，青綰也毫不介意小男孩那亂糟糟、髒兮兮得都打了結的頭髮，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小男孩的頭，就轉身就往私塾去。
“臭小子！！！”突然，一道聲如洪鐘的怒吼響起，田掌櫃怒氣衝衝地跑來，邊跑還邊罵著，“臭小子！你又跑哪去了！你這個小賊！！！”
在青綰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時，那小男孩就像身後即將發生大爆炸般，一使勁推開青綰拔腿就狂跑。
由於事情突然，而且這小孩的力氣比同齡人大得多，青綰一個不小心就又摔倒了。重重的一跌，疼得青綰悶哼一聲。
那小男孩原本已經要跑了，聽見青綰如此痛苦的一聲悶哼，手中尤拿著那本書，他牙一咬，又掉頭回來，蹲下身子，小小的眼睛不安地瞅著青綰，“你，你沒事吧……”
這一問還沒得到回答，小男孩的衣領就被一雙大手揪住，下一秒，小男孩已經被田掌櫃提起，凌空撲騰著。
“哼，臭小子！看我不抓到你！”田掌櫃是村子裡一家食肆的老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行事作風伶俐簡潔，有幾分貪財，但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善人。
“田掌櫃的。”青綰揉著摔得發疼的粉臀起身，和田掌櫃打招呼。
“噢，阿青啊。”轉過頭來對著青綰說話時，田掌櫃一臉慈祥。再回過頭去看那小男孩，儼然變成一張怒氣十足的冷峻臉龐，“你這個小毛賊！小小年紀不學好，做什麼不好做偷兒？！今天我就把你送給保長處置！”
說著，田掌櫃就要扛起小男孩往保長家去。
保長，是管理這個村子的最高負責人。村子裡人本就不多，幾百戶人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可以找保長幫忙、裁定。
小男孩聽田掌櫃這麼說，孱弱的身子一抖，兩條青蛙般細長的小腿來回不停掙扎著。
“慢著，田掌櫃的。”青綰卻在此時伸出手，攔住田掌櫃，“這個孩子……他做什麼事了？”
“哎呦，阿青老師你快別說了，你不知道，這個小鬼啊，手腳不乾淨啊……經常偷人東西，大家都看他一個小孩子生存不容易，也就不和他計較。一開始吧，他偷些食物，大家便不愛計較，可現在，一縱容了，這次居然偷我酒肆的銀兩！！！”田掌櫃說著，大手還狠狠拍了小男孩的屁股一下，“指不定他也偷了你什麼呢！這小子，就該去教育教育！”
田掌櫃說這話的時候，小男孩的身體一僵。
青綰突然想起先前撞擊時腰部那抹突兀的疼痛，探手一摸——果然！放在腰間的錢袋不見了！！！
小男孩又是一抖，但拿書的雙手始終攥得緊緊的。
“總之，今天一定要送保長查辦了！”田掌櫃就打算帶著小男孩離去，青綰又攔住了他。
青綰臉上噙著璀璨的笑容，道，“其實……田掌櫃的，這個小子，是我私塾新收的學生……”
“什麼？！阿青老師你開我玩笑吧？”田掌櫃被嚇了一大跳。這個小毛賊是阿青老師的學生？
“其實啊……這次他偷錢，罪魁禍首是我啦！”青綰伸出食指指著自己鼻子，慚愧一笑，“因為我催促他要繳學費，所以他才會……”
田掌櫃似乎有些相信青綰了。畢竟，老師在他心中是德高望重的，而且青綰把田掌櫃的兒子教得很好。
小男孩聽見青綰不但沒有拆穿他，還開口幫他，心裡泛起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讓他有點慌張無措。
像他這種無依無kao、獨自流浪的人，哪裡會有人去關心他，在乎他呢？
“這樣吧……田掌櫃的，他偷了你多少錢，我替他還便是了。”
“這……”田掌櫃還是有些遲疑。
“田掌櫃，身為人父，你也知道，小孩子不懂事，若沒有正確引導，總是容易犯錯的。小杰以前也很調皮不馴，不是嗎？”
說到兒子，田掌櫃心頓時軟了，放下小男孩，道，“好吧，我一個大人，和這個小子計較，確實不好。”說罷，又低頭看著小男孩，狠狠一瞪，“死小子你以後可別再做這種事了！這次阿青老師替你說話，我就放過你！”
青綰賠了錢，送走了田掌櫃，就拉著小男孩的手，往回頭的路走。
小男孩一愣，沒有想到青綰會牽他的手。五六歲的孩子是很**的，他知道自己很髒，別人都很討厭他。很少……有人會碰他……
看著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包裹著自己小小的、黑黑的拳頭，格外不協調。
但是……他卻覺得，好溫暖呢……
這個阿青老師，好像他的媽媽，對他好溫柔……
待青綰領著小男孩到了家門口時，她開啟門，走進去，小男孩卻站在門口遲疑著，沒有動。
“怎麼了？”語氣溫柔地問。
小男孩羞澀地低頭，看著自己已經破了洞lou出大腳趾的鞋尖，囁嚅道，“我……我很髒的……”
青綰一怔，眼底有些憐惜。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居然……
“就是髒了，才要洗澡啊。”青綰笑得更柔美了。
“洗……洗澡？！”男孩瞬間瞪大了眼睛。
“是啊。”青綰跑過去拉住小男孩，突然一把抱起他，就走入自家房中。
恩……好輕啊……這個孩子太瘦了……青綰在心裡嘆息，正好看見宮滄從廚房出來。
“相公。”看見宮滄，青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宮滄才進廳堂，就看見青綰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小東西，對他笑得好不開懷。
淡淡挑眉，無聲質問青綰。
“他啊……他是……恩……我的學生……”青綰道，“相公啊，你弄些熱水他洗個澡吧，我還要趕回私塾去上課。”
說完，青綰轉頭，問小男孩道，“你叫什麼名字？”
話題又回到自己身上，小男孩一怔，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瞅著青綰，卻說不出話來。
小男孩的臉上髒兮兮的，但青綰在近處看，他分明有一雙清澈圓潤的大眼睛。
小手扭絞在一起，似乎是在做什麼掙扎，許久許久，才聽到那男孩低聲開口，“我……我叫段錦祁。錦繡的錦，耳朵旁的祁。”
“你念過書。”這話不是疑問，是肯定。青綰聽著小男孩的措辭，加之這名字不似一般鄉野孩子的俗名，想必他的父母也是有知識的人，絕對不是這山野中的農夫吧。
“念過……一點點……”段錦祁有些怯怯回答。在他心裡，他並不是討厭或者害怕這個笑容甜美的青綰。
“恩，那就好。”青綰眼睛骨碌骨碌轉著，似乎在打什麼鬼主意，宮滄自是看出來了，但段錦祁看不出來。
“錦祁，我呢，是這裡私塾的先生，專門教人唸書的，就叫我阿青老師好了，至於那個一張棺材臉的……”青綰如是說著，小指頭轉到宮滄站的地方，道，“那是我的相公，阿寶……”
說這話的時候，某人的臉色明顯地臭了好幾分。
“相公，錦祁就交給你啦！我還要去私塾呢！不能遲到的！”青綰把段錦祁往椅子上一放，對著小男孩笑得陽光明媚，“阿青老師先去忙了，接下來讓阿寶叔叔照顧你咯。”說完，青綰又伸手摸摸段錦祁的頭，壓低聲音，一臉頑劣地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可別看阿寶叔叔臉上冷冷像冰塊似的，其實阿寶叔叔內心很狂野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