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故人啊故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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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節 故人啊故人(四)
第四十三節 故人啊故人（四）
選定思歸客棧靠窗面對湖景的包房坐下，我一面欣賞著美麗的湖景，一面品鑑美味的菜餚，呵呵，美食美景當前，不僅我與青葭心中愉悅，便是那啥也不懂的小念兒亦不停嘖嘖稱讚不已。飯後，本來我還想喝點水果茶潤潤噪，可小念兒已叫嚷著要在夕陽落下之前到湖邊玩耍，我便只能招來小二，一面結賬一面詢問住宿的情況。
瞧我眉頭也不皺的付清昂貴飯款，小二立馬機伶熱情的介紹道：“夫人，咱思歸的前院是整個陳家屯最好的酒樓，後院則是整個陳家屯最好的客棧。我瞧夫人您喜愛湖景，咱思歸客棧除了普通客房以外，還另有十二套湖景套房，而這些套房中又以三套房的觀景位置最佳，哎，從那兒看湖景可比此處更加美上不少……喲，對了，這三套房中的兩套已有客人入住，目前僅餘一套房暫時空著，夫人您現在去瞧瞧嗎？”
懂得觀察客人的喜好並進行適當的推介，這小二哥可算是個行銷高手呀，見他機伶得可愛，我忍不住笑著打趣道：“喲，只餘一套房還空著？那咱們可得趕緊去瞧瞧，否則被別人訂走便可惜了……”青葭素知我脾性，輕輕在一旁嗤笑了出聲，那小二哥臉上便一紅，不好意思的訕笑著帶我們前往後院客棧。
思歸前院的酒樓通向後院客棧要經過一個小小的花園，走在花園的小徑之上，我不得不再次佩服店主的心思機巧，園內小徑鋪滿均勻圓潤的鵝卵石，花園內則栽種著各種合宜的花草，花園幽靜恬雅自不待言，而最關鍵的是，經由這小花園貌似不經意的一區隔，便將相對喧雜的酒樓與清幽的客房即有機結合卻又相對劃分開來－－所謂細節之處方見真章，想我方心竹同學前生今世住過多少酒店，可這“思歸”毫不客氣的說還真能算作超一流酒樓，絕絕對對對得起其昂貴的價格！
而走進了客房，我這才發現方才的小二哥確實並未言過其實，他鼎力推薦的湖景套房不僅佈局雅緻，且觀景視角極好，眼見我們三人均面露欣喜滿意之色，那小二哥的臉上終於再次浮現自豪得意之色。
眼見夕陽快要落山，打賞了小二之後，我們趕緊卸下行李小跑奔向了錦湖。夕陽西下，紫色的晚霞映染著美麗的錦湖，一瞬間，天與地都彷彿連成一片紫色畫布，我的心不由一動，好、美麗的景緻，好……熟悉的景緻－－多年之前，我亦曾與某人共賞過如此美景……
思及往事，我的眼眸亦染上一層眷念之色，我自己對此雖未察覺，一旁的青葭卻已看進了眼裡，青葭貼心，見狀便將念兒帶至一旁玩耍，只留我一人坐在湖畔遠遠眺望，回憶往事－－呵，看來我果真是老了，竟然開始熱衷於追憶似水流年。
好久好久，我聽到念兒在身後稚聲稚氣的詢問：“叔叔，您為何一直盯著我孃親呢？您是她想尋找的朋友，還是她不想尋找的朋友？”
聞言回頭，不意間，我便一頭跌進了墨遙深邃的眼眸－－四年未見，墨遙的眉眼間似乎憂鬱了一些，又似堅定了一些，似成熟了一些，卻又似感傷了一些，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清瘦，頭髮亦似長了一些……
哦，見到墨遙，我才知道自己對他的眷念數年來竟不減絲毫，此刻的我完全移不開自己的視線－－那麼，便縱容一下自己吧，就這麼順著自己的心，一寸寸貪婪的望著這張令我朝思暮想的面孔吧……
墨遙亦未多言，我倆便如此沉默對望，並非無話可說，只是思念到極致不知從何講起。倒是念兒打斷我與墨遙的相望，他上前扯扯墨遙的衣角，好奇問道：“叔叔，您也是我的舅舅嗎？”
聞言，我與墨遙皆是一愣。旋即，我便想起此前見到冷鶴之時，一開始亦是相顧無言，想來唸兒覺得眼前情形相似。墨遙一笑，俯下身子對念兒輕聲道：“我叫肖墨遙，是你孃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叔叔，也可以叫我墨遙。你呢，小夥子？”
見我點了點頭，念兒高興的對墨遙回道：“我叫方念恩，是我孃親的兒子！墨遙叔叔，您可以叫我念恩，也可以叫我念兒－－嗯，我娘跟我小姨，還有我舅舅、爺爺、爹爹都叫我念兒。”很喜歡被當成大人的感覺，小念兒便學著墨遙的口氣回答。
墨遙笑道：“念兒，那你猜猜，我是你娘想見的朋友，還是她不想見的朋友呢？”
念兒看看我，又看看墨遙，微側著頭想了一想，笑道：“孃親此刻沒有捂住臉，我猜，您定然是她想見的朋友。”
念兒的童言稚語令墨遙宛爾，眼中的憂鬱亦消失不少。而見到墨遙微笑，我的脣角亦不自覺的上揚起來。青葭偷偷一笑，上前拉住念兒道：“念兒，跟小姨到一旁去玩會兒！”
念兒搖頭，看著我和青葭道：“小姨，我想跟墨遙叔叔玩一會兒！”哎，念兒終究是個男孩子，平日總與我和青葭這樣的女士玩，到底太過無趣。
見我點頭，青葭亦只能走到我身旁陪我，任由念兒纏著墨遙玩耍。未太注意墨遙和念兒聊些什麼玩些什麼，我只是微笑看著二人，心想墨遙還是老樣子，輕而易舉便能擄獲人心，想當年，小月等人亦是初次見面便給他高分評價，而如今，念兒亦是對他一見便親。
夕陽終於落下，而念兒亦有些困了，怕念兒在湖邊著涼，我便趕緊將念兒抱回了客棧。哎，念兒有個環習慣，平時誰抱他都可以，可一旦他犯困便只賴著我一人，直至他熟睡才能交給其他人。亦因此，回到酒樓之後，直至念兒熟睡，青葭才將念兒抱進裡屋，留下我與墨遙在外室聊天。
“心竹……”墨遙的眼裡有著千言萬語，我不敢多看，只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墨遙嘆息一聲，澀聲繼續道：“心竹，你終於回來了！”我點點頭沒有回答，墨遙便又道：“心竹，這一次，不走了，好嗎？”
我抬頭看著墨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我確實回到了玉泉，但，究竟是留下來還是離開，我其實並未想清楚。是的，墨遙愛我，他還愛著我，我從他的眼裡已看得分明，但他是玉泉的王爺，雖然外界多不知曉他的身份，可他仍是不折不扣的玉泉王爺呀！而我呢？王府丫環出身，父母是引發一場戰亂的有罪之人，更重要的是，我還曾為白山太子的寵姬，更與現今已成為白山皇帝的他誕有一個兒子－－這樣的我，與身為玉泉王爺的墨遙哪有什麼未來可言？！思及此，我咬咬牙，抬眼望向了墨遙，“墨遙，念兒可愛嗎？”
墨遙點了點頭，眼裡有著濃濃的憐惜與不捨。
我笑了笑，繼續道：“在我心裡，念兒便如同一個天使。”－－念兒確實是我的天使，多年之前，是尚在腹中的他拯救了我的生命，而這些年來，亦是他潤澤著我的心田。墨遙點點頭以示理解，然後靜靜等待我的後話。我又道：“念兒在我的心中永遠是天使－－可我卻知道，他並不會在每個人心中皆是天使。”
見墨遙想要插話，我搖搖手道：“墨遙，我相信你會喜歡並善待念兒。但是，你是玉泉的王爺呀，你的身份不會容許你娶一個孩子的母親，更何況，念兒的父親身份特殊……”略一頓，我繼續道：“我過去一直不敢來見你們，但今日與你相見，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很想你－－墨遙，過去的事情我片刻未曾忘記，我亦好高興曾經與你相伴。”嘆息一聲，我的聲音亦變得有些低落，“只是，一切都過去了……墨遙，此次回到錦裡，是因為我很想讓你們知道我現在過的很好，亦希望你們能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墨遙，我現在很快樂，你們真的毋須因為我而止步不前，你知道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快樂……”哎，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如今還能與面對面談心，我覺得自己真的非常幸運
墨遙看著我，眼裡充滿了哀傷，“心竹，難道你還不明白，沒有你，我怎麼可能快樂？”
溫和如墨遙亦有著屬於他自己的固執與執著，聞言，我竟一時語滯。嘆息一聲，我只能暫時顧左右而言它，“墨遙，你如何知曉我回來了？”
墨遙的眼眸片刻亦沒有離開我的臉龐：“心竹，你喜愛錦湖美景，思歸本來便是為你所建！”我恍然，想想亦是，思歸的老闆不是墨遙又能是誰？！思歸思歸，原來，竟是思我歸來！心底一軟，我柔聲道：“這兒確實很美！謝謝你，墨遙！”
“心竹，還記得你第一次到遙悅居時我對你說的話嗎？你永遠毋須對我言謝，相反，我想謝謝你，是你讓我空蕩蕩的心有了著落，是你令我覺得自己做的事有意義，是你讓我終於有了想做、高興做、願意做的事情。”
似乎深怕我再次轉身離開，墨遙的話裡言間絲毫不掩對我的眷念。我不知道該怎樣回覆這樣的墨遙，我不忍心令他失望，不忍心令他心傷，至少，我沒有辦法看著他溫柔的眼眸說出任何的狠話，起身走到窗前，我背對著墨遙，準備咬牙說出拒絕的話：“墨遙……”
似是明白我將要說出怎樣的話語，墨遙突然上前從身後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乞求：“別開口！心竹，別開口說出拒絕的話，別再說想要離開的話，求求你，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給我照顧你一輩子的機會，我想與你攜手到老，想與你白首不相離……給我這個機會，好嗎？”
墨遙的淚水悄悄潤溼了我的耳根，而我的心亦在瞬間軟作一團泥，終於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我只能任由自己亦是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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