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慈寧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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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節 慈寧宮(二)
第五十二節 慈寧宮（二）
皇室之人果真多算計呀，我忍不住脫口而出：“哎，皇宮深深深幾許呀……”
太后面色一寒，我自知失言慌忙跪下。見我驚慌失措，太后的臉色又慢慢轉暖，她揮手令我起身，神色中帶有幾絲無奈，語氣卻又無比的堅定，“皇室之人必須以國事為重，不能既安享皇家的尊榮，卻還貪念民間單純的快樂！竹丫頭，你剛才想說我深沉算計嗎？算計，那也是為了玉泉！你這話呀，從今往後莫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哼，聰明是支雙刃劍，既可以傷人，亦可以傷已－－你這丫頭雖然聰明，但若不懂得韜光養晦，必然令自己陷入萬劫不復，這也是為何我一年之後再談你婚事的原因！”
太后所說皇室人的責任不假，但對我卻並不適用－－我從未奢望過要成為皇室中人，我想要的，本就是民間的快樂和自由！但太后說我不夠韜光養晦，倒讓我對今日之事又有些了悟，宮冷鶴、子鷗和墨遙三人之間，太后定然偏心於墨遙，而她今日出現在御書房很可能本就是給墨遙助陣，可一來她沒曾料到太子竟亦喜歡我，二來我自己又自作聰明的做了一番開屏展示，令得太后不能不押後決定我婚配之事！可是，今日之事我亦沒有別的辦法，此前我根本不知曉墨遙的身份和實力，話說回來，即便我知曉這些情況，又甚能將自己的人生大事完全依賴於人？
正自沉思，卻聽宮女在門外傳報，說太子、秦王爺、賢王爺和悅傲王爺求見，太后轉頭對我笑道，“這幾個孩子自長大成人後便幾乎沒有一同來過慈寧宮了，今天因為你，我這慈寧宮可又熱鬧了！也罷，他們來找你，咱們便與他們玩玩捉迷藏，竹丫頭，你到那屏風後頭躲上一躲。”
經過這一番交談，我深知太后思慮極遠、心機甚深，她讓我躲在屏風之後必有其他意圖，雖然我完全猜不透她的用意，卻亦只能聽話的躲到了屏風之後。而這屏風便似專為藏人所設一般，視角非常的好，坐在屏風之後，我能清楚瞧見屋裡的人，可屋裡的人卻壓根瞧不見我－－果真是個偷窺的好地方！
太子、子鷗、子昕和墨遙四人先後走進了屋，這四人一進房間便悄悄的環視大廳，見我未在屋內，又圍著太后一番討好。太后明知他們急於知曉我的情況，卻偏不主動提起，只微笑著看著四人，倒是子鷗第一個沉不住氣，開口問道：“奶奶，聽說您讓心竹過來陪您聊天，怎麼沒瞧見她呢？”
太后不答子鷗的話，反倒問道：“鷗兒，聽你的口氣，倒是和心竹頗為熟識？”
子鷗隨口答道：“我頗喜歡心竹的性子，空閒之時便常常到珊瑚居去找她！”太子三人悄悄瞪向子鷗，可子鷗卻仍渾然不覺。
太后未作評論，卻又突的轉移了話題：“鷗兒呀，奶奶怎麼聽人說你是城裡有名的花花太歲？”
壓根沒有瞧見太子等人猛使眼色，子鷗一如既往的耍寶，企圖逗樂太后：“奶奶，不是您孫兒我花花太歲，主要還是您乖孫兒魅力忒大了－－您是不知道呀，錦裡城的姑娘們都是成群結隊主動來尋我，我亦不能總是傷了姑娘們的心吧，哎，人還是平凡普通一些好呀，那亦能少些煩惱……”
我趕緊捂住嘴，以免自己笑出聲來！此前我一直奇怪，子鷗雖成日嘻嘻哈哈沒心沒肺，可除了聽說他包下華歌外，似乎亦沒見過他對別的姑娘動手動腳，甚至連言語上的便宜也沒曾想佔，可為何他是花花王爺的傳聞卻在錦裡城內滿天飛呢？呵呵，今日我方才知曉，原來一切的流言竟然便出自子鷗自己的大嘴巴！
太子、子昕和墨遙已然笑出了聲，而太后看來亦似在忍笑，好一會兒，她才正色道：“那你這花花公子便離竹丫頭遠些吧！竹丫頭可是個未婚配的大姑娘，皇上既然沒將她指婚給你，你就得注意些分寸和距離，可別壞了她姑娘的名節！”
子鷗沒料到自己胡亂吹牛的結果竟是這樣，心中後悔至極，趕緊對著太后撒嬌道，“奶奶，孫兒跟您開玩笑呢！我哪裡是什麼花心公子呀，那都是城裡人胡亂傳的！奶奶，您放心，如若我娶了心竹，我保證別的姑娘一個也不碰！”
太后絲毫不為所動，只盯著子鷗問道：“綺紅樓的華歌姑娘也不碰？”
子鷗未曾料到太后竟然知曉華歌，不由愣神了兩秒，而太后卻已嚴肅的說道：“鷗兒，你和竹丫頭既然是朋友，應該知道她想要的伴侶是什麼樣的！她要的，可是你這樣三心兩意的人？你和她只適合做朋友，勉強湊合在一塊兒兩人都不會幸福！你呀，今後便別再跟我提什麼娶竹丫頭的事兒了！”
子鷗徹底呆住了，他本以為自己在和太后姑奶奶嘮著家常，可未曾料到竟因一句玩笑話便錯過了終身！但聽了太后的話，子鷗確實沉默了－－子鷗的沉默讓我以為太后的話令他無言以對，可後來我才知曉，子鷗當時既非無言辯駁，亦非不想辯駁，而是他什麼都不能辯駁－－只因，他亦有著身為皇室子弟的責任！
圖窮匕現，太子、子昕和墨遙現在亦明白了太后的意圖，三人均被眼前的狀況驚住，呆看著太后，都略略有些緊張。
果然，解決了子鷗之後，太后又回頭看向太子，輕笑道：“聞兒，你可喜歡你的未婚妻若蘭公主？”
太子無奈一笑：“喜歡？若蘭公主是何長相我剛剛知曉，她性情如何我仍是一無所知，談何喜歡？！”輕輕一嘆，太子又繼續道：“但身為太子，我知道自己的責任，奶奶，我會聽從您和父皇的安排，如期娶若蘭公主為側妃－－至於我喜歡與否，那有何重要？！”
太后心疼的看向微吐怨言的孫兒，柔聲道：“聞兒，正如竹丫頭今日所講，在這世上，沒有無權利的義務，亦沒有無義務的權利！你現在身為玉泉的太子，將來是玉泉的皇上，你將成為整個玉泉最有權利的人，可同樣，你亦得承擔最大的責任！聞兒，自你一歲被立為太子之後，便被要求處處以國事為先，小小年紀便被教導不得因私廢公，便被要求不能似尋常小孩那般嬉戲玩鬧，便被要求不得有明顯的個人喜好，有關你的一切，細微到言談的口氣、舉止的尺度亦被嚴格要求……奶奶清楚，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這二十餘年來你十分辛苦，可聞兒，你的辛苦是有回報的，畢竟，你將會成為玉泉權利最大的人！但奶奶亦希望你知曉，為了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君王，宮內宮外，同時亦有成百上千的人費心費力二十餘年，有人為此付出自己的一生，有人甚至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那他們的回報又是什麼呢？！聞兒，如果你真覺得太子的責任太重，你想放下、且放得下這個重擔，奶奶倒不會阻止你重新選擇你自己的生活－－只是，你得仔細想想，你若不做太子，讓誰做太子呢？在玉泉皇室，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嗎？在那人的帶領下，玉泉的百姓能否過上更好的日子？”
太后的語氣雖是心疼孫兒的祖母的語氣，可她的話意卻分明透著責備，表面上她是讓太子在江山與美人間做出抉擇，可話裡言間她已將國家重責壓在了太子的肩上。太子低下頭來，他在仔細思索著太后的話，而太后亦只是溫柔的看著他，並不做催促。
半晌，太子抬起了頭，眼神已是無比的堅定，“奶奶，聞兒生來便是太子，自得承擔太子的責任，無怨無悔！聞兒亦會謹記奶奶的教誨，凡事以國為先，以民為先－－玉泉能國泰民安，便是聞兒最大的夢想和快樂！”
太后心疼的摟過太子，在他的耳邊輕喃道：“聞兒，你若想現在做個稱職的臣子，將來做個合格的君王，那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永遠要先想到玉泉的子民！至於你自己的喜好，難免是要割捨一些的……孩子呀，生在皇家，身為太子，是幸，要去享受，是不幸，也要去承擔！快樂，便要去感受，不快，亦需要學會忍受！”
太子把頭靠在太后肩上，就像小時候傷心難過時一樣，低聲道：“奶奶，孫兒知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孫兒曾聽心竹說過的……”
太后嘆一口氣，輕聲在太子耳邊道：“聞兒，身為太子的妻子，亦需承擔國家的責任，你真忍心將這等責任加諸於她的身上？”太子不語，身體卻已微微一顫，好半天后他站起身時，表情已一如平常的自信尊貴與從容，親親太后的臉頰，太子笑道：“謝謝奶奶！”
＊＊太子心裡明白，正是身為太子的責任讓他一開始便不敢大膽追求心竹，可他的眼睛卻忍不住想要看著她，他的心亦忍不住想要接近她，不知不覺間，心竹已在他的心裡佔有太多的位置！可他仍是個太子呀，太子的心裡只能裝著國家呀－－無論如何，他今日已對奶奶做出了承諾，他就要真正放開他真心喜愛的女子了，在這一世中，他都將不能真正的擁有她，可他仍保留了遠遠的看她、靜靜的想她、用最大的能力去保護她的權利，對他這一國太子而言，這，又何嘗不好？！＊＊
我在屏風後看得暗暗心驚，太后已經不動聲色的打發了子鷗和太子，接下來呢？她是準備將墨遙推到我的身邊，還是要把墨遙遠遠的拉離我？焦躁的等候著太后的判決，我的心，隨同我的手一起顫抖。
太后並未先對墨遙發問，反倒看向了子昕：“昕兒，你仍想娶那煙花女子？”
子昕沒料到太后會詢問他，不由一愣，猶豫了片刻才答道：“孫兒要娶煙玉！”
太后挑眉看著子昕，不悅道：“這煙花女子倒是好生本事，讓你即便眾叛親離亦是想要迎娶！”
子昕的情緒並不太激動，他只是語氣淡淡的為煙玉辯解：“奶奶，煙玉是個好姑娘，她與別的煙花女子真的不同，不僅才貌雙全，性情亦是極好！她本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只因幼時父母早逝，又與哥哥走丟，這才至淪落風塵，可即便待在青樓裡，她仍知潔身自好，確是出淤泥而不染！而她的哥哥，原是我的貼身錦衛，就是那兩年之前以身救我的李石，李石臨死之前只求了我一件事，便是讓我找到並照顧她妹妹，只是可惜，我雖然找到了煙玉，可她卻早已流落了煙花之地……”
太后沉聲道：“昕兒，照顧她的方法並非只有娶她這麼一種！你可以贖她出那煙花之地，亦可以幫她安排妥善的生活……”
子昕搖搖頭道：“煙玉雖是個青倌兒，可她畢竟才貌出眾，是那香翠樓的花魁，她賺的銀兩早夠她自己贖身－－但她曾經發過誓，若非嫁給心愛之人，她絕不會離開香翠樓！”
太后對子昕的話嗤之以鼻，冷笑道：“這便是你定要娶她的原因？這究竟是你真心想要娶她，還是她換著法兒的逼你娶她？！昕兒，你給我用心想想，你喜歡的，真是那煙玉嗎？”
子昕微微晃了晃神，竟然半晌也開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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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寫子鷗和太子時少量使用了第三人稱描述，望大家別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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